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橋,某小區外。
秋天已經過去大半,這一到了晚上,溫度下降起來就讓人吃不消。八九點的時候,路上就沒有多少行人了。
一棟老舊樓房的轉角處,幾名男子隱在牆邊,正在說話。
“李大,人進去了就再沒出來,現在小姚在他們樓下盯著門。”代號為“小雞”的便衣刑警指著小區方向說道。
李夢點點頭,說︰“陽台那邊留人了嗎?”
“留了兩個。”
“小區前後門呢?”
“留了,還安排了三個人繞著小區外圍巡邏。”
“老規矩,涉及目標附近的外賣員和跑腿的都要在門口換掉。”
“好。”
小雞遲疑片刻,問道︰“李大,前面不是說盯住就好了嗎?現在還要......”
按照先前的預案,他們正明刑大只負責跟蹤到k分子的老窩,後續的行動要移交給馬上趕來支援的刑偵支隊和特警支隊。
“小雞,你這代號取得不錯,挺合你膽子的。”靠在牆壁上抽煙的錢探吐了口煙,冷冷嘲諷道。
小雞瞥了眼就把視線收回,並不搭腔。隊里這麼多人,差不多都已經習慣了錢探的陰陽怪氣和整日游手好閑的懶散。
這案子破得再多,提不了干也是沒用。
小雞伸出左手,掌心托著92槍︰“李大,我們都听你的。”
李夢眼神稍稍一柔,抬手輕拍幾下小雞手中 亮的槍身,接受了對方在這關鍵時刻給予他的支持。
“謝謝。”
一直隱在旁邊沒吭聲的溫兆,走出陰暗處,開口道︰“李大,上頭那邊怎麼解釋?”
作為全程跟在李夢身邊的溫兆,種種跡象表明,他的這位副大隊長已經存了搶功的心思,乃至已經做好了一定的準備。
可溫兆同樣清楚,作為只接受跟蹤任務的正明刑大,根本就沒有辦法強行伸出手去搶過這全局上下瞪大眼楮瞧著的k分子。
甚至,連觸踫的那一瞬間,馬上就會被上級制止。
听到溫兆的提問,李夢的國字臉瞬間仿佛有風暴閃過,但旋即恢復原樣。
他拿出對講機,旋開與指揮中心約定好的頻道,沉聲道︰“指揮中心、指揮中心,這里是老鷹。”
滋滋滋。
“指揮中心收到,請講。”
“目標疑似脫梢,鷹隊將全體進入小區進行摸排。”
脫梢?
溫兆和小雞乍一听到李夢的報告,都懷疑自己是否產生了幻听。
對視一眼,兩人皆是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難以置信。
他們明明成功跟蹤到了k分子的窩點,甚至于錢探還冒險貼身試探對方,以應激反應甄別出了一行人中持槍或者持爆炸物的那一位。
可以說任務是圓滿完成,可為什麼李大還跟上級反應說跟丟了人?
這可不是小事。
這麼大的行動,集結了整個市局的全部精英力量,而省廳那邊也派遣一隊經驗豐富的專家小隊在趕來的路上。
甚至于他們放棄了先前將k分子送進埋伏圈以圖全殲的穩妥方案,就是為了能抄他們的老底。
整個指揮中心,上至市局常務,下到各個正襟危坐的支隊大佬們此刻都是伸長了脖頸,恨不得來個通天眼看過來。
結果,你就回復一個把人給跟丟了?
可以說,整個正明大隊上上下下百來號人都承受不起這個後果。
溫兆還處在單愣狀態。
小雞反應快一些,猛地轉過頭看向靠在牆邊,依舊表情淡然地吞吐著煙圈的錢探。
興許是遭不住小雞灼熱的目光,錢探終究還是開了口︰“所以說,小雞,你比李大年長幾歲卻還是小雞,而李大早已經是只領頭的老鷹了。放心吧,一會兒我們就師出有名了。”
師出有名?
小雞有那麼一點回過味來,一肘子把呆愣的溫兆戳醒,兩人擠到邊上竊竊私語,估摸著是猜出了他們副大隊長的思路。
先前的計劃,是由李夢帶隊的跟蹤組負責將從出租車下來的三名k分子的路徑摸清楚,然後留下少數幾個人盯住k分子落腳點的前後出口就行了。
後邊的逮捕行動會轉由刑偵支隊和特警支隊負責。
作為習慣了被上級摘桃子的基層干警來講,這種安排還算妥帖,畢竟給他們正明刑大的跟蹤任務算是一線偵查,日後分潤功績也能排在前列。
而特警作為擔當突擊的絕對主力,李夢是沒有意見的。
請注意,這里李夢的退讓來自于這麼多年來,基層一直被上級摘桃子這種做法的習慣。在他的心里,由于默認了上級的高人一等,所以也就能在心里說服自己接受這種常見的、不公平的安排。
可當他知道自己同批次的老同學,卻坐在了這次行動的總指揮的位置上,此刻將兩人放在心下一比較,情緒上就有些波動。知道這行動要是成功落了地,作為現場指揮的功績完全是不可想象的。
而要扭轉這種局勢,唯一的辦法就是先下手為強。
下手的前提,是有正當理由帶著大隊人馬進入k分子所在小區,然後伺機沖入樓房抓人。
抓人的理由?事成之後大可以慢慢編造。
巧遇?緊急情況?突發危險等等,這些都不是問題,因為幾十年的傳統以來,刑偵系就是以結果論英雄。
所以,就出現了李夢先前故意謊報“脫梢”的場景。
他的心里同樣很是緊張。
只不過此時在眾位手下面前不好先露了怯,所以他沒表態,只是抿緊了嘴唇等著指揮中心的回復,因為他也怕上級以他的失誤為由直接臨陣換將。到時候,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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