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顧問……”
陳鹿思听到老人的話,遲疑了會,接著搖了搖頭︰“我會陪同警備軍去金陵,但特殊顧問的名頭就不必了,我也不覺得自己能成為什麼顧問。”
他確實覺得不合適。
畢竟這次警備軍會邀請他,主要還是想讓他發揮樞紐作用。
那他去一趟就好了,沒必要弄得那麼復雜。
“怎麼不能。”
老人听到陳鹿思的話,並不奇怪,依舊笑眯眯道︰“非學無以致疑,非問無以廣識,好學而不勤問,非真能好學者也。
我跟陳鹿思先生相比,雖然年齡比較大,閱歷也算豐富,但你要問我什麼是‘天罰’,我肯定兩眼一抹黑。
專業的事,就該交給專業的人去做,目前你是最了解‘天罰’武器的人,除了你還有誰能解答警備軍的疑惑?還有誰能成為他們的顧問?”
“……”
陳鹿思猶豫片刻,回道︰“其實我只是運氣比較好,對‘天罰’武器真談不上了解。”
這是實話,他也是摸索著試出來的。
“陳鹿思先生過謙了。”
但老人似乎不打算松口,搖了搖頭︰“無論如何,你在‘天罰’武器方面的了解遠遠超過一般人,不僅是我,警備軍每個成員都覺得你的經驗將在這次任務中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
陳鹿思︰“……”
他听出來了。
這位老人是一定要他當顧問。
老人看到陳鹿思沉默不語,再次笑了笑︰“那就這麼決定了?”
“……”
陳鹿思沒辦法,只能點頭同意老人的提議。
“那就拜托陳鹿思先生了,我們會提供一切支持和資源以確保你的工作……這個任務對我們來說至關重要,你的參與將成為關鍵因素。”
老人听到確切的答復,露出欣慰的表情,然後輕輕拍了拍陳鹿思的肩膀,並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陳鹿思沒有注意到對方眼中的異樣。
因為這種類型的老人,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有些不習慣。
而接下來。
老人又跟陳鹿思聊了聊,不過這次不是聊什麼警備軍和天罰武器,而是聊家長里短。
比如江長市的特產,風景名勝,風俗習慣,甚至是陳鹿思所在的宗族,都聊到了。
不得不說,老人確實很博學,幾乎每件事都能扯上個一兩句。
陳鹿思與之相比,反倒更像是個異鄉人,因為他真的不了解自己的家鄉。
不過。
聊了這麼多。
老人唯獨沒有聊陳鹿思的家庭。
顯然,他很了解陳鹿思的情況。
所以,他的博學也有可能是昨天特意了解的。
不過,不管如何,聊著聊著,陳鹿思一開始那會覺得自己被強迫當顧問的心情確實消散了。
……這是一位很厲害的人。
這是陳鹿思離開老人後,給出的評價。
“怎麼樣?”
而羅山看著歸來的陳鹿思,仿佛知道發生了什麼似的,立刻似笑非笑地問了一句。
“……”
陳鹿思看到羅山臉上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了那位老人的身份不簡單……搞不好羅山都吃過虧,不然不至于這幅表情。
“他的身份確實不簡單,真要較真,他算是你們天策府的恩人……對,他就是當初主張成立天策府的存在。”
羅山看出來了陳鹿思在想什麼,低聲笑道︰“這也是警備軍的傳奇人物,畢竟當時那種情況,可不像現在,‘本我’只能躲在水溝里,那些游離在外的零散組織,團體,家族也不像如今這般沉默。
所以當時要提出那樣的建議,想要破後而立,是需要魄力的,而他就是最堅定的那一位,同時也是最激進的那一位……誰不同意就直接79式堵門。
還放話說人跑了沒關系,跑一個就抄一個人的家。
總之,要麼低頭,要麼去死。
他就這樣硬生生讓絕大部分刺頭妥協了。
那些老東西們,近些年或許最恨夏鉞,但要往前倒個十幾年,根本就沒有夏鉞什麼事。”
“……”
陳鹿思聞言,沉默片刻,然後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老人。
老人依舊笑眯眯的,注意到他的目光,又朝他點了點頭。
“你也別介意,其實別說你了,我看到他都有些不適,雖然他這幾年修身養性,沒那麼極端了,看誰都變得笑眯眯的……但說到底,下面的成員或許已經忘了,但我們這些高層還是很清楚的……天策府和昆侖到底是怎麼成立的。”
羅山說到最後,似乎有些感慨。
陳鹿思沒有說話,微微蹙眉。
不知道對方的身份還好。
知道對方的身份後。
陳鹿思更加不解了,這樣的存在……為什麼一定要自己擔任顧問?
因為自己的能力?
但這跟自己擔任顧問也沒什麼關系吧?
……想不通。
“別想了。”
羅山看著低頭沉思的陳鹿思,笑著搖了搖頭,他知道陳鹿思在擔心什麼,不過這種事他不好插嘴,也不好解釋。
畢竟同時牽扯到天策府和警備軍。
他只能主動出聲,打斷陳鹿思的思緒︰“我們已經做出來一批壓縮裝置了,你要不試試看?”
陳鹿思抬起頭來,暫時壓下相關的念頭,詢問道︰“怎麼試?”
“很簡單。”
羅山從牟峰岩手中接過一片呈薄片狀,上面刻滿了繁雜符文的‘壓縮裝置’,遞給了陳鹿思︰“你如何使用‘天罰’武器,就如何使用手中的‘壓縮裝置’。”
陳鹿思接過那看起來薄薄一片,但重量出乎意料的‘壓縮裝置’,然後低頭打量了一番,繼續問道︰“灌入靈?”
“對。”
羅山點了點頭︰“當然,如果方便的話,最好讓我看清楚‘壓縮裝置’的變化。”
“……”
陳鹿思猶豫片刻,直接張開手,將‘壓縮裝置’置于掌心之中,接著開始凝聚身周的靈。
在能觀察到靈的‘視界’視角下,跳動的藍色光點開始朝陳鹿思手心匯聚。
同一時間。
隨著靈匯聚。
‘壓縮裝置’上面,那些繁復的線條,開始逐一亮起,灌入的靈猶如蜿蜒的水流,開始灌溉著干涸的石面。
羅山死死瞪著陳鹿思手心之上的‘壓縮裝置’,不願意錯過任何細節。
而那幫警備軍高層雖然看不到靈,但也饒有興致地看著陳鹿思的手心,目光充滿了好奇。
很快。
所有線條都亮了起來。
陳鹿思立刻停下灌入靈,然後也觀察了起來。
但隨著他放棄灌入靈,‘壓縮裝置’上面被靈填滿,亮起的線條維持了一會,便開始猶如潮水褪去一般,逐漸恢復成了原先的模樣。
最終……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這……不對啊!”
羅山看到這一幕,臉上浮現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明明‘天罰’武器能射出靈力子彈,為什麼這會什麼都沒有發生?不應該啊!
難道是槍械的原因?難道使用者的潛意識還會影響‘壓縮裝置’的效果?”
他喃喃自語著,似乎非常不解。
陳鹿思沒說話,他也覺得奇怪。
羅山沉吟許久,然後猛地看向陳鹿思,道︰“陳鹿思,你試試看賦予靈某種特性!……還有,如果可以的話,最好再將手中的‘壓縮裝置’想象成某種具有殺傷力的武器。”
陳鹿思問道︰“想象成什麼?”
羅山隨口道︰“什麼都可以,只要有殺傷力!”
“……”
陳鹿思想了想,再次凝聚身周的靈,
而當靈成規模後,他賦予了靈‘爆破’特性,並將其灌入了‘壓縮裝置’中……上面的繁復線條再次亮起。
羅山身體微微前傾,再次瞪大眼楮仔細觀察了起來。
而這次,跟剛剛有所不同,壓縮裝置上面的線條隨著陳鹿思中止灌入靈,不僅沒有變得暗淡,反倒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誒?”
羅山這下更加好奇了,立刻伸手想要拿過壓縮裝置。
但陳鹿思縮了縮手,沒讓他踫壓縮裝置。
“……”
羅山愣了愣,抬起頭來,想要詢問一句。
但他剛抬起頭,就發現陳鹿思掄圓了胳膊,直接用上了‘部分強化’術式,直接將手中的壓縮裝置給狠狠扔了出去。
那枚壓縮裝置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飛出去老遠。
“……”
這是怎麼了
眾人有些錯愕地目送壓縮裝置遠去。
羅山重新轉頭看向陳鹿思,剛打算詢問。
轟——
巨大的爆炸忽然響起,整個地下樓層劇烈搖晃了起來,就好像大地本身在顫抖。
緊接著,沖擊波帶來的狂風呼嘯而至,吹得人幾乎無法站穩,陳鹿思和羅山等人面前的桌子更是被直接掀翻在地!
剎那間,一片混亂!
大概十幾秒後,震動終于停下了。
不過余波似乎還未消散,因為眾人頭頂的光源還在閃爍著。
這也讓本來亮堂的環境變得忽明忽暗起來。
羅山目光緊緊盯著前方,臉上滿是不敢置信,好一會後,才沙啞問道︰“……你剛剛想的是什麼?”
陳鹿思想了想,回道︰“手榴彈。”
羅山︰“?????”
神tm手榴彈!!!
另一邊。
爆炸響起的同一時間。
警備軍高層雖然震驚,但還是第一時刻簇擁到了那位老人身邊,生怕地下樓層塌了。
反倒是作為當事人的老人,十分平靜。
無論是爆炸發生的時候,還是眾人簇擁上來的時候。
“……有意思。”
老人借著明亮不定的光線,看了看爆炸中心,又看了看陳鹿思的背影,忽然笑了笑。
當時要有這玩意。
他就不用開著79式去嚇唬人了。
新武器……真是厲害啊。
……
接下來幾天。
陳鹿思沒有再實驗。
一方面是因為場地不安全,羅山已經不敢再試了,真要給天策府總部弄塌了,事情不小。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警備軍以及陳鹿思去金陵的事已經決定了,就等昆侖那邊制作出足夠的‘天罰’武器。
這事不可能耽擱。
而有這事壓著……羅山哪怕再好奇壓縮裝置版手榴彈,在確定陳鹿思搞不出來‘引信’,只能即用即爆後,也只能暫時放下。
而兩天後。
第一批‘天罰’武器需要的結石,正式改造完畢。
同一天,羅山回到了昆侖,開始擔任監工。
四天後。
第一批‘天罰’武器正式出爐,警備軍經由青銅門轉移,前去昆侖拿到了武器。
第五天。
陳鹿思就被通知,要出發前往金陵了。
而就在陳鹿思得到通知的同一時間。
一條面向天策府所有人的公告也被發了出來。
公告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讓總部調派到金陵的成員即日起回程。
他們的工作將由警備軍接手。
……警備軍!
又是警備軍!
這次不是絞殺什麼賦能者雇佣組織,而是處理異常,竟然還派警備軍過去。
很多天策府成員完全無法理解。
特別是那些被要求即日起回程的總部成員們。
不是。
警備軍不是連賦能者都不是嗎?為什麼異常也要派他們去?
難道又是李征他們?
不少人抱著這樣的疑問,在群里問了一下。
沒想到。
還真有人回答了。
警備軍方面直接在群里發了個名單。
李征確實在,這次依舊是他帶隊。
只不過。
這次除了李征。
警備軍還多了個帶隊的,職位還特別古怪——
……字體特地加粗。
仿佛生怕別人看不到一樣。
而‘特殊顧問’這個職位,天策府的成員不是很懂。
但後面的名字,他們已經見到過很多次了……
“又是他!又是他!天策府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至今都沒見過這位陳鹿思,但為什麼感覺他比所有天策的出鏡率都高?”
“特殊顧問……怎麼個特殊法?是哪方面的顧問?好奇。”
“我也很好奇!不會跟第一騎位事件有關系吧?”
“警備軍找一個天策府成員當顧問……這能問出啥來?如果是對異境的了解,那找昆侖的成員更合適,如果是武力擔當,那就寫武力擔當啊!為什麼要寫顧問”
“你們沒發現嗎?陳鹿思好像每次都跟警備軍一起……他不會是警備軍的人吧?只是掛在天策府名下?”
“有可能!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他到底提供啥意見?”
“我怎麼知道!”
“不是吧?警備軍加個顧問真能處理傳說活性化?”
“……”
警備軍的這一出,屬實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當然,也讓天策府的成員對陳鹿思更加好奇了。
金陵。
姬莘看著手機上警備軍發出來的名單,微微蹙起秀眉,有些不耐煩似地咬了咬手指︰“這幫老東西果然沒一個簡單的,這就想要搶人了……”
“什麼?”推輪椅的小姑娘听到聲音,猛地停下,接著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姬莘搖了搖頭,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切換到聊天軟件,給單藜發了信息︰
很快。
回復來了。
……
同一時間。
金陵。
前往雞鳴寺的路上。
陳鹿思接到了一條來自單藜的信息。
他看了一眼,然後緩緩打了個問號。
“怎麼了?”
駕駛座上。
開車的李征注意到陳鹿思表情有些古怪,問了一句。
陳鹿思抬起頭來,正要回答,眼角余光卻忽然瞥到了一抹白色。
“等等。”
其實不用陳鹿思提醒。
李征也看到了,猛地踩下剎車。
車子輪胎剮蹭著地面,留下深深的痕跡,驟然停了下來。
陳鹿思穩了一下身形,接著透過後視鏡看了眼車後。
一個身穿白色古裝長裙的小姑娘,正蹲在路旁,雙手捂著臉,傷心地哭泣。
期期艾艾的哭聲不斷傳來。
讓人不禁心生憐憫。
乍看之下沒什麼特別的。
但考慮到這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這顯然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