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的急切煩躁到最後的祥和親切,甚至安安穩穩地睡著了,還有了幾聲鼾聲。
她的身體不自覺地,從打坐的姿勢變成了全抱著,頭放在膝蓋上,身體緩緩騰空,慢慢地融入到那些混沌之力中,仿佛被包裹在了母體的羊水之內。
似乎是睡得很舒服,她還不自覺地動了動手腳。
在這樣的狀態中,持續了很久。
青冥已然沒有了時間的概念,又像是只在一瞬間。
她身體的等級與實力轟然之間倒退,從神聖之境,儼然變成了神王大神境一階小神境一階,然後再繼續的持續往後倒退。
直到金丹消失,築基崩塌,最後化為一片虛無。
這樣的場景,要是叫外人看來,絕對是會嚇死的程度。
這些動作都在青冥無意識當中形成,她並沒有主觀意識的去管這些東西。
只是覺得自己很舒服很舒服,只是覺得這個世界好親切好親切,只是想要在這里多待一會兒,仿佛這樣就能夠與母神更近一些。
青冥不知道,她此時的身體飄蕩在半空之中,慢慢的逐漸地在靠近,那麼光源。
她只是感覺到,似乎耳邊傳來咕嚕咕嚕的水聲。
好似有一道很熟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那像是母神心跳的聲音,讓她很是安心。
仿佛將自己歸于到了最開始的那一刻,沒有滄瀾閣,拯救天下的青冥創世神。
也沒有撕裂荒古,承受分尸之痛的主神青冥。
她也不再是保護熙魘,那個孱弱的侍女,被他人烹食虐待。
好似回到了曾經,在一處小小的尚未形成的位面之中。
作為黑暗本源,她被光明之力壓榨得只能躲在一個角落里。
孱弱地等待自己的命運降臨。
然而就在這時極為漂亮的女子出現,將她抱在懷里帶走。
給她肉體,賜予她靈魂,她擁有了自己的母親,那個在她心中永遠會讓她這桿秤傾斜的那個人。
“母神。”
青冥喃喃自語緩緩開口,她的眼楮還沒有睜開,並不知道,此時此刻她面前的是什麼樣的場景。
一位銀色頭發的女子,身上穿著一襲白衣,眼眸是黑色的。
白色衣衫上墜落著幾根紅色的飄帶,遠遠看去就像是憐憫眾生的神女。
她慈愛地看著眼前蜷縮成一團的孩子,手掌輕輕地撫摸,在她緊緊皺著的眉心。
“醒來吧,我的孩子。”
這一聲呼喚讓青冥從那種不知不覺的感覺中清醒了過來,她仿佛是大夢了一場,緩緩睜開眼楮,看向她面前的人。
霎時間銀色的眸子大放異彩星河,璀璨也形容不了她此時的神情。
青冥,很少落淚的,只有在身邊人受到傷害時,才能動搖她最根本的情緒。
流淚最多的時候也不過是在曾經人魔大戰之後,她面對那些逝去的生命時所受到的感傷。
如今她眼眶紅紅的,一雙淚珠猛地掉落出來,一點征兆都沒有,嘴角上揚,一把抱住了那女子的臂彎,喜極而泣。
像是一個孩子一般哭訴,“母神,我終于找到你了!”
“億萬年的時光,您到底去了哪里?您不要冥兒了嗎?”
青冥是冷漠的,是強大的,是這個世界無與倫比,任何人都戰勝不了的。
她曾經以為她也一直是這樣的,直到現在她看見了她的母神,她看到視為信仰的母親。
她看見了曾經給予她生命的那個人,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她放開了所有的軟弱。
她一下子能夠明白當初福寶見到她時那種內心復雜掙扎而不得的心情。
“母親。”
青冥抱著母神的臂彎,控訴著,仿佛想要把這一生一世的委屈全部哭訴出來。
想要告訴她經歷的所有事情,想要告訴母神,她不在的這個時候自己度過的是多麼的艱難。
她仿佛回到了曾經很小很小的時候,在母神那一次要離開時,她那般的不舍。
像是一個難得發脾氣的乖孩子,拉著母親的手緊緊地抓住她,生怕她再一次遠離自己的身邊。
“母神在這里,一直在這里等著你來見我。”
女子的面上也難得出現一抹動容,她的孩子都長得這般大了,她作為母親卻沒能一直保護在她身邊,心里愧疚與無奈。
可是怎麼辦呢?她身負著天下的使命責任。
唯有保護住,蒼穹之頂才能讓自己的孩子有脫離輪回轉世之苦。
才能改變她的宿命,才能讓她擁有往生的機會。
才能讓她享受天倫,享受愛人,讓她擁有完整的人生,體會辛酸,苦辣,愛別離,恨與怨。
可是這些無奈,她永遠都不會說出來。
青冥哭了好久,整個空間內回蕩的都是她的啜泣聲。
直到她哭累了,依偎在母神的膝蓋上緩緩地睡著了。
她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只知道緊緊的拽著身前的人的手臂,將自己的頭埋在她的腿上,緊緊的抱著她。
她已經找到了母神,便不會再讓她離開,哪怕傾盡她的一切。
白衣女子看著自己手腕上那麼銀色的絲線,還有緊緊鎖著她的魂絲。
有些無奈地笑了,這個孩子是長了本事的,如今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困住她。
只是為了不讓她離開,竟然就動用了這麼大的手段。
看著好似她曾經的離開,真的給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陰影。
抬手白嫩的手指落在她銀色的發絲上,“苦了我的冥兒了。”
她何嘗不想陪在自己孩子的身旁,就像青冥,何嘗不想陪在福寶與佑寧的身旁,即便是命運使然,他們仍舊會成為,改變命運的那些人。
當她感知到他自己孩子來到這里時,就知道她做到了,就知道她曾經的一切努力和付出都沒有白費。
在青冥看不見的角落里,女子的眼角劃了一顆淚水墜入銀色的發絲中,然後消失不見。
等了許久青冥,終于再一次緩緩睜開眼楮,仿佛是睡夠了。
她一臉滿足,望著微笑著看著她的母親,臉上出現一絲窘迫。
有些不好意思,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