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中丞大壽的那一天，全臨安城的大小官員，至少來了五剩下的五成不是不想來，而是沒門路拿到請
喬中丞姓喬名申，官階雖然不算太高，但掌管御史台，按草兒粗淺的理解，差不多就是相當于最高檢的最高長官的職位那拜壽的人能少了才是怪
此刻，
朱由檢和趙草兒都穿著一身半新的墨綠色長衫，正是時下說書人的打扮，立在中丞府後面的巷子里，和其他前來助興的雜耍藝人排成一列，等著喬府里傳
這長衫還是草兒昨晚不知從哪里翻出來朱由檢只看到草兒拎了柄鋤頭抱著木盆，進了她自個兒的屋子，然後就是一陣稀里 啷的作過了一會，又出來打了桶井水，吭哧吭哧地挪了進
朱由檢坐在院子里納悶地瞅了一會兒，好心問︰“要幫忙嗎？”
“不用，這活兒我”草兒喘著粗氣的聲音從屋里傳
朱由檢︰......行
等草兒再出來時，已經換了這身行頭，還給朱由檢也帶了身新
兩人身高相差懸殊，這一高一矮，穿得一模一樣，立在一起，看上去就頗有喜引得一旁不時就有其他雜耍藝人想和他兩人嘮然而朱由檢自覺段子背得不熟，尤在那兒嘰里咕嚕地念念有詞，沒空搭理他而草兒則不時地就跑到隊伍前面去打听消息，也很少在近這一來，不知何時，就惹惱了一個變戲法的漢
“瞧不起人，是不是？看不起咱兒蜀中的男兒？”那漢子帶著鄉音惱火地嚷
朱由檢臉色微沉，眼神冷冷一見那漢子圍著頭巾，做蜀地打扮，腰間纏著的褡褳由五色布縫成，里面鼓鼓囊囊，似有什麼在蠕便知這是玩蛇的藝朱由檢不喜被人打擾，心頭不悅，冷聲道︰“何事？”
那漢子卻只覺心頭猛地一震，竟不由自主後退了半
要知道，朱由檢在位十七年，那是實實在在掌權的十七偌大的江山，萬千百姓，生殺予奪，都在他一念之天子不悅，天地都要動容，何況只是一個玩蛇的漢
那漢子待回過神來，又覺得自己窩囊得莫名其四周已經響起圍觀者的哄笑那漢子惱恨異常，袖中手指微動，一種無色無臭的藥粉，就彈了出
草兒這時從前面擠了回來，顧不上問旁人在笑什麼，只拉著朱由檢就往前走︰“我剛和許管事說好了，咱們就排在五福拜壽的後早點演完，早點領賞錢，還能有壽餅吃，晚了就什麼都沒”
朱由檢大清早就被草兒喂了一肚子面餅，撐得慌，現在別說是壽餅了，就算草兒說一會有四大海味，八大山珍吃，他也沒興
“我覺得我還沒背”朱由檢心事重重地跟著草兒進了喬府後門，“要不咱們把節目往後挪挪，容我再練一會兒？”
這時，本領著草兒兩人往壽宴走的小廝，又被其他管事叫去幫忙，只得草草地給兩人指了個方向就跑得沒
“跑那麼快，一定有賞”草兒盯著那小廝離去的方向，蠢蠢欲
朱由檢一把抓住她袖子︰“他人後宅，怎可亂闖？”
草兒悻悻︰“我就看看不行嗎？看一眼又不要算了算了，不去”草兒不開心地往前走，朱由檢微微搖頭，一邊背誦段子，一邊跟著，這跟著跟著，就發現不對
“這是去壽宴的路嗎？”
“應該是吧？我听那邊有唱戲的聲”草兒不確定地
喬府雖然靠近皇城，佔地卻是不小，在草兒眼里，大概比一個中型公園還要大一那小廝只是指了個方向，便跑得沒待草兒穿過幾條九曲回廊，早就暈頭轉向，哪還辨得出該往哪里
這一路行來，只看到這府里無論丫鬟小廝各個都是腳步帶風，行色匆草兒連找個閑人帶路都找不到，只好想著哪里熱鬧就往里走，總是沒錯
朱由檢略一打量，道︰“再往前走，就是女眷內”
“啊？你怎麼知道？你又沒來過這前面明明有樂聲，必是壽宴所”
朱由檢搖頭︰“士人建宅，必按九甲乙為青龍，丙丁為明喜，戊巳為倉這邊下去，必是女眷內咱們該改走那”
草兒朝著朱由檢指的方向看去，覺得不大像︰“真的假的，你還懂風水啊？我覺得該走這邊，我看這邊吉”
“噗嗤！”
不知何處突然傳來一聲低笑，听上去就像是在兩人身後響草兒驚得回身四望，卻沒有看到人影，不禁有些驚悚︰“誰啊？誰啊？別裝神弄鬼，出來！”
這時，一個聲音慢聲道︰“天尊地卑，陽奇陰耦，三八為朋，四九為我看這小朋友說得對，這邊吉利，該走這”
朱由檢臉色微沉，抬眼朝房頂看果見一壯漢，身材魁梧，穿著時下游俠兒的黑衣黑褲，斜依在房脊上，一手攥著酒壺，一手拿著雞腿，正笑嘻嘻地打量著兩雖是渾身的散漫，但卻有種說不出的迫人氣
朱由檢眼神微眯，沉聲道︰“《青囊經》？”
“不錯，正是黃石公所做的《青囊經”壯漢說著，自房頂輕輕一躍，正落在兩人面
草兒瞪大眼楮︰“哇輕功！”
那壯漢似是被草兒的表情愉悅到，嘿嘿一笑，手里吃了一半的雞腿往草兒面前一戳︰“賞”
草兒嫌棄地躲
壯漢不以為忤，哈哈一笑，自兩口啃了雞腿，又一口干了酒壺， 當往院里一扔，這才兩手抱肩瞅著兩人道︰“說書的？”
“是，這位兄台，煩請告知......”草兒的話還沒說那壯漢就往左手回廊一擺頭，道︰“走左”
“哦.....”
“那邊是女眷，走右”朱由檢皺眉
“哎......”
“背一面九，三七居旁，二八四六，縱橫紀走左邊！”壯漢盯著朱由檢，嘴角冷
“巽為長女，為陰，乾為天，為陽走右邊！”朱由檢當仁不讓，針鋒相
于是，這兩人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就這樣你一句引經，我一句用典，爭了起仿佛那一對頂角的蠻牛，誰也不肯後退半
偏偏草兒在一旁一句都听不懂，無聊得差點打起哈心里話，都說宋朝是文人鼎盛時期，果然名不虛這不，連個游俠兒都能引經據典，一個傻大個都能出口成
就在草兒一撩袍子，打算干脆坐下來歇歇腳的時候，突然看到一條顏色金燦的細蛇，身有黑紋，沿著回廊，游了過而那還在為走左還是走右，爭得熱火朝天的兩人，正擋在那蛇兒的道
“小心！有蛇！”草兒大叫一聲，推開了朱由
那蛇兒受驚，慌不擇路，突然一口咬在了壯漢的腿
壯漢看上去強壯，誰知一見那小蛇，竟然臉色慘白，慘叫一聲︰“蛇！有蛇！毒蛇！！”叫完竟兩腿一軟，跌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