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
青冥話還沒說出來，婦人就抬起手，輕輕撫摸上她的臉頰，“還說不冷，臉都凍白了。”
青冥一下子紅了眼眶，婦人又問，“怎麼了？是修煉遇到難處？被導師責罰了？”
在婦人有限的認知里，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了。
青冥搖了搖頭，哽咽著出聲，“我...我的家人在大戰中，離開了！”
她實在是想不出來更好的措辭了，她不行用“死”那個字眼。
在她的觀念里，他們沒有離開，沒有死亡，他們只是累了，就是淺淺地休息一下而已。
婦人面上出現心疼的神色，拉著青冥的手，帶著她往外走，“孩子，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尋找到自己的價值，死得其所，方不為人。”
青冥沒有想到婦人會說出這樣一句話，正在她愣神時，就見婦人面上帶著些許懷念。
“這句話，是我女兒告訴我的。”
她的臉上沒有悲傷，那種引以為傲的自豪感，不用說都展露無遺。
“不要沉溺于悲傷里，愛人會永遠存活在你的心里。”
婦人身上的豁達是青冥從未從任何人身上見過的。
她眼前慢慢出現了江幽之的臉，和眼前的婦人重合，青冥下意識地問道，“您怎麼稱呼？”
婦人達到，“叫我江氏吧！”
“隨我女兒的姓氏叫。”
青冥點頭，“您要去哪里？”
“我做了些點心，要給那些在大戰時受傷的孩子送去。”
江氏忽然松開了青冥的手，“去吧，孩子，好好過你自己的生活，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
若是說最一開始她沒有認出青冥，在給她攏帽兜時也看見了她的銀發。
她還記得當初和幽之一起的那個女子，女兒稱呼她為主子，她只知道那是主峰座下第十位內門弟子。
位高權重，備受寵愛，對待女兒極好。
幽之走了，跟她的師娘一起，她定也是傷心極了。
她能來看看她這個無知的婦人，她已經很開心了。
江氏走了，青冥的愧疚卻更深了。
“嘿嘿，青冥，你再怎麼憐惜他們又有什麼用呢？死了，都死了，都是你害死的。”
“當初你若是再早回來一步，所有人都不用死，是你，是你，回來晚了...”
“這怪我嗎？哈哈哈哈，是你太過于仁慈，借陰兵，虧你想得出來，你是神啊，你當時為什麼不親自去解決那些老家伙，你去死啊，他們的親人就不用死了。”
“青冥啊，是你，讓他們連轉世為人的機會都沒有了，他們再也回不來了，哈哈哈哈哈...”
腦海里回蕩著猖狂的笑聲，青冥覺得頭痛極了，識海無法屏蔽，那些來自黑影殘魂的負面情緒不斷地蠶食著她的神識。
叫她痛不欲生。
向前踉蹌了兩步，腳跟一軟就跪倒在地上，湖藍色素雅的披風散開，猶如一朵盛開黑暗里的蘭花。
帽兜掉落，沒有束發的頭頂亂糟糟的，青冥兩只手死死的抱著腦袋，壓抑的輕呼聲傳出來。
若不是疼痛難忍到了極限，她是不會如此毫不顧忌就痛呼出聲的。
“青冥，你即便是拿你自己的命，將我綁在這里又何妨，只要你在一天，我就永遠都不會死去，妄你聰明一世，竟然干了這麼蠢的事情。”
青冥識海里的黑影已經初具雛形，青冥將她困在這里，幽冥之火燒，精神力鞭策，也沒有能將她消滅。
她又借助她產生的負面元素，強大自身，總有一日，她會恢復巔峰狀態，再一次吞噬掉她。
青冥強忍著半蹲在地上，咬著後槽牙說道，“想吞噬我，也要你能成長得起來！”
抬手，兩指並攏放在眉心，扯出了自己七魄中的怒、哀、懼、惡、欲，將所有能產生負面情緒的東西都逼出了身體，親手撕碎。
只留下了喜與愛。
望著兩個瑟瑟發抖單薄的魂體，青冥手指一捻，將其封印，甩向了冰室的方向。
靈魂撕裂痛苦讓她痛不欲生，隨著情感的離去，她緩緩地站起身，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抬手順了兩下凌亂的發絲，“黑影，若是論狠毒，你永遠都不及我。”
青冥識海里的黑影都傻眼了，她萬萬想不到，青冥居然會將自己所有的情感都撕碎了，就為了防止她繼續壯大。
“青冥——”
嘶吼聲在她的腦海里回蕩，沒有了情感波動的青冥像是感知不到痛苦一樣，抬腳便走，一張臉，比曾經的祁傲天還要面癱。
面對路過行禮的小弟子，她在沒有了一絲的笑意，雖然還會頷首回禮，但是總是少了些許人情味。
日與星辰輪換，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任由人族那些各個實力的代表如何抵觸這件事情，青冥還是準時出現在了主峰大殿前的廣場上。
她一身白衣站在那，稜角分明的臉上皆是冷漠，即便是尹風清跟她說話，也沒能讓她展露多一絲的情緒。
尹風清和眾位師兄不解，但是正事要緊，也不好多問什麼。
一切事情準備就緒，三族內所有簽訂契約之人都站在廣場上，事先安排好的位置。
青冥，邕舟，冰龍，三人代表三族首領，其後是宗門宗主，世家家主，魔族各部落魔將，獸族各支繼承者。
青冥起手，巨大的法陣蓋住了整個廣場，那些不相關的人都遠遠地站著，連邊緣都不敢靠近。
生死攸關的時刻，所有人都派出了自己最信任的人守在陣法的邊緣，相互警惕，相互制衡。
能進入法陣內的人，都是眾位排除異己，抱團的心思前所未有的團結。
因為沒有人想自己在陣法里，被一顆攪屎棍給弄死。
那些之前參加了會議，但是近日清晨卻沒能出現的人，恐怕就永遠都不會出現了。
至于他們身後的勢力，是如何解決，如何談判，是附屬，還是臣服，都已經不重要了，青冥想要達到的目標已經達到了。
“天道在上，吾今日誓起契約，爾等鑒證，三族守望，不容奸佞，特請汝來見證...”
隨著青冥一聲聲的聲音傳出去，天邊一朵灰蒙蒙的雲彩行到他們的上空。
在座的各位都是實力強大，在大戰中存活下來的。
天地論法的門檻也是摸到了一點，即便如此，那片灰色雲彩過來時，他們差點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