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依舊是一片寂靜,沒有人敢站出來說話。
縱然是精通修渠治水的鄭國也是如此。
泗水郡那地方,誰踫誰倒霉。
可縱然如此,也不能放任不管不是?
眼見沒有人站出來,嬴政便將目光落在了李斯身上。
“丞相,此事朕交給你去辦,三日之內想出個法子來。”
“若是還沒有,朝中袞袞諸公就給朕去泗水郡修渠治水去吧!”
聞言,李斯不由得面露難色。
他就知道,這倒霉差事會落在自己身上。
“臣領旨!”
退朝後的李斯思前想後還是覺得應該去一趟咸陽獄。
因此,回府換了一身常服後,李斯便直接來到了咸陽獄。
恰好看到冉方和扶甦在院子里,正在做一些“詭異”的動作,兩人看起來還一副氣喘吁吁的樣子。
見到李斯來了,扶甦本來要上前打招呼,結果那冉方像是沒有看到一樣,接著做自己的事情。
扶甦也只好收回自己的腳步,跟在冉方身後繼續熟練地做動作。
站在那里的李斯也不好催促,就站在那里饒有興趣的看著兩人。
過了片刻,等到冉方站在那里不動了,他才走上前。
“先生,這大早上是在做什麼呢?”
冉方看了李斯一眼,拿起旁邊架子上放的布子,一邊擦汗一邊說︰“在牢中坐著身體不好,每天早上起來鍛煉一下,有助于身體健康。”
“怎麼?你也要學?”
“沒有,”李斯擺擺手,這不是他今天過來的目的,若是真的讓冉方教他一會兒,估計正經事兒也耽誤了。
他走在冉方旁邊,看了一眼紅光滿面的扶甦,心暗暗一動,確實比進來的時候看起來健康了些。
心中不免有些心動。
“下次,下次我再來學。”
冉方腳步片刻沒停,朝著自己牢房的方向走去。
听到他說這話的時候,隨意地回答道︰“甦先生的父親也學過,你跟他去學就好了。”
“呵呵,”李斯尷尬地笑笑,沒想到冉方這麼不待見自己。
臉上卻沒有一點的脾氣,一直跟著冉方走進了牢房,站在那里。
他一直等著冉方洗完臉,喝了一碗粥坐在那里,才上前坐在冉方的對面。
“先生,今日我過來有一事,想請先生幫忙解惑。”
聞言,扶甦端著粥碗的手一頓,這是朝中又發生了什麼大事兒了。
他把目光轉向了冉方,卻見冉方神色如常,多看了幾眼李斯,沒有說回答,也沒有說不回答。
不由得讓扶甦捏了一把汗,這是他不滿意了啊。
見冉方這個態度,李斯也心中一動,這是不願意回答自己的問題。
稍稍琢磨了一下後,李斯才拱手行了一禮。
“若是先生能替我解了這個惑,我願意出千金,答謝先生。”
看李斯如此上道,冉方才微微點點頭。
在牢里這段時間他也發現了,指望這群人救自己出去,還不如指望自己。
但老是白嫖誰受得了?
你救不出去,總得給點好處不是?
“說吧。”
見他同意,李斯才開口說道︰“先生知曉,我家與甦公子家都是做生意的,做生意自然是要走南闖北,可最近卻遇到了一個難題。”
“那泗水郡發生了水災,災民流離失所,千頃良田被水淹,我們的生意自然也有了損失。”
“雖說一次小小的損失,不會對生意造成多大的影響,可這泗水郡每年都要被淹上那麼幾次,確實是一大筆的損失。”
“這讓我們都頗為頭痛,想問問先生有沒有什麼法子,能一勞永逸地解決了這水患?”
听他說完,冉方不由得抬起頭,看看李斯又看看扶甦,這人現在撒謊都不過腦子了。
這泗水郡在南方啊,甦家和李家的生意都做到這麼遠了?
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啊。
臉上卻是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還一副沉思的樣子。
過了片刻,他開口問了一句︰“你可听說過大禹治水?”
李斯有些失望,這個法子他們豈能沒有想過,泗水郡的郡守也找人實地測量過。
可,這法子對泗水郡來說不現實啊。
先不說泗水郡如今已是河渠遍地,單說人力就是一大難題。
這幾年大秦修長城、建皇陵,已經用了大批的人力。
若是再抽調大批的人去挖靈渠,怕是其他的事情就耽擱下來了。
況且那泗水郡地勢低窪,周圍又沒有大江大河,若是要修渠,這水往哪引啊?
這根本不現實!
但既然冉方問了,他還是點點頭,“自是听過的。”
“先人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歷時十三年才完成了治水大業。”
“難道先生是讓我效仿古人,也用十三年的時間修渠嗎?”
聞言,扶甦先搖搖頭。
他身為大秦的皇子,對泗水郡的情況也是知道的,依據大秦現在的國力,怕是抽調不出那麼多的時間和金錢來治水的。
“此法不妥。”
“如今大秦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哪里還能抽調這麼多的人去修水渠?”
“若是執意如此,怕是會引起百姓的不滿的。”
冉方看了他一眼,跟在自己身邊這麼久了,怎滴還是如此著急呢?
一點長進都沒有。
他還什麼都沒說呢。
看著扶甦如此著急的樣子,他搖搖頭說︰“錯了。”
扶甦有些疑惑,不由得問了一句︰“哪里錯了?”
“修水渠錯了。”
看他倆都不明白,冉方接著說︰“泗水郡有水患這麼多年,想必當地的郡守定也想過辦法,這些法子都已經用過了。”
“況且,這泗水郡應當也是有自己的水渠,這麼多年水災一直沒有被徹底解決,還是因為當地的治理不到位。”
“若是能把原有的水渠加深,水壩加固,那水渠防護能力定然能提高。”
“我想,經過這麼多年的治理,水患還在卻沒有引起朝廷的在意,應當是不太嚴重,對百姓來說是要命的,對郡守來說卻是能趁機撈一筆的機會,所以才沒有人真正去治理。”
“本身的問題應該也不大,不然郡守早就二次三番地上奏了,既然能留到現在,那就說明還在可控的範圍內,只要稍加改正就好了。”
不得不說,冉方這個看法是一針見血的。
每次水患之後,朝廷都會派糧食和金銀去賑災,每次也都是給安撫災民和修水渠的錢,可那水渠只見修卻不見好。
其中郡守貪污了多少,李斯心中也大概有一桿秤的。
只是,每年都發生水患,確實是有些過分了,可那郡守交上來的章程,確實是加固了啊。
“先生所言極是,可當地的郡守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吧?”
“那可是成千上萬百姓的安危啊。”
“而且我也听說,朝廷是派人去加固了河渠的,按理說不應該如此不堪一擊啊。”
冉方不由得笑出了聲,這種面子工程,真是在哪里都很常見的。
這些郡守為了貪污那些糧草,等著他日有人起兵造反,提供糧草供應,他們什麼也做得出來。
“用草垛子放在河渠上,就是加固河堤了,你覺得能抵擋住那滔天的洪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