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州再次陷入動亂的同時,另一邊的青州府城內也在上演著新的鬧劇,又或者說是白日里那場鬧劇的續集。
因為就在剛剛,有人來報說甦家如今唯一的一間鋪子,竟在一炷香前被人給砸了。
不僅鋪子被砸,他們眼下租住的這個小院子的主家,此刻也正在門外求見,說是要將院子收回,不再賃給她們一家。
為此對方甚至願意賠付雙倍的銀兩,只求他們一家能在天亮之前搬走,莫要再惹怒陳家。
“陳家,又是陳家!他們當真是要逼死我們不成?”
甦家院子里,性子最為柔弱的甦雪雙眸通紅。
她沒有哭,而是發了狠的質問出了聲,眉宇間滿是戾氣。
都說這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何況是窮途末路的人呢?
“娘,沒事的,我們這不是已找到出路了麼?他們逼我們越狠,只能說他們越是忌憚我們,越清楚他們陳家如今的榮耀是怎麼來的。”
甦靜握著自家娘親的手,笑容嫻靜卻也堅毅。
而一旁的甦老夫人作為一家之主,只會比甦靜還要淡定。
這不,老太太已堂而皇之的站到了鳳曦與祁霄跟前,俯身便是一拜。
“老身胸有抱負卻受制于人,以至于不能全心全意為主家盡忠。還請主家施以援手,解我甦家之困。”
主家?
誰是主家?
出門基本不愛帶腦子的鳳曦當即後退一步,把祁霄露在最前面道︰
“只要我站的夠遠,我就不是主家。你們可看清楚了,有事別找我,找他!”
甦老夫人︰“……”
您二位難道不是一體的麼?
似乎是瞧出了甦老夫人的想法,鳳曦立刻撇清關系道︰
“都說這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就算咱們現在還沒大難臨頭,這要辦事的時候我也可以先跑嘛。這沖突麼?一點都不沖突啊!”
甦家三人︰“……”
好有道理,她們竟無法反駁。
說實話,白日里這位將陳家與府衙眾人氣得說不出話時,她們還覺得挺爽來著。
可當這事兒換到自己身上時,算了,不說也罷……
眼見甦老夫人三人無話可說,祁霄這才拉過發完瘋的鳳曦,語氣平靜的安撫她們道︰
“內子心性如此,讓三位見笑了。不過甦老夫人且放心,你既願意讓自家孫女跟隨內子為質,身為主家的我們自不會虧待你們。”
沒錯,甦老夫人讓甦靜跟隨鳳曦可不止是為了依附,同時更是在向這個新主家表忠心。
她們甦家無權無勢,眼看便要被人趕出青州府城,說是喪家之犬也不為過。
這樣的她們能得主家看中已是幸運,若不能以最快的速度取信于主家,主家又瞧上更合適的人選了怎麼辦?
她這老太太不懂別的,卻知道商人重利,主家更是如此。
你要有用,而在你還沒用的時候,就要讓主家拉住你脖子上的鏈子,告訴他們你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而今甦家三代唯一的傳人甦靜,顯然就是甦家脖子上的鏈子。
主家掌控了她,自然就掌控了整個甦家。
雖說這個法子過于殘酷,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功利,但效果也是顯而易見的。
至少祁霄就覺得她們很識時務,的確只得護國公主府的培養。
于是他一個眼神,一旁的暗衛便已將一張房契送到了甦老夫人的手里。
“這是青州府城主街上一處帶後院的鋪子,拿來做香露、香料等生意最是合適。方才我已命人發出院子出賃的消息,一會兒你們便可以賃客的身份直接搬過去。”
“主,主街……”
甦老夫人一愣,一旁的甦雪甦靜更是目光驚異,自覺自己仿佛身在夢里。
不怪她們這般,實在是青州身為南地最繁華富庶的一州,這府城主街不說是寸土寸金,那也不是一般富戶能拿出來的。
就是二十年前還在鼎盛時期的甦家,那也是沒這個資格的。
倒不是說她們那時候也買不起,而是她們根本就沒那個資格和渠道去買。
畢竟主街上每一間鋪子的主人,那都是大有來頭的!
如今的陳家風光吧?
可就是陳家也就前不久靠著京中的大人,這才在主街買下了一個小鋪子,位置還遠不及她們眼前這個。
見甦老夫人一直不敢伸手,仿佛眼前的房契是什麼天大的寶貝一般,鳳曦終是懶洋洋的開口道︰
“給你們你們就拿著,這身為奸商的第一要義是什麼?是包裝自己,讓自己看起來高端大氣上檔次。畢竟有的人買的不是東西,而是面子。”
甦老夫人啞然。
之前她還以為這位少夫人只是個小炮仗,專門負責給主家捅婁子點火,想不到對方竟對經商有如此見解。
倒是她眼拙了……
然後她就听鳳曦饒有興趣道︰
“當然,也不排除有的傻蛋就是喜歡東西,反正不管買面子還是買東西,進來的一律當人傻錢多的傻蛋處理。”
甦老夫人︰“……”
她發現吧,她的眼拙了,但又好像沒完全拙。
好在祁霄一直都在正軌上,很快接過話頭道︰
“你們的鋪子陳家可以大肆破壞,但從我們這兒賃去的不同,你們只需要放心在那兒做生意便可,其余的事我們自會解決。”
有了祁霄這話,甦家三人也算吃了定心丸了。
但同時她們也齊齊看著祁霄與鳳曦,似乎正為另一件事欲言又止。
因為眼下甦家的困境並不只有鋪子和住處,還有一個即將因為無法就醫而離世的人。
雖說從蕭少夫人白日里的態度來看,她似乎不太喜歡識人不清的人,可甦泉畢竟是她們的兒子、哥哥、大舅……
她們說什麼也不能放棄對方……
而祁霄明顯早就看出了她們的想法。
說實話,祁霄是很喜歡甦家人這樣團結又有人情味的家族的。
因為他也曾生在這樣的家族里。
而這樣的家族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赤子之心知恩圖報。
所以他不怕她們所求太多,他就怕她們別無所求。
終于,在他將用靈果做成的一瓶藥丸放在甦老夫人手里的那一刻,沒了後顧之憂的甦家三人也再沒了不為他們賣命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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