劉漢山勸她︰“大娘，不要听風就是雨，說胖就喘昨天晚上我把高腿哥送到你家大門外，他不回家，說是看看石頭哥從黃河灘回來沒有，嫂子帶著三孩子生活不容這是當保長應當應份的事再說，他摟著石頭哥睡一夜，這不是很經常的事兒嗎，倆大男人睡一張床，就是省心方便歇個腳，有啥稀奇”
付二蓮不吭聲想一想也是，村里那些大小伙子，家里人多沒有地方住，經常兩個人搭老通，幾個人擠到牛屋里，或者村里倉庫麥秸窩里，一個被窩取在村里不算出格犯錯的事兒，更成不了罵人的理
劉曹氏算是听明白這是馬高腿喝高了酒，劉漢山送他回家他拐了彎，跑到陳家睡覺，被陳石頭堵屋里馬高腿自己一屁股黃泥，說不清道不明，他娘跳出來罵劉家，付二蓮欺人太她為這事兒就堵住劉家門開罵，現在輸理了，就像沒事兒人一樣，一了百了，拍屁股走人，劉曹氏可不答
她走到付二蓮身前，俯視著矮了一頭瘦小一圈的付二蓮呵道︰“老付，沒有恁這麼欺負人您兒子一夜沒回家，跑到外面浪白，你該罵你兒子去，不能堵著劉家大門罵要是過幾天俺哪個兒子一夜沒回家，是不是也得去馬家罵”
付二蓮知道自己過分了，可又不能認她的邏輯就是罵了就是罵了，不認賬不算要是現在低頭認錯，自己就丟身份付二蓮開始胡攪蠻纏︰“俺兒是給恁兒幫忙辦事兒了，你應當應份把他送回家，送不回來就得挨我當大娘的，罵他幾句還不夠格？”
劉曹氏道︰“把恁兒送到馬家門口還不中，非得按到床上才算？再說了，他自己有外心，就是送到他媳婦的床上，他也會爬出來跑到別人家里干壞事”
“俺兒子啥野心也沒有，啥壞事兒也沒干，不像恁兒子，一肚子壞水，淨想著坑人害”付二蓮絕對是蠻不講理的高手，最善于絕地反擊，倒打一
劉曹氏反譏道︰“恁兒子要是好人，天下就沒有壞人他做多少缺德事兒，你心里沒有數，還恬著臉自你們娘倆就是烏鴉站在豬身上，光說別人黑，不說自己”
付二蓮一听劉曹氏說她兒子做了缺德事兒，拍著大腿直往劉曹氏身上撲，扯開嗓門嚷嚷︰“俺兒做啥缺德事兒了，給您兒說媒拉線，幫您兒訂婚過禮，這是做缺德事兒嗎？老天爺，恁睜睜眼吧，這劉家娘們都這麼沒良心，怎麼不派雷神爺下來抓他”
劉曹氏也知道這話說過頭了，單論馬高腿給劉漢山說媒，說他是做缺德事兒，眾人面前說不可是他背後做的壞事兒，沒有真憑實據，你也不能劉曹氏有點語塞，說不出話付二蓮得理不讓人，在地上撒潑打滾，又哭又鬧︰“老天爺，你長開眼吧，看誰是壞人，你收了他做鬼”
劉漢山一看收不了場，便對徐金鳳說︰“你把大娘勸回家，躺在這里撒潑打滾，一身泥一身汗的，多丟”
徐金鳳也正好找台階下，惡狠狠看了劉漢山一眼︰“馬高腿真是瞎了眼，好心當成驢肝他狐狸沒打著，弄了一身”
劉漢山笑道︰“嫂子，說句真心話，俺哥真打著狐狸了，卻讓我弄了一身騷，才真虧”
徐金鳳不知是沒有听懂，或者是裝作沒有听明白，沒有回話，拉起付二蓮回家
村里一場免費的大戲結束了，馬家沒佔便宜，劉家也沒吃劉漢山心情不錯，拿出樊玲瓏買的西裝皮鞋試劉曹氏心里憋屈，付二蓮竟敢這樣放肆，無所顧忌的罵大她也是仗著馬高腿說了這個媒，有點找不到南北高看見劉漢山穿上新皮鞋，一肚子怨氣找到了發泄口，加槍弄棒地吐了出來，罵道︰“劉漢山，你燒包吧，這衣服上面露胸，下面褲襠勒著蛋，一蹲就開你是耍猴，還是唱戲，沒個正德行，也沒個人樣”
劉漢山左右比劃︰“媽，這是西服，城里人會客吃席面才法蘭西傳過來的洋貨，貴得很，鄉下的戶家都舍不得玲瓏托她舅在汴梁給我買的，花了五塊大”
劉曹氏撇撇嘴︰“我的大乖乖，恁蒙你娘不識數咋的？五個大洋買十頭牛了，她居然買一身衣這種女人以後進了門，還不天天吃龍肉喝鱉血，穿金戴銀，非把家里吃個毛蛋精”
劉漢山把西裝皮鞋收拾好，對劉曹氏說︰“不會的，玲瓏也是會過日子的她說男人出門要穿戴整齊，別人會高看你一穿得破破爛爛如叫花子，人家嫌”
這幾天，附近村里還有媒人到劉家提親，都是戶家的閨女，至少也是小康之家，姑娘長的模樣周劉曹氏勸說兒子退掉樊玲瓏，再換一個家里日子富裕，模樣可心身體壯實的姑娘，劉漢山死活不
劉曹氏每天罵他，高興了罵，生氣了家里事兒順當也罵，不順當也劉漢山听到娘罵他，比吃糖豆都開時間長了，劉曹氏懶得搭理劉漢山了，自己安慰自己︰“兒大不由爺，棍粗撅不折，不管他個兔猻”
樊玲瓏每天趕集賣鹽，劉漢山每天穿著西裝，或者穿著長袍馬褂去紅廟集上閑劉漢山這種游手好閑的壞毛病，劉曹氏極為不盡管她大字不識一籮筐，語言的精闢犀利讓人嘆為觀他說劉漢山這是公狗打圈，母貓叫春，小公雞找小母雞放熊屁，野地里長出的屙瓜，無人看管沒有主家，早晚牽回來一頭肚里帶駒的驢，或者揣著牛犢的母
當然，姑娘小伙心里再急著貓上樹，在人來人往的大街集頭上，干不了也干不出啥出格的事兒，只不過是劉曹氏恨鐵不成鋼，故意惡心兒子的一種心里和行在紅廟集上，樊玲瓏忙著賣鹽收錢，樊一簍在一邊稱鹽，劉漢山來回轉圈就是不敢近前，一對俊男靚女只能是你望著我笑一下，我看著你忙活，所有的甜情蜜意，都在不讓人覺察到的時光里，用傳遞的秋波表這在一百年前的蘭封縣鄉村，算是自由戀愛浪漫愛情先驅和時尚男女的帶路
看劉漢山每天游手好閑，不務正業，劉曹氏和劉德全心里著十七八歲的小伙子像沒上龍套的馬駒子牛犢子，如果繼續散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野外撒歡尥蹶子，給父母捅個婁子，惹下麻煩，讓大人縫補不了的漏洞，跟著生氣著
劉曹氏決定攏住劉漢山，讓他學門手藝，以後成家立業，好養活老婆孩
劉漢山先跟著姨父趙稱心學泥瓦姨父有個五六十人的建築隊，掂刀的師傅大部分是他的學徒，當小工的是村里鄰在農閑季節在十里八鄉蓋房壘劉漢山剛去建築隊，只能拉土和泥脫大坯，搬磚掂泥上大這是活見閻王的苦活兒，劉漢山有力氣倒不怕，趙稱心建築隊的小工個個是老油條，看他老實能干，總生法坑他，把劉漢山當傻小子戲到了月底，說好的每天10個銅板，總能想出各種借口克扣，到手的銅板不足一百個，劉漢山撂挑子不干
後來跟著表舅學木劉漢山幫著師父拉鋸鋸料，和他搭手干活的人，身高力氣配不上，總是嬲鋸，一上午弄斷三根鋸條，師父臉都綠了，把劉漢山趕回了
手藝學不成，劉漢山倒賣一些瓜他早上10個銅板批發的瓜菜，晚上回家只能落個五六個銅劉漢山飯量大，一個人能敵三個大男人的飯量，賣菜掙了10多個銅板，不夠他買燒餅油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