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府昏暗的地下監牢里,到處彌漫著腐臭潮濕的氣息,令人作嘔。
隨著崇盛帝一聲令下,賈珍遇刺案相關證人全被轉移至此。
錦衣府指揮使趙全並沒有像往常那般當即展開訊問,而是將男子全都吊了起來,用浸了鹽水的皮鞭伺候,完全等同凶犯的待遇。
女子則關押在臨近牢房,讓她們在鬼哭狼嚎中瑟瑟發抖。
“別打了!我招,我全招啊……”
一道道誠摯的討饒聲在狹隘的監牢里來回響蕩,不絕如縷。
關鍵是,他們並不知對方想要問什麼,好像單純是想打死自己。這才真正叫人心生絕望!
他們自然不知,命令折磨他們的人,此時正在燻香裊裊的衙署中,品著香茗,悠閑自在。
听兒子趙恪講述完事情原委,趙全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冷笑道︰“果然如此!我就知道必是仇杰屈打成招!連陛下也敢糊弄,當真好膽!”
趙恪嗑著瓜子兒,搖頭道︰“也不能這麼說,那賈蓉身上確有嫌疑,事情太巧了些。而且仇杰是老手,刑訊逼供這種授人以柄的事,他怎會做?全靠嚇唬和引誘!即便將來證人翻供,也只能說明當初他們說了謊,至于為何說謊,與仇杰何干?他只負責查案,又不是審案,當然不能保證查出的案情確鑿無疑。”
沒想到吊兒郎當的兒子還有這番見識,趙全不禁刮目相看,老懷大慰,頷首笑道︰“不錯!這千戶沒白干,總算長了幾分見識!”
趙恪把眼一翻,沖他老子嗤笑道︰“狗屁見識!還不都是老鄭說的!”
“老鄭”趙全派去看顧兒子的,一想果然,草包還是草包,裝都不會裝!
趙全懶得再同兒子講話,怕被氣死。該如何回復崇盛帝呢?他一時舉棋不定。
若幫襯仇杰,不但要承擔極大風險,到頭來也完全是為他人作嫁衣,自己得不到多少好處。
若如實奏報說賈蓉是被冤枉的,難免就要得罪站在仇杰背後的忠順王。
此事難呀!趙全不禁沉默起來,眉頭緊鎖。
一看他老子這副模樣,趙恪就知道是又想火中取栗,又怕燙手。
他笑說道︰“忘了告訴你,那順天府通判傅試,正是榮國府賈政的弟子。此中內情,他也是知道的。姓傅的人不咋地,沒準兒看仇杰這兒討不到便宜,轉頭就會反水到賈家那邊!你可想好嘍,別臨老翻船帶累我!”
這話一出,趙全頓時不再猶豫,命人提審一干人證。
心里暗道,老仇啊,你說你辦的叫什麼事!還得趙哥我來給你擦屁股!
……
聚賢坊,傅府。因昨晚熬夜的緣故,傅試下值回來後頗為勞累。晚飯時興致缺缺,筷子舉起又放下,只胡亂吃了些,就起身去了書房。
參與大案的興奮早已褪去,又听聞今日北靜王等人前往寧國府吊唁,這讓他心里愈發不安。暗悔自己怎麼就上了仇杰的船!
他坐在桌案後,心下煩躁,拿起筆胡亂寫了幾個字,仍舊毫無頭緒。
“吱呀”一聲,房門被人推開,走進來一個雙十年華的美貌女子。體態豐盈,容色秀麗。
她徑自走到客位坐下,玉手撐住潔白下巴,頑皮笑問道︰“兄長這是又遇到難事了?”
傅試早已發現妹子進來,卻連頭也懶得抬,敷衍道︰“胡說!你哥現在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哦?是嗎?”傅秋芳沒有被他自吹自擂的話逗笑。
在她看來,自家哥哥心里最藏不住事,吃飯時嘆息了好幾聲,連平時一半的飯量都沒吃夠。若真沒事就見鬼了!
她站起身來,扭著腰肢走到桌案前,一眼瞄過,飛快的伸手抓起桌上紙張,低頭瞧去。
傅試見狀大急,忙伸手爭奪,卻被她輕巧躲過。
“聖眷……賈家……何去何從……”
傅秋芳檀口輕啟,輕輕念出紙上的幾個字,頓覺不妙——哥哥一心攀附賈家,甚至委曲求全的拜賈政這個恩蔭官為師,不就是想借賈家勢力扶搖直上麼?如今怎會將賈家和聖眷對立起來,好像二者只能擇其一?
“哥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快說出來,我才好幫你參詳啊!”傅秋芳急切說道,神色鄭重。
傅試不敢等閑視之。他心里很清楚,這個妹妹自幼博覽群書,見識頗廣,常為他出謀劃策,堪稱傅家女諸葛。
一眾家人里面,也就她可以商議大事。
“唉!”傅試嘆息一聲,面色黯然︰“說來都是為兄一時心念不堅啊!”
他招手讓傅秋芳坐近身旁,壓低聲音,將仇杰如何籌劃栽贓賈蓉、如何誘取證人口供、如何設下“引蛇出洞”之計……等等,事無巨細,一五一十全說了。
悔不當初道︰“姓仇的提議時我就該直言反對!如今他若不肯罷手,早晚會把我卷進去,如何是好!”
“哥哥,�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