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要是有下次的話。”顧迎清握著手機，對電話那邊的秦宗誠道。
秦宗誠今早返港，特地打來電話跟她告別，說下次有機會再吃飯。
“肯定有機會。”
“拜拜。”
顧迎清掛了電話，將手機擱在一旁，繼續對著鏡子描眉畫眼。
昨晚深夜她翻來覆去時，不知該如何的時候，胡亂翻手機，發現有一則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邀請她明日去參加電影節。
時值南江國際電影節開幕，是南江文藝界的一大盛事。
顧迎清回復︰你是？
不過幾秒鐘，對方直接撥了電話過來，南江本地的號碼。
她接通，對方自報家門︰“我是林北望。”
顧迎清有一瞬的語塞。
林北望說︰“明天《天河2》制作方要參加開幕式，有沒有興趣一起啊？”
“你為什麼找我？”
雖然顧迎清不清楚，明天就是開幕式了，參加人員的名單早就定好了。林北望臨時邀請，說明一開始就沒打算邀請她。
林北望說︰“我听說你跟程越生分手了啊。”
顧迎清冷漠且無奈地反問︰“所以呢？我跟他分手，你就覺得你能報復我還是怎麼？”
顧迎清感嘆世人八卦之能力，顯然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就像趙家公關在葬禮後送客時，挨個請求賓客勿將葬禮上發生的事情傳出去，結果趙鴻槐的棺材還沒下墓穴，沈紓紜在台上發言、以及許安融認媳的視頻和熱搜就已經滿天飛。
趙家一大家子關上門來吵的架，顧迎清跟程越生分手的事，晚上林北望都知道了。
林北望那把煙嗓慢吞吞說︰“誒，我邀請你去電影節誒？你覺得什麼人會用這種方式報復？”
顧迎清不由得提醒︰“林北望，上次見面是我找人揍你，你還記得吧。”
林北望那頭陷入沉默。
顧迎清想著恐怕是傷人自尊心了，誰知人家沒一會兒就自我攻略好了，說︰“如果我說我就喜歡揍我的，你、很，特別……”
他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著後槽牙說出來的。
顧迎清忍住想吐的欲望，直接戳破︰“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不是那種不記仇的人。直說吧，你又打什麼算盤？”
林北望似是松了一口氣，他停了會兒，說︰“有人想見你。”
顧迎清心里咯 了一下，“誰。”
林北望說︰“我沒法跟你說。”
顧迎清瞬間心沉下來，“怎麼，听見我跟程越生分手了，熟諳娛樂圈那套的林導要拿我做人情了？”
林北望索性不裝了，“那人你也認識。”
顧迎清沒吱聲。
他說︰“周賦，他想見你。”
顧迎清怒從心中起，心說這些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王八蛋，她直言︰“想見我的話讓他像你一樣跪著求我啊，找你搞潛規則那套有什麼意思？”
林北望險些氣得爆粗口水，一忍再忍，才說︰“人家覺得你愛端著愛拿喬，不好接近唄，”他沒好氣，“顧大美女牛啊，多少男人對你趨之若鶩，念著你清高，多體恤你啊，為你專門做個局。”
“是啊，我多牛啊，把你羞辱成那樣了，本該見面眼紅，你都不得不腆著臉來說這些。”顧迎清猜測，“想必是你有求于周賦吧？”
今天在追悼會上，林北望跟周賦聊的起勁，偶爾還向她投來一瞥，想來那會兒這兩人就沒憋好屁。
顧迎清實在嫌惡林北望這人，在之前“國畫媛”事件上抹黑她的，也有林北望的一份，網上有人捕風捉影說她勾引《天河》的導演，連她在《天河2》擔任美術顧問都扒出來了。
後來听程越生說，是北城那邊的電影投資方及時壓下來的，因為怕影響暑期電影上映。
顧迎清直接掛斷電話。
她沒有關燈，盯著淺黃光暈鋪滿地板，直到光越來越暗，周遭一切都陷入昏昧。
累到極致，腦中有淺淺的嗡鳴，卻無法入睡，她想要不要再吃一顆藥。
上次她問過醫生，說有時候吃了藥也總是入睡困難，醫生說那你睡不著的時候多吃半顆助眠那個藥試試。
她問，藥量會不會太多？
醫生說不會，我就吃一顆半。
正當她起來接水找藥時，渾渾噩噩中靈光一現。
她趕緊進房間撈起枕頭上的手機，重新打給林北望︰“你不是想做人情麼？給我周賦的電話。”
說完這句她就撂了電話，很快，先前那個陌生號碼發過了一串十一位數字。
顧迎清撥過去，響了幾聲，那頭傳來一把略顯低沉渾厚的男音︰“喂，誰？”
電話那頭的背景音嘈雜，感覺像在應酬場合，顧迎清問︰“听說你要見我？”
周賦愣了愣，忙說︰“你等下。”
接著，電話那頭的嘈雜逐漸變小，然後安靜得只听得見周賦說話的聲音。
“你……”
顧迎清也沒有拐彎抹角，“我跟林北望有仇，你通過他做中間人，實在不算什麼妙計。”
周賦呵了聲︰“哦，你說那拍電影的啊……”他含糊其辭，“就，昨天見到，他家跟我們親戚有點不對付，聊了聊，不是什麼大事。看到你，他說你做過他執導電影的美術顧問，我就提到以前追過你。然後提到海聯是電影節贊助方，明晚紅毯過後有個飯局……他怎麼跟你說的？”
顧迎清心說講的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只知道目的挺明顯的，就差明說︰你把顧迎清搞到電影節來，我晚上有飯局，你再把她勾引過來。
她不信周賦跟林北望在悼念儀式之前就開始起了這種心思，約莫要引她去飯局跟她見面，至少也是在許安融公開她是趙南川老婆之後。
周賦猜到她跟程越生掰了，才起了心思。
顧迎清說︰“他找我去電影節。”
周賦呵呵兩聲，將聲音放得低沉，有種故作性感的油膩，“那要不，就跳過林北望這環節了吧……”
“什麼意思？”顧迎清淡淡的，其實已經心如明鏡。
“明晚開幕式，贊助方也出席，跟我一起麼？”周賦說，“去電影節開幕式，走個紅毯玩玩？不走也行，現在外面的人正討論你，直接去飯局，我介紹一些人跟你認識，你不是畫畫麼，我也認識很多……”
“走啊，”顧迎清打斷他。
周賦反問︰“什麼？”
“紅毯，玩玩也行。”
……
顧迎清剛把口紅涂完，許安融的形象顧問來了。
還帶了兩個助理，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以及好幾身備用禮服。
“許總剛收的幾套衣服我都帶過來，你選選，選好了我給你做造型……”顧問姐姐一瞧她的妝，“嘖，你自己怎麼化了？”
“我想著節省時間，你們直接給我做頭發就行。”
顧問說︰“太淡了，鏡頭吃妝很厲害，我讓化妝師給你改改。”
這位形象顧問，就是當初在淺灘藝術酒店揭幕時，替許安融來給她送衣服和首飾那位。
當初各自不太熟，顧迎清覺得對方可能戴著有色眼鏡瞧她，態度冷漠傲慢。
後來因為許安融的關系接觸過幾次，發現人家對誰都那樣，酷著一張臉，她說自己一笑就像東北傻大妞，破壞自己的時尚感。
顧迎清一找許安融的形象顧問，許安融立刻也知道了她要去電影節。
本次電影節，主辦方是市政，趙家一直跟那邊關系不錯，加上德信也涉及藝術產業，尤其是趙棟棋那邊還有個傳媒公司，屬于是文藝兩棲，又是頭部企業，便也邀請了許安融。
許安融也讓船運那邊給了點贊助費，意思意思。
許安融問她為什麼去？之前怎麼沒听說？
顧迎清扯謊，說是《天河2》的劇組一開始就邀請了她，她一直在猶豫。
“你昨天既然公開了我與趙家的關系，我想著出去露露臉也不錯，你說呢？”
許安融嗯了一聲，“可以。”她想了想，念叨著說，“那我就不去了，趙棟棋肯定是要去的，我看了他就煩，那小畜生……正好這幾天累死我了，你替我算了。”
于是許安融讓顧問將她新收藏的一些高定和珠寶拿出來，顧迎清頭回以趙家的身份出現在公眾面前，怎麼也得給足她排面。
顧迎清坐在客廳里，任化妝師在臉上畫畫掃掃，過後匆匆換了衣服，將頭發挽起，下樓。
趙家派來的車已經等在樓下。
上了車，顧問也陪著她，以便隨時調整她的妝發。
夜幕即將降臨，暮色四合，天際洇開深藍。
顧迎清看著窗外瞬閃而過的街景，路燈亮起，商店鱗次櫛比，恍惚間窗戶映著她精致的臉龐。
陌生的臉龐……
一切都不一樣了。
下了車，她的身上。將會貼上“趙南川”的標簽。
她心里忽地又泛起那陣自我厭棄的惡心之感，腦海中，車窗玻璃上，恍惚間閃過好多人的臉。
趙縉，趙南川，許安融，程越生……
對，程越生。
顧迎清驟然回過神來，使勁將眼楮聚焦在現實世界中。
顧迎清抵達之時遇見周賦，另一旁還有候場的趙棟棋。
贊助方代表要一起走紅毯，漸漸地人都齊了，隨著場控讓開一條道，做了個“請”的動作。
周賦緩緩走到她旁邊，彎起了自己的手臂。
顧迎清瞥眼瞧瞧，將手虛放進他臂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