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因害怕影子而躲進黑暗里的人，終會在天明時被影子重新尋
而回到夔牛樓的陸雲生也躲進了他的房間，那些如影隨形的污濁與晦惡好像也隨著房門的關閉而減輕了一
房間里的家具簡陋到只有一張床和櫃子，唯一值錢的東西也只有立在牆角的那七八把長短不一的那些劍給了他巨大的安全感，他曾抱著劍熬過了每一個因恐懼而無法入眠的夜
就像陸雲生當初所設想的那樣，當那些腐爛的、墮落的求仙者再次出現的時他應該會拋棄掉雁城的一切，帶著自己攢下的碎銀，背上那些劍，逃往下一座
直到那些求仙者不再尋求仙道，或者他們所追求的名為皂閣的天道恢復了正
但那些執著的瘋子不可能將成仙的道路放棄，就像已經破敗的天道不可能恢復正常一
所以那些墮落的求仙者不會放棄對他的尋找，畢竟他是那場仙國墜落中唯一活下來的
在那場將天幕撕碎、山河盡毀，將上個修仙紀元毀滅的戰爭中，只有他被那瀕死的道所救于是在這個喊著修仙救世的修仙者成為主流的時代，路雲生便成了唯一一個舊時代的修仙者，也是那個舊時代所留下的一縷亡魂——北落仙門，陸雲
陸雲生搖了搖頭，打消了乘著夜色直接逃離的念他現在並不清楚那些閣皂的信徒們要做什麼，所以他需要一些情報，讓他足以避開絕大多數的求仙者，直至他去新的地方開始新的生
于是幾乎幾天未眠的陸雲生將所有的劍鋪在床上，然後抱著這些劍慢慢睡了過
天才微微亮起時，卷縮在床上的陸雲生就已經睜開了眼楮，如過去三年的每一天一般，穿好黑
與往常不同的是，今天卻沒有鴉奴從門縫中塞進來新的指這算一個好消息，意味著今日城內並沒有發生什麼大畢竟群鴉閣一直都如其名字一般，是圍繞著死亡而建立的機每當很多人死去的時候，群鴉閣就會鴉僕們放出，去追尋著那些腐爛的來
但是群鴉閣沒有發出新的指令，不代表著陸雲生可以休他要去尋找有關于晦壽教派的情報，為自己逃離這里做好準
好在群鴉閣本身就是一個龐大的情報系統，各種零碎的消息被鴉僕帶回後，會經過奴的系統性整理放置進鴉巢之中，然後經過鴉羽的篩選送到牧鴉人的桌
最後由那掌控著這個群鴉閣的牧鴉人發出指令，讓鴉僕們將一些不懂事的人丟進天河里喂魚，或是把那些逃到下水道里的老鼠從下水道里揪出
提著羽劍的陸雲生坐著天梯到達了夔牛樓的地下三層，這邊是雁城一年以內的各種情報，從肉價的漲幅到各種案件的檔案應有盡
一些滿臉疲憊的鴉奴穿梭在如海般的書架之間，等待著換班的時有鴉奴踩著梯子將高處的一些情報摘下，那是已經無用或者被發現錯誤的情報，這些情報會沿著夔牛樓地下的暗道，被送去焚
關于求仙者的資料非常好找，他們的情報與傳火者、練氣士一起佔滿了幾個大架
陸雲生隨手抽出來一份資料，是一份《瓢把子入藥外丹丹方》，里面寫滿了猜想與論證，與作者將丹藥吃下去的反
這就是那些求仙者，他們在三十年前見過了那仙人降世的偉力，又接受了中土那唯物的，科學辯證的思于是他們用自己愚昧而短視的想法，去將所謂的仙路握在手
但更可笑的是，他們所觸踫到的那非人的縹緲仙路，只不過是那條破碎的、已經近似瘋狂的道所逸散的污染而
陸雲生將那本寫滿研究筆記的丹方放回架子上，將另一冊《二蒂蓮摘首仙釀》抽了出冊子上講的是讓女子懷上兩個腦袋的嬰孩，生下後拿來釀據作者說，飲下仙釀之後，就如同長出新的腦袋一般，思考任何事都無比的清
然後是整本檔案的最後，是一張用中土那邊的留影儀所記錄下的圖那是一個長著兩個腦袋的男人的布滿血跡的尸體，而旁邊站著來自白鱗閣的斬妖
“僅僅是用愚昧的自以為是去觸踫仙路，就已經被污染成這個樣子了嗎？”陸雲生放下手中的檔案，手微微顫
“大人，您也是來找適合自己的功法的嗎？”
一旁的鴉奴看見陸雲生翻動那些檔案，忍不住湊過來
“怎麼了嗎？”陸雲生不動聲色的將手靠近了與羽
“回大人，這個架子上大多數都是代價太大，或者走錯路子您可以看看那個架子上的，那邊架子上很多都是東邊一些仙道天才研究的成”
鴉奴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檔案架，只不過那個架子的分類是‘仙路研究與內外丹方符 闢谷大全
“不用了，我只是隨便看”
陸雲生想起他的那些鴉僕同事，他們總是用著奇奇怪怪的東西增強自己的實力，來避免自己在某一次任務中忽然死但可惜的是，他們更多的是因為過分的追求力量而變成妖魔，最後被殺死，丟進下水道里，就像是消耗品一
“嗯，那大人先看著吧，畢竟現在世道這麼亂，變厲害一點總是好當然要注意不能走火入魔，不然丟工作事小，被當成妖怪通緝事可就大”
鴉奴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久，然後慢慢的離開
而陸雲生依然在那里翻著那些檔案，那些沾滿血跡的紙張中所寫著的是求仙者的繁榮，那些從破敗的天道中得到的力量漸漸改變很多人的生活，也慢慢將整個世界改
就像那些讓人變成怪物的血肉符 ，也可以為殘疾之人接上斷肢一樣，一切看人如何使
終于，陸雲生在架子的角落里發現了他所需要的那份資那是在雁城北方，為了取悅他們所謂的閣皂神，晦壽教派殺掉了一整個村莊的人用于祭
前去探查的鴉僕找到了大量線索，順便掌握了數名晦壽教派信徒的資這些被完整的記錄在這些檔案之中，甚至卷宗最後還留著群鴉閣內部的記號，表示上頭有大人物阻止了群鴉閣對這件事的繼續調
陸雲生合上冊子，想著自己接下來應該去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