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沒想到尹風清卻笑了，平日里冷靜如水的男人，那很平靜的湖水表面終于升起了一波漣漪。
然後越來越大，一發不可收拾。
“看在我母親的面子上？當初就因為你二弟的荒唐之舉，暗算我母親，和父親，導致她在大婚之前被人辱罵，家族退婚，未婚夫被冠上了魔族之名。”
尹風清怒極，提起往日之事，心中越發的窩火，此前因為自己的身份原因，不想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給宗門帶來麻煩，便沒有動手。
而當初的事情還有很重要的線索，他還沒有查到，耽擱至今。
尹季心中忐忑，尹風清說得十之八九都是當年的真相，那麼，那件事情，他會不會也知道，一時間心中亂了。
“不，沒有的事，當初的事情不是那樣的，你在胡說八道！”尹季下意識地否決。
當初的事情處理得很干淨，他沒有證據，至于怎麼說，那還不是他說了算。
尹風清身子轉向剛剛那位說話的白袍老者，拱手一禮，“秦前輩，家母身邊跟著的婢女您還記得嗎？”
被尹風清稱作秦前輩的老者正是秦家的大長老，當初想要收尹南風為徒，卻被當時的尹家家主阻撓，沒能光明正大地將其護在羽翼之下，成為一樁抱憾終身的憾事。
秦大長老神色始終不是很好，微微抿著的嘴唇有些泛白，“是的，我記得，那是一個很嬌俏的小姑娘，整天嘰嘰喳喳地跟在南風後面，俏皮叫我爺爺...”
他眸光深遠，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低沉的聲音響起，“那個可憐的孩子，就...那麼沒了！”
當初他趕到的時候，那孩子已經沒了氣息，安安靜靜地躺在草垛上，面上蓋著一方白色的帕子，繡著南風的小字。
山洞里有人倉促離開的痕跡，還有很大的血腥味。
“她沒死！”尹風清道。
秦大長老震驚地抬起頭，“怎麼可能？那孩子是我親自收斂的尸體，親手埋葬的！”
坐在兩人後面青冥圍帽些的眼楮眨了兩下，緩解了疲憊，她有些困頓，但是眼前的一幕太精彩了，不能睡。
雖然說，看大師兄的熱鬧不是很好，但是架不住她好奇。
尹風清招手，門外站著的小弟子進來，對著他恭敬行禮，“大師兄有何吩咐？”
“去請若水姑姑！”
他說完，小弟子應答告退。
青冥一臉的迷茫，若水？那是誰？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不是滄瀾閣的弟子，剛剛那個小弟子听見若水的名字絲毫的不意外，都沒有詢問便去找人，而她連是誰都不清楚。
誒...
真是白混了！
秦大長老听見若水的名字先是一愣，然後大喜，眼角濕潤了，磕磕巴巴地問道，“孩子，她當真還活著？”
尹風清猶豫了一下，“是...還活著！”活得生不如死罷了。
安靜地等待中，尹輝早已經閉上了眼楮，沒人關心那攤爛肉是死了，還是痛苦地昏了過去，即便是他醒著，過了今日，還是一樣要死的。
尹季仿佛能听見自己的心跳聲，他感覺事情的發展脫離他的認知，當年的事情，好像和他知道得並不一樣。
尹南風身邊的婢女又是怎麼回事，父親和弟弟當初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不將完整的真相告訴他。
他猛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瞟向弟弟遺憾的眼神，從小弟弟便比較受寵，但是他的實力和天賦都達不到當繼承人的標準，自己雖長，而今也是家主了，卻仍然時不時地上達不能下令。
這還要歸咎于父親臨終前，將家族信物，一分為二，交給他和弟弟兩個人，告知他們要相互扶持，將家族帶領到所有世家都望塵不及的地位。
他這麼多年，一直都將父親臨終的話，記在心里，感恩他雖然寵愛弟弟，卻仍然給了他家主的位置。
現在想來，心中卻不是滋味，若是尹家出了什麼事情，責任當然是要他來承擔，而他的弟弟則可以逃過一難。
尹季看著弟弟的眼神越發復雜起來，就在這時，大殿門外傳來一聲聲，“鐺鐺”的聲音，就像是木棍在地上重重磕下的聲音。
隨著聲音進入耳朵，門口處的光線晃了一下，剛剛離去的小弟子，回來了。
他微微弓著腰，扶著一個老婦人走進來，那位老婦人，穿著樸素，戴著面巾。
手里拄著有一個木制的拐杖，一頭灰白的頭發一絲不苟地盤在頭頂，只插了一把玉梳作為裝飾。
剛剛發出的聲音，正是老婦人手里拐杖敲擊在地面上的聲音。
裙擺有些空蕩蕩的，堪堪露出來一只鞋子。
她行動得很費勁，一點一點地挪動著，見到尹風清，露在外面的眼楮里滿是慈愛，和尊敬。
“公子，老朽讓您久等了！”
剛要行禮，尹風清便上前扶住，制止了她的行為，從小弟子手中接過她，扶著她慢慢走。
“姑姑哪里話！”面對老婦人，尹風清也難得地柔和了些，剛剛渾身是刺的狀態，也收斂了許多。
來人是誰一目了然，青冥起身，上前將老者引過來，“您坐！”
若水瞧了一眼那莊重的寶座，連連擺手，“怎麼可以，老朽微賤之身，能前來大殿已經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青冥開口，打斷了若水的話，“不過是個凳子而已，人人都坐的！”
她暗戳戳地捅了尹風清一下，讓他將若水扶過去。
若水被尹風清按著，坐在那寬厚的椅子上，身下的軟墊子上面還殘留一些溫熱，忽然就想到了自家小姐，也是青冥這樣善良的人。
她知道，今日來，就是為了小姐曾經的冤屈，往事再次匯聚到心頭，眼楮酸澀不止，她強撐著這幅殘破的身軀，苟活到如今，就是等著今日。
若水背脊繃直，坐在椅子上讓她有些不安，緊緊捏著拐杖，手背上松懈的皮膚薄薄的包在骨頭上，血管凸起的部分微弱地跳動著，尋不到規律，就像是她此時此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