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暮色下。
    遼闊的戈壁灘上。
    遠處傳來一陣車輪撞擊鐵軌的響聲,兩道明亮光束沖破昏暗,飛馳而來。
    借助微弱的光線看去,李愛國頓時驚得合不攏嘴巴。
    列車的車頭上掛著兩面大旗。
    旗幟在大風中颯颯飄揚,鮮艷照亮了暗淡的四周。
    車廂上、車頭上、後面的平板掛車上,都站著身穿制服的鐵道兵。
    車廂上站不下,有幾位還腳蹬板槽,手拉扶手,半個身子懸空,跟玩馬戲的一樣。
    鐵道兵們神情淡定,似乎不是第一次這樣干了。
    要是放在後世,至少得寫一篇十萬字的檢討書。
    不愧是專門的鐵道部隊,竟然把列車當成了通勤車。
    這下好了。
    一輛列車還沒拖走,又來了一輛.
    後面隱約還有火車頭的燈光,應該還是一輛列車。
    這是要在斷頭鐵路上,排排隊的節奏。
    當地機務段的那些司機師傅們估計得跳腳罵娘了。
    李愛國沒有猜錯。
    此次前來參加救援任務的鐵道兵乘坐差不多有四五百人。
    一輛列車掛載車廂載人。
    另外一列掛載了八個平板車皮,上面是各種救援設備和材料。
    鐵道兵是正規的軍隊編制。
    從職工到領導都跟部隊衛士一樣具備軍餃。
    帶隊前來救援的是一位連級軍官,名叫蔡方順。
    听口音有點蠻蠻的,似乎是川省人。
    川省人的吃苦耐勞是出了名的。
    在招收鐵道兵的時候,分配到的名額也最多。
    蔡方順大步沖下列車,沖著張總指揮就是一個軍禮。
    “總指揮同志,鐵道兵11連連長蔡方順帶隊前來救援,請您立刻下達命令!”
    眼看已經是晚上。
    張總指揮沒有想到鐵道兵們會如此拼命。
    “蔡同志,營地里已經埋好了鍋灶,咱們讓同志們先吃飽了飯,然後才好展開工作。”
    “不用了,我們在列車上已經啃了干糧!”
    蔡方順從兜里摸出一個黑窩窩頭,嘿嘿笑笑。
    “上級領導說了,這次的救援任務關系到關系到.”
    他皺著眉頭思索片刻。
    好像有些想不起來了,拍著大腿說道。
    “反正是很重要,一刻也耽誤不得!”
    張總指揮終于踫上了比救援隊還肝的人了。
    深深吸口氣道︰“那好,咱們馬上進駐現場。”
    此時鐵道兵們已經排列了整齊的隊伍。
    在火車頭燈的照射下,氣氛顯得肅穆莊重。
    跟救援隊的同志相比,他們的紀律更加嚴明,更像是真正的
    李愛國扭頭看了看列車尾部的加農炮,又看看幾位挎著沖鋒槍的同志,嘴角抽搐兩下。
    嗯。
    他們就是真正的鐵血部隊。
    張總指揮拿出圖紙,借助車頭燈光,簡單地給蔡連長介紹了一遍情況。
    “按照小司機同志的建議,我們決定在開鑿的時候,由你們對洞穴的頂部,采取加固措施。”
    “小司機同志?”蔡方順疑惑的皺起眉頭。
    “這位就是小司機同志。”張總指揮指指李愛國。
    機務段里很多同志都是鐵道兵出身。
    鐵道兵轉業後,首選的單位也是機務段。
    像客運車間的副主任,還有段長邢留柱,武裝部牛部長都是鐵道兵出身。
    對于鐵道兵們來說,機務段就等于是另外一個家,李愛國就是親人。
    蔡方順站起身,重重的跟李愛國握了握手︰
    “我就說嘛,除了咱們鐵道上的人,一般人也想不到這麼絕妙的辦法。”
    張總指揮︰“.”
    那幾位救援組長︰“.”
    “這次還得有勞您了,由于在掘進的過程中,環境比較復雜,需要一邊掘進,一邊施工。”李愛國忙扯開話題。
    “你放心,我老蔡放鑽了大半輩子洞,就連我家婆娘都說,我整天待在洞里不想出來。”
    蔡連長拍著胸膛說道︰“我帶的這些人,也都是精挑細選的鑽洞好手,絕對沒有問題。”
    雖然時間緊迫,蔡方順還是當場給鐵道兵們開了一個簡短的戰場鼓舞會。
    “格老子的,你們一個個的給老漢兒听好了。”
    “這次任務,關系到.關系到.”
    他似乎想不起來洞穴里被困的人的身份,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來。
    最後干脆拍拍大腿說道︰“總之,任務只能成功,不許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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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道兵們應該跟蔡方順是一個地方的。
    李愛國听不懂的方言,他們听了之後,個個挺直胸膛。
    “請連長放心,保證不打胡,不搞燈兒,不啥批!”
    “保證完成組織交給我恩的任務。”
    一些救援隊的隊員此時已經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蔡連長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戰前動員,大手一揮︰“出發!”
    在隨後的過程中。
    蔡連長把鐵道兵的彪悍作風,展現得淋灕盡致。
    通往營地的狹窄路段。
    蔡連長看看後面運送物資的卡車,再看看前方擋路的兩塊大石頭,摸了摸寸短的頭發,罵了一句︰“格老子的,敢當老漢兒的路,我還你是活膩歪了!”
    他大手一揮,指指那兩塊巨石︰“掘進班,給老漢炸了它!”
    張總指揮似乎覺得蔡連長是在蠻干,正要上前制止,被李愛國拉住了。
    “總指揮同志,鐵道兵同志運送來的物資,有幾十噸水泥和上百方的沙子,這些物資要是運送不到洞穴口,肯定會大大延誤救援。”
    “那也不能炸啊?”
    “上面規定的?”
    “那倒是沒有”
    張總指揮苦笑著搖搖頭,轉過身去不再看鐵道兵們的野蠻行徑。
    這哪里是救援啊。
    分明就是搞破壞。
    所謂的掘進班,其實就是負責打眼放炮的班組。
    接到命令後,七八個年輕小伙子,從卡車上跳下來。
    抄起8磅大錘,在岩石上叮叮當當了足足上百下,在岩石上面開出一個標準孔。
    然後把硝胺炸藥埋進去,塞入雷管,點燃引線。
    轟。
    隨著一陣火光,岩石分崩離析。
    這還不算完。
    又有七八個小伙子從後背上抄出鐵鏟,對著被爆破的區域,就是一陣的鏟鏟切切。
    整個過程不到十分鐘。
    一條平整光滑的道路就完工了。
    李愛國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蔡同志,修路你們是專業的。”
    “那當然!格老子的,哪個敢擋老漢的去路,老漢就鏟平它!”
    蔡連長似乎習慣了這種粗魯的說話方式。
    想來也是。
    在艱難困苦的環境下,人們往往需要用這種原始的粗話,來發泄內心的壓力。
    就像在戰場上發動沖鋒的時候,你絕對看不到有人捏著嗓子,‘咿咿呀呀’的唱京劇一樣。
    還沒沖到敵人的陣前,自家的同志都得被你嚇跑了。
    鐵道兵準備得很充足,大大小小的設備,各種材料一應俱全。
    開了一個現場會議之後,蔡方順領著兩位技術員測量了洞穴的結構數據,設計出一套方案。
    方案上詳細的數據,繪制得工工整整的線條,規範的施工條例,連救援隊的專家們也挑不出一點毛病。
    現場的任何人,也不能說這群人是大老粗。
    “這是應力結構的數據,拱頂弧度為32,由于洞穴上部已經松動,很容易會發生松動。”
    “所以我們應該用鋼筋網和鋼拱架構築隧道襯砌,然後在挖掘的過程中,用混凝土對頂部進行加固。”
    蔡方順站起身,把方案跟張總指揮解釋一遍。
    張總指揮詫異的看看李愛國。
    這方案跟李愛國設計的一樣,只不過當時並沒有詳細的數據。
    跟幾位救援隊的專家,仔細研究過後,張總指揮手掌拍在桌子上,神情堅毅。
    “行,就按照這個方案進行!”
    “龜兒子們,開整!”
    一聲令下。
    現場所有的單位都忙碌了起來。
    蔡方順指揮鐵道兵們在洞穴的頂部搭起了鋼構架。
    地方上的同志,開始幫助鐵道兵們運送水泥沙子,現場攪拌混凝土。
    看著密密麻麻的鋼管,和堆積得跟小山包似的建築材料,張總指揮這才明白蔡連長為何一定要炸掉那兩塊岩石了。
    救援隊的活計,好比繡花針繡鴛鴦戲水,講究的是一四兩撥千斤。
    鐵道兵們則是加農炮,山擋炸山,河擋斷河。
    兩個擁有截然不同風格的工種,在蔡連長和張總指揮的共同指揮下,朝著同一個目標前進。
    由于需要加固頂部,現場采取了交替施工的辦法。
    掘進機挖掘一米的距離,救援隊員們撤下來,由鐵道兵們對洞穴頂部進行加固。
    如此一來,挖掘的速度必然會大大降低。
    要想真正打通坍塌的區域,至少還需要兩天時間。
    李愛國此時已經算是閑人了。
    重新擔負起調查員的職務,蹲在一塊岩石上,注視著下面的情況。
    洞穴門口,負責警戒任務的衛兵。
    衛兵是蔡方順帶來了,懷抱沖鋒槍,目光警惕。
    在這種情況下,及時是不長眼的也不敢搞鬼。
    李愛國的工作輕松了很多。
    打個哈欠,猶豫是不是要回營地休息,燕子從外面匆匆走進來。
    “小司機,老貓找你。”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