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離城雖然位于大晉的腹地,可由于道路的堵塞,以及資源的短缺,算不得是什麼大城。
在城外二十里地的地方,基本上都是荒蕪的山野,就連以前開闢出來的道路都因為常年無人往來,都被雜草所覆蓋。
“咳....咳咳!”
一口殷紅的鮮血灑在了翠綠色的雜草上。
陸 跌跌撞撞的朝著山野里面跑去,在他身後五六十米開外的地方,身穿袈裟的多寶寺僧人,它們的步伐如同是幽靈一般,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仿佛只要稍作停歇就會被追趕上來。
“止!”
陸 只听身後多寶寺的僧人大喝一聲,一條白布就如同是從天而降的銀河,筆直地朝著他所在的方向砸來。
陸 早就在里世界見識過詭異白布的威力,自然是不會硬抗這一擊,腳下略微加速,剛好躲過了這一次的擊打。
只听“轟!”的一聲,身後的泥土地上隨即被砸出了一個大坑。
四濺的泥土塊如同彈丸一般,擊打在了他的身上。
陸 不可遏制的又吐出了一口鮮血。
他捂住被破開的腹部,宛如血人一般,跌跌撞撞的闖入了山林之中。
在體力與壽元都已經被極大幅度消耗的情況下,陸 就算是進入了茂密的山林,也失去了與多寶寺僧人周旋的能力。
眼見追殺自己的多寶寺僧人越來越近,陸 猛然將碎裂的舍利子跑向了半空,用盡全身力氣大喊道︰
“北離城的事情,我已經知曉真相!前輩,你莫是要見死不救,讓我白死不成!”
這一聲大喝響徹了整片天空,原本被驚飛的鳥雀忽然不再扇動翅膀,猶如木雕一般停留在了半空之中,四周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變得極為寂靜,無論是吹過的冷風,還是將要掉落的樹葉,都像是被定格在了這一刻。
唯一沒有受到影響的是陸 ,還有多寶寺的僧人。
回頭看去,多寶寺的僧人已經距離自己不到百步,陸 忍住全身上下的疼痛感,嘶聲道︰“北離城的百姓之所以在一年前消失,是因為多寶寺的僧人!它們沒有繼續供奉地藏王菩薩,而是供奉了一尊邪神,那尊邪神的名字叫做——黃衣之主!所有的事情都與它有關,這些碎掉的舍利子很大可能是地藏王菩薩留下的信物!”
听到陸 的大喊,多寶寺的僧人猛地停下了腳步,它們同樣是發現了周遭的異樣,卻不知道對方身在何處,一時間竟然是不敢朝陸 動手。
“法身舍利!小子你當真沒有騙我?”
空中散落的舍利子並沒有落在地上,而是憑空消失了,真靈教那人的聲音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一樣。
陸 望向逐步逼近的多寶寺僧人,突然笑了,笑容是那樣的癲狂與無助︰“前輩,你且看這些僧人哪里還算得上是人,你修為高深難不成看不出它們身體里面的死氣嗎?這正是它們拜入了黃衣之主門下的緣故!小子我九死一生,難道還會騙你不成!”
“好小子,既然如此,便待我擒拿了這些鬼東西,再與你細細商議!”
商議?
還有什麼好商議的!
陸 心里清楚,這是對方不想放任自己離開。
可此時僧人已經逼近,他管不得那麼多,剛轉身往林子里跑了兩步,忽然就察覺到自己的時間被對方所控制了,動作變得異常的緩慢,每一次行動都像是在原地重復著一個動作一般!
轉頭看向那些僧人,它們同樣是如此,但與陸 不同的是,它們口中呢喃有詞,像是在催動著某一種術法,在對抗真靈教控制時間的手段。
在念誦聲中,只見多寶寺的僧人渾身上下的死氣猶如潮水一般,剎那間就遮蓋了這片天空,讓透過林間揮灑下來的旭陽消失不見,只留下了深沉的黑暗。
隨著死氣的逼近,陸 頓時就感覺到了呼吸上的困難,心中再一次生出了死了也好的想法。
可就當他痛苦的蜷縮所在地,強迫自己不被死亡意志淹沒的時候,那些僧人的面色突然一變,身體猶如是蝦米一樣蜷縮在地上,整張臉龐都痛苦的扭曲著。
陸 能夠看見,它們的身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
不過簡簡單單的數個呼吸,這些僧人已經垂垂老矣,可就在這個時候,這些僧人居然一掌打向了自己的天靈蓋,伴隨著一聲聲悶哼,它們的頭顱被擊打的粉碎。
然而,這些掌握生死的僧人自然不會這樣輕易的死去。
只見在陰眼中,那些白色的布條重新包裹住了它們的頭顱。
慢慢的,一顆顆頭顱重新的長了出來,在這個過程中,更加濃郁的死氣猶如黑色的浪潮滾滾襲來。
“不死之身?”
見到這一幕的真靈教之人明顯感到了十分的詫異。
但是並沒有太多的思考時間,短短的幾個呼吸,死氣就已經完全佔據了這一片空間,原本被時間凝固的空間,在死氣的籠罩下終于是受到了影響,驚飛的鳥雀一頭撞死在了樹木上,翠綠的樹葉在眨眼間便已經枯黃。
陸 的呼吸愈發急促,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內的生機正在迅速地流逝,無論是五髒六腑,還是四肢百骸都在不可遏制的死亡,整個人都像是一灘爛泥似的癱倒在地上。
在死亡籠罩的環境下,僧人們不再受到時間的影響,主持望著空曠的山林,淡淡道︰“真靈教擅長掌握時間術法的修士,只有國師與其座下的左右天使中的左使吧,我多寶寺與你們向來無冤無仇,何須找人來為難我等。”
知曉術法已經被破的真靈教左使,毫不畏懼多寶寺眾多僧人,而是大笑道︰
“此地乃我大晉城鎮,城中百姓皆為我等庇護之人,你們行此惡事,我出手阻止有何不可?”
“惡事?”
主持淡然道︰“國師尋游各城,名義上雖是布施教義,可你我難道不清楚其中的隱情嗎?數月之後的羅天大譙,左使難不成毫不知情嗎?”
面對對方的質問,真靈教左使冷哼一聲,一道人影從山林里逐步走出,伴隨著的是嘶啞而又蒼老的聲音︰“我真靈教教義,廣在救世度人,你等邪徒如何能與我等相比。”
“不過是教派之爭,閣下又何必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對于左使的話語,多寶寺的主持明顯是極為不屑的。
那道人影逐步走近,癱倒在地上的陸 勉強能夠看清楚對方的容貌。
那是一個須發皆白,身穿紫色道袍,手持鈴鐺,腰栓寶劍的道士,比較詭譎的是,在它的腦袋上居然長著兩張面孔,一張面色紅潤好似青年,另一張滿臉的褶皺,雙眼微閉,與垂死的老者沒有多少的區別。
主持望著對方,稍作沉默,方才指向陸 ,緩緩道︰”閣下的手段我等已經來領教,是奈何不了我等的,還望閣下讓我等帶回此人與舍利子,此事我們便算是了結。”
“你們不僅殘害了北離城一城,還有我真靈教諸多後輩,此事豈可了結?”
“我等不過是廣施我主福音,如何談的上殘害,至于真靈教各位仙長,乃是他們先行出手,我等不過是為了自保罷了。”
能夠看得出來,多寶寺的僧人是不願意繼續與真靈教發生沖突的。
可真靈教左使對于主持的話語全然不顧,而是搖晃起了手中的鈴鐺,在一聲聲詭異的吟唱聲中,陸 用陰眼看見了一道道黑色的影子,像是長長的線條一樣,朝著一眾多寶寺的僧人快速游動了過去。
僧人們面色微變,但反應也是極快的。
它們周遭的死氣在一瞬間就凝聚為了一雙巨大的手掌,朝著地上游動過來的黑影重重一拍,但見塵土飛揚,卻不見黑影的動作有絲毫的受阻!
“不好!這些東西同樣是死物!”
主持大驚,眾多僧人連忙向後面退去,可還沒有退幾步,那些黑影就如同繩索一般纏繞上了它們的身體,使得它們的行動在一瞬間就停滯了下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陸 才看清楚那些黑影是什麼東西。
從外形來看像是人,可準確一點來形容,黑影並不是人,有些像是長著人面孔的幽靈,還在不斷的發生著各種變化,實在是難以分辨具體是什麼玩意。
可就是這樣一堆詭異的黑影,竟然牢牢的控制住了多寶寺的僧人。
本以為這場爭斗會就此落下帷幕,可讓陸 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僧人們被束縛後,它們的身上竟然亮起了一陣陣金色的光芒。
僧人們身上的金光與之前的死氣不同。
沐浴在金光之中的它們,顯得無比莊嚴與神聖,遠遠的看一眼,就能夠給人一種佛陀降臨的感覺。
是功德!
是多寶寺以往積攢下來的功德,或許這才是它們本來的手段!
“啊啊啊~吼吼吼!~”
在金光的照耀下,纏繞著它們身軀的黑影就像是在烈陽下遭受暴曬,發出了詭異而又刺耳的尖嘯聲,扭曲的面孔呈現出痛苦的神色,猶如一陣陣黑煙消散在了空中!
眼看這道術法也奈何不了多寶寺的僧人,真靈教左使面色微變,轉而念誦起了另一種口訣。
無數的黑影轉而向著他的軀體涌去,只見它腦袋上那張極為蒼老的面龐,猛地睜開了眼楮,張開猩紅的大嘴,一只只長著翅膀的白色小蟲,撲稜著從口中飛了出來。
宛如鋪天蓋地的蝗蟲開始吞噬周邊的死氣與金光!
多寶寺的僧人更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開始收縮擴散出去的死氣與金光,大有蓄勢待發之感。
隨著雙方斗法的加深,陸 忽然感到自己原本在急速流逝的生機逐漸地恢復了過來,耳邊更是響起了另一個自己的調笑笑聲︰
“狗咬狗,當真是一出好戲,可惜了,這些僧人在北離城還有幾分勝算,離開了黃衣之主的領地,它們屁都不是,遲早被象征著貪欲的蟲子給吃得干干淨淨,快跑吧,現在它們可沒空管你。”
陸 掙扎著用黑劍劃破了自己的脖頸。
當鮮血流淌在《藏心經》上時,陸 的身體就像是蠟燭一樣開始融化,直到徹底化為了一團黑色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