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周船長的一聲令下。
十號客貨輪內部的四缸三脹式蒸汽機 地啟動,輪船頂部冒出陣陣白煙,緩緩駛離了材料廠碼頭。
隨著輪船的航行,海面逐漸泛起波濤。
起初只是輕微的起伏,但一離開碼頭後,風浪逐漸加大。
李愛國和周齊工不顧顛簸,多次前往集裝箱存放區域檢查。
那兩根鋼絲鎖在風浪的沖擊下,依舊緊緊地固定著集裝箱,而集裝箱底部的凹槽與腳鎖也發揮著關鍵作用,使其在劇烈的晃動中依然保持相對穩定。
十號客貨輪行駛了十幾分鐘後,海面逐漸平靜了下來。
在周船長的指揮下,十號客貨輪駛進了津城港。
客輪汽笛在海面上空嗚嗚響起,听到這渾厚深沉的聲音,就知道輪船靠碼頭了。
在碼頭上等船的那些乘客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一听汽笛響,“嘩啦”一下就全往碼頭邊上擠,你推我搡的,嘴里還喊著叫著。
一個個都拎著大包小包的,還有扛著扁擔挑著東西的,把個碼頭擠得滿滿當當。
船還沒停穩當呢,就有好幾個乘客差點被人從碼頭上給擠到海里去,那場面,亂得不行。
“大伙都別擠啊!排好隊,別亂擠!”津城港的工作人員一看這情況,趕緊招呼保衛干事們來維持秩序。
那些乘客一看保衛干事們都帶著家伙呢,這才老實了點。
等船靠穩了,周船長把船艙的大鐵門一打開,派了兩個船員在門口守著,配合工作人員檢票。
乘客們就拎著東西一個一個地上船了,看著還挺順利,沒出啥亂子。
李愛國趁著這空當,帶著周齊工去檢查捆集裝箱的鋼絲繩。他眼楮尖,一眼就瞅見有根鋼絲繩有點松了,蹲下身子就開始緊。
正弄著呢,就听見背後有個脆生生的聲音喊︰“叔叔,這個大箱子是干啥用的呀?”
扭頭看去,只見兩個小學生模樣的孩子站在不遠處。
一男一女,應該是兄妹,他們身上穿的都是用舊工裝改成的衣服,跟個小大人似的。
他們大眼楮忽閃忽閃,透著股機伶勁兒,滿臉都是好奇。
“我們總坐船,可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箱子。”
“這箱子比大卡車都大呢。”
李愛國把鋼絲繩擰緊了,站起身笑著跟他們說︰“這個啊,叫集裝箱,是專門用來運貨的。”
“那這集裝箱怎麼搬到船上的?是叔叔你扛上來的嗎?”小女孩晃著馬尾辮說道。
“叔叔可沒那麼大的力氣,這是碼頭上的吊機吊上來的。”
“呀,吊機啊,那也太有意思了,可惜咱們沒看到怎麼裝船。要不然回去後,能夠跟小壯他們講了。”男孩子一臉惋惜。
小女孩一听,胸脯一挺,眼巴巴地跟李愛國說︰“叔叔,您能再吊一遍不?”
李愛國︰“.”
這時候,一個穿工裝的女同志急急忙忙地跑過來了。一看兩個孩子在這兒,才松了口氣。
“小齊,小思,你們倆跑哪兒去了,可把我急壞了……”
“娘,你看,叔叔弄了個這麼大的箱子,是用吊機吊上來的呢。”
女同志一看李愛國手里拿著鉗子,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同志,真是對不住啊,這倆孩子打擾您工作了。”
“沒事兒。”
這會乘客們還在上船呢,船上亂糟糟的。
女同志怕這倆調皮孩子再跑了,再加上他倆對集裝箱挺感興趣,就干脆在甲板上待著了。
李愛國一邊接著檢查鋼絲繩,一邊跟女同志嘮了幾句。
這才知道女同志叫劉芳,是漢口紡織廠的工人。
這次帶著兩個孩子來津城,是因為孩子他爹在津城機務段上班。
“我們本來打算乘坐火車的,大陳卻說我跟孩子們都沒坐過輪船,便買了船票”
劉芳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洋溢著肉眼可見的幸福。
也難怪,一家人分隔兩地,要是感情不好,早就鬧分手了。
“原來是鐵道上的家屬啊,我是火車司機,叫李愛國。”李愛國忙完了,站起來跟劉芳握了握手。
“呀,您是鐵路上的啊?!”劉芳有點不敢相信,後來看到集裝箱上的鐵道標志,才信了。
天下鐵道工作人員是一家人,兩人的關系頓時拉近了不少。
小齊和小思听說李愛國是火車司機,都來了精神,拉著他的胳膊讓他講開火車的事兒。
“火車司機能開大火車,嗚嗚嗚嗚多神氣。”
“是啊,咱爹的工作太沒意思了,就是拿著一把小旗在那里揮來揮去。”
李愛國一听,就猜著孩子他爹可能是站場或者車站的調度員。
他蹲下身子,笑著跟倆孩子說︰“你爹爹揮旗子能指揮火車呢,比我這個火車司機還厲害呢!”
“真的?”兩個剛才還嫌棄老爹工作的鐵二代此時猛地瞪大眼。
得到李愛國肯定的答復後,鐵二代們興奮的跳了起來。
看著歡樂的孩子們,劉芳沖著李愛國感激的說道︰“李司機,謝謝你了,這次我們來津城,大陳本來已經說好了,要帶我們去京城廣場游覽,結果有個老調度生病了,他得頂班,兩個孩子特別不高興。”
“害,都是一家人,嫂子,你說這話就見外了。”李愛國道。
這邊正閑聊著,那邊乘客們已經完成了登船工作,船員們解掉首尾纜,輪船鳴笛,緩緩離開了碼頭。
輪船開出去後,船艙里熱鬧起來了。
小齊和小思看到有幾個孩子在船艙里玩躲貓貓,心里癢癢,顧不上跟李愛國玩了,撒腿就跑過去加入了。
“哎,小齊,小思,你們慢點。”劉芳擔心兩個孩子,跟李愛國說了聲再見,便急匆匆的追了過去。
此時周齊工幾人已經檢查完了所有的集裝箱,周船長將李愛國幾人帶到一等客艙里。
這年月客輪船船艙分為五級,五等是統艙,跟中巴車差不多,只有座位。
一等客艙條件最好,有柔軟的床鋪還有一張書桌。
李愛國經常開火車,來到這個年代後,還真沒乘坐過輪船。
將行李放在床鋪上後,便跟著周齊工在船上轉悠了起來。
這十字號客貨輪還挺全乎,有醫務室,能給人看病;有開水間,能接熱水;有餐廳,能吃飯;還有個圖書館!
看到圖書館,李愛國眼楮亮了。
這一路上又能肝不少技能點了。
隨後的兩天時間里,李愛國在圖書館肝起了技能點,累了的話,就去甲板上放松一下,小日子倒也快活。
傍晚,夕陽西落,海面被渲染成了血紅色,李愛國在甲板上吹了一陣子海風,見時間越來越晚了,便喊了已經檢查完集裝箱的周齊工,準備返回一等客艙。
剛走到客艙門口,便看到周船長帶著三個年輕人走了過來。
“李司機,這是準備休息啦?”周船長看見李愛國,熱絡地打了聲招呼.
接著指指那三個年輕人介紹道︰“他們是統艙的乘客,嫌下面太吵了,就換到一等艙來了。”
這客輪和火車一樣,都能調換艙位,可李愛國心里還是覺得有點怪。
要知道,一等艙的票價那可是統艙的十倍呢,一般人可舍不得花這冤枉錢住一等艙。
李愛國能住一等艙,那是因為能報銷。
再看看這三個年輕人,雖說穿得干淨整齊,可衣服普普通通的,怎麼看都不像是什麼領導,也不像是有錢人。
那三個年輕人像是察覺到了李愛國異樣的目光,腳下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幾分,跟著周船長進了隔壁艙位。
周齊工見李愛國一直盯著那三人的背影,詫異地問道︰“李司機,咋了?”
“沒啥,咱回去吧。”李愛國收回目光,帶著周齊工進了艙房。
此時,隔壁的艙房內。
周船長關上艙門離開了。
蒙土坤的耳朵貼在艙門上,等對方的腳步消失後,他拉開艙門看了看,見沒有人在外面,這才關上艙門,靠在艙門上長長松了口氣。
“嚇死我了,剛才那人的眼神太厲害了,就跟刀子差不多。”
“蒙土坤,就你這膽小樣,還想著跟我們出海!跟你說,這次的事兒可危險了,腦袋就跟系在褲腰帶上似的,你可得有個心理準備。”
高店全然忘了之前被高麻用匕首懟著喉嚨,還是蒙土坤救了他這茬,叼著煙就沖蒙土坤吼道。
“二哥,我這不是擔心出事兒嘛”蒙土坤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
高店還想再教訓蒙土坤幾句,被高麻攔住了︰“行了,現在大家都上了船,就是一伙的,別吵吵了,咱合計合計以後的行動。”
听了這話,高店才氣呼呼地坐回去。
蒙土坤湊過來,小聲問高麻︰“麻哥,我就納悶了,咱為啥不在統艙待著啊?那里人多,能打掩護,這一等艙多顯眼啊。”
“統艙那邊人太多了,我本來想要把炮仗分出來,就差點被給小孩子看到。
還好我一直銘記站長的教導,用了點心盒子包裝炮仗。
更重要的的是咱們要借一等艙辦件事兒。”
說著話,高麻從兜里掏出一張紙,上面用鉛筆歪歪扭扭地畫著些線條。
他指著圖紙說︰“我這兩天到處轉,把十字號的內部構造摸清楚了。”
“呀,我還以為你是閑得沒事瞎溜達呢,原來是在打探消息啊,麻哥你可真行,是干大事兒的料。”
經歷了剛才那一出,蒙土坤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了。
高麻和高店是親兄弟,就他一個外人,在這大海上,要是這倆兄弟對他下黑手,那可就慘了。
所以他趕忙不輕不重地拍了高麻一記馬屁。
高麻沒搭理他,接著說︰“我以前受過訓,知道咋控制輪船。咱動手的話,頭一件事就是得破壞輪船和外界的聯系。
船上有窄頻帶直接印字電報,這設備就在一等艙上頭,咱可以……”
說著,高麻壓低了聲音,高店和蒙土坤趕緊湊過去,一邊听一邊不住地點頭。
那吊在船艙上方的燈泡滋滋響著,照得三人的臉忽明忽暗。
海面上的風浪越來越大,輪船在風浪中上下顛簸。
“小齊,你慢點。”
隔壁艙房內,劉芳一把抓住正在上下鋪攀爬的小齊,裝模作樣的在小齊的屁股上打了兩下。
小思不屑于跟哥哥一樣爬高下低,湊到李愛國跟前,仰著小臉問道︰“司機叔叔,你能再給我們講一個抓迪特的故事嗎?”
“小思,你愛國叔叔還要工作,咱們還是回去吧。”劉芳連忙一把抱住小齊,然後攔住小思。
這兩天李愛國跟小齊和小思已經很熟悉了,兩個孩子經常來一等艙室里听這個大叔叔講故事。
在這些故事中,那個神奇的火車司機無所不能。
什麼在戈壁灘的列車上把迪特丟下火車。
什麼在海底的潛艇上,跟蹤敵人的潛艇。
听得兩個孩子非常痴迷。
這可比連環畫好看多了。
小齊和小思听了劉芳的話,沒像一般孩子那樣哭鬧,反倒乖乖地準備走了。
“大嫂,沒關系。我的活兒也算是干完了。”李愛國對這兩個鐵二代也非常有好感,伸手攔住了劉芳。
小齊和小思頓時興奮了起來,鼓著掌說道︰“司機叔叔,昨天您講到有人在包裹里裝了大炮仗,帶到了火車上,後來呢?”
“後來啊,當然是勇敢的火車司機識破了壞人的陰謀……”李愛國把在津城火車站發生的事兒改了改,編成了個傳奇故事,講得繪聲繪色,兩個孩子听得津津有味,就連劉芳也支稜起耳朵听起來。
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眼看到了十點鐘,李愛國拍拍手說︰“好了,今天就講到這兒了,你們明天要是乖乖听話,叔叔還接著給你們講,好不好?”
“那咱們拉鉤!”兩個孩子都伸出了小手指頭。
李愛國沒辦法,只能伸出兩只手,分別跟他們勾了勾。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清脆的聲音落下,兩個孩子站起身準備離開。
小齊突然停住了腳步︰“司機叔叔,你剛才說的大炮仗,是什麼樣子的啊,我要是發現了,那豈不是也能像故事里的叔叔那樣當大英雄?!”
“你這孩子,只要好好念書就行了.”劉芳見小齊開始說胡話,立刻站起身攔住了他。
“大嫂,防範迪特靠的是群眾的力量,小齊多了解點知識,也沒有錯。”
李愛國攔住了劉芳,皺著眉頭思忖片刻,道︰“大炮仗並沒有什麼固定的樣子,有時候是圓滾滾的,像是七八根 面杖捆在一塊,有時候像是四四方方的點心盒子。
不過你要是發現了大炮仗,千萬不要亂動,應該通知大人處理。”
“知道了叔叔!老師教育過我們。”小齊清脆的答應。
小思卻遲疑起來︰“點心盒子.我好像在船上見過。”
李愛國聞言,眼楮微微眯起︰“你在哪里見過?”
“就是我們隔壁座的一個叔叔,當時我還問那叔叔里面的點心是什麼味的,他把我攆走了。”
小思講完,又不好意思補充了一句︰“.真是的,我就是問問.”
她的小心思昭然若是,在船艙內引起了一片笑聲。
周齊工、陳干事他們都稱贊這姑娘是個鬼精靈。
誰也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點心盒子上。
畢竟,客輪上的很多乘客,會給親戚朋友攜帶一些禮品,而津城的麻花在全國都有名。
就連劉芳這次也帶了兩斤麻花回去。
劉芳帶著小齊和小思回去後,周齊工準備休息,卻見李愛國披上了衣服。
“愛國,這麼晚了,你去干什麼?”
“船艙內太悶了,我去甲板上散步。”
李愛國拋下一句話,推開艙門出去了。
外面黑 的,只有走廊里的燈散發出昏黃的光,映在艙壁上,透著股蠟黃色的慘淡勁兒。
李愛國沿著走廊慢慢走到甲板頂層的駕駛室。
周船長正和大副拿著六分儀、航海圖和羅盤,在航海圖上寫寫畫畫,確定航線呢。
見到李愛國進來,周船長把記錄下的數據交給大副︰“你現在按照這個方位更改航線。”
“是,船長!”大副拿了數據,快步回到操縱台前轉動起船舵。
“李司機,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休息?”周船長讓船員倒了兩杯熱茶端過來。
李愛國接過茶杯,笑著說道︰“我是個開火車的,想跟您這個開輪船的請教如何開輪船。”
“哈哈哈,李司機,您這話客氣了。
俗話說世上三百六十行中最苦最累的有三個行當︰打鐵、牽船、做豆腐。
這牽船啊,就是開船的。
雖然以前依靠人工牽船,現在被大型的機動船替代,但是性質差不多,只要肯吃苦就行了。”
周船長有著國人特有的謙遜,可李愛國心里清楚,這年月輪船駕駛的方便程度哪能跟後世比啊。
沒有北斗導航定位系統,大海上又沒個參照物,輪船要想走在正確航線上,全靠船長的本事了。
像周船長這樣能負責大型客貨船的,至少得是個大專生,比李愛國這個高材生的學歷還高一級。
兩人閑聊了幾句,李愛國見船員們沒注意這邊,突然問道︰“船長同志,我想知道統艙三十一號座位乘客的身份,您能幫個忙不?”
李愛國的這個要求很明顯是過分了。
周船長稍稍愣了下,但是猶豫了片刻,還是點頭道︰“別的座位我可能還要詢問船員,三十一號座就不必了。
剛才我帶到一等艙的那三個乘客,他們就是三十一號,三十二號和三十三號的乘客。”
“什麼!”李愛國臉色大變。
他本來沒把小思的話當回事,畢竟乘客帶點心挺常見的。
可現在這個帶點心的乘客突然換到一等艙,這事兒就有點蹊蹺了。
“怎麼了?李司機,這幾個乘客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周船長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暫時還不好說,要是能搞到這三人的身份資料就好了。”李愛國道。
“這個好辦,咱輪船上有乘警,每次登船後,碼頭都會把乘客名單過給乘警。
你稍等一下,我通知他們。”
周船長雖是開船的,但是也是鐵道系統的人,警惕性很高,他立刻站起身。
可奇怪的是,周船長沒離開駕駛室,也沒讓船員去叫乘警,而是走到駕駛台旁一排銅管子前。
那銅管子一頭是喇叭口,上面蓋著蓋子,有七八個呢。
周船長擰開第二個銅管子的蓋子,對著喇叭口大喊︰“白隊長,這里是駕駛室,你馬上帶著乘客名單過來。”
李愛國此時也看明白了,這玩意就是老式船舶上專用的傳聲筒。
這年月沒有手機電話,也沒有對講機。
大型船舶跟一座大樓差不多了,為了更好的傳遞消息,輪船在建造之初,便安裝了傳聲筒。
傳聲筒一端開口在駕駛室內,另一端在目標艙室(比如乘警艙)。
目標艙室那一端會有專人負責守著傳令筒,隨時听取命令並轉達。
需要發令的時候,在艦橋上打開對應管道的蓋子,對著管口大聲喊出命令。
傳聲筒結構簡單,即使全艦斷電,只要管道本身沒有堵塞,就依然能夠用來傳令。
並且還具備抗電磁干擾的能力。
所以即使到了二十世紀,船上已經標配了無線電,還作為備份通訊手段安裝在艦船上。
周船長通過喇叭口喊完話,重新蓋上蓋子。
沒幾分鐘的功夫,負責十字號輪船保衛工作的白隊長便帶著乘客名單趕來了。
“李司機在船上發現了可疑人員”周船長把情況簡單解釋了一下。
“可疑人員?哪那麼多可疑人員啊。”
白隊長覺得李愛國有些太敏感了。
倒也不能怪他,身為輪船的乘警隊隊長,白隊長沒少處理熱心群眾反映的可疑情況。
往往是鬧得雞飛狗跳,最後卻查明只是誤會罷了。
不過在周船長的堅持下,白隊長還是把名單遞給了李愛國。
碼頭工作人員的工作很細致,這年月雖然買船票沒有實名制,但是需要介紹信。
介紹信上有名字和單位,還有旅行緣由。
這些信息全都被碼頭工作人員登記在了名單上。
李愛國按照坐席找到了三十一號,三十二號和三十三號坐席。
這上面登記的名字是陳興茂,陳興田,陳興盛。
他們都來自津城一家供銷社,此次的目的地是漢口,目的是走親戚。
因為介紹信可以仿造,從名單上並沒有看出端倪。
李愛國將名單遞還給了白隊長︰“白隊長,我懷疑這三人可能有問題,你能不能加派人手盯著他們。”
听到這話,白隊長顯得有些為難。
“李司機,這次航行本來就沒有預計載客,現在船上的乘警數量只有五個人。
要知道,輪船上可不比火車。
在火車上小偷不敢跳車,在輪船上,那些偷了東西的小偷卻敢跳海。
我們需要維持那麼多乘客的秩序,要保護乘客的財產。
還要保護你們那些集裝箱的安全,實在是分不開人手
還有,這事兒似乎跟路試沒有關系吧。”
白隊長就差直接把李愛國只是個火車司機,沒有權限調動他們乘警隊直接說出來了。
“老白,李司機也是出于對路試的安全考慮李司機也是鐵道上的同志,是咱們自家人”
周船長將白隊長拉到一旁小聲解釋了一陣子。
但是因為確實沒有任何證據,白隊長只是退了一小步。
“我可以派人去詢問一番,但是要是查不出端倪,我也沒辦法了。”
“如果直接詢問的話,很可能會驚動對方。”李愛國否決了這個建議。
白隊長雙手一攤︰“李司機,不是我不幫忙,只是您的要求太過分了。”
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周船長連忙打圓場︰“李司機,你是知道的,乘警隊歸材料廠保衛部門統一管理。
要是沒有證據,讓他們去調查乘客.這似乎不合規矩。”
李愛國笑笑︰“周船長,我能借用一下你們的發報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