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陽光碎了一地。
寒風卷起落葉，打著旋兒升入半空。
奉天司，天下樓頂層。
葉無名坐在案後，身前的紫砂壺熱氣升騰。
“清寒的事情已經安排好了，離除夕也就七八天光景，司內的事你暫時不用管。”
身穿衙服腰佩銅刀的江無疾多了幾分官差的英氣。
對于葉無名這看似安慰的話，江無疾半句也听不進去。
“我跟永安說過了，要是來不及，大會我就不參加了。”
“我知道葉大人有能力安排好所有事，但清寒姑娘對我有恩情，還請葉大人安排些事，我一定竭盡全力。”
由于這件事不但關系到清寒的安慰，同時還關系到了嫂嫂聖女的身份。
因此無論如何，江無疾都得參與進去。
兩人已經對峙了一刻鐘，江無疾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軟磨硬泡。
得不得罪老登無所謂，他沒犯錯，且有二先生和永安在，老登還不至于把自己怎麼樣。
葉無名打量了江無疾一眼。
在葉無名這個第四境修士面前，江無疾兩連跳兩級這件事自然隱藏不住。
不過他未提及此事，甚至連江無疾見諸葛乘風的經過都沒問題，好似一切都了然于胸。
葉無名倒了杯茶，淡道︰“坐下吧。”
江無疾躬身作揖，後與葉無名對坐。
“五日後，巳時，三百里外，望仙山。”
葉無名直接說出了跟紅蓮教換人的時間和地點，並說道︰“說說你的想法。”
江無疾沒有墨跡，目光落在了葉無名身後掛起的輿圖上。
“望仙山位于雲州以南，屬于雍州地界，距離清寒遇襲相差不過百里，快馬不要兩個時辰就能到。”
“雍州與南楚交界，在雍州換人……此事會不會跟南楚有關系？”
南楚對于大黎來說，就是南妖和東海的監視器，雖然不痛不癢，但也不能完全無視。
葉無名喝了口茶，神色平靜的說道︰“南楚名存實亡，被南妖和東海蠶食，雖對我大黎構不成威脅……若清寒真被帶到了南楚，豈不是正好給我們一個攻打他們的機會？”
也是，奉天司在大黎地位超然，連六部的人都聞風喪膽。
把人劫持到南楚，等于給了大黎出兵南下的理由。
南楚夾在南妖和東海中間，雖然南楚還叫南楚，但實際上南楚皇室已經被架空。
因此，無論是南妖還是東海，都不會讓大黎有攻打南楚的理由。
沉吟片刻，江無疾繼續分析道︰“既然南楚不會參與，那在雍州換人或許是一個障眼法……”
“紅蓮教劫持清寒要求換聖女，然必然也會提前防止大人讓人冒充，解釋他們可能不會帶清寒去望仙山，說不定清寒根本就不在雍州，而是在雲州或京城周邊。”
“奉天司暗探遍布天下，難道就真的查不到半點蛛絲馬跡？”
葉無名挑眉看了江無疾一眼，仿佛在說︰你在質疑奉天司？
“根據探子回報，亂戰後紅蓮教先去了靈山鎮，就是當初你發現有人行刺永安的那個小鎮。”
“當晚，紅蓮教分做三波人馬，隊伍中皆有棺材，但不知棺材里裝了什麼。”
“一支去了雍州的望仙山，一支去了雲州的雲京台，還一支則是連夜趕路，橫穿連益兩州，現在應該到荊州了。”
荊州……
江無疾眉頭皺起。
大黎的版圖很大，除去京城之外還有整整十三州。
青州在西北，荊州則是在東北，從版圖上看就像是大黎延伸出去的一只手。
北邊緊靠靖國，東南側則是被東海諸國。
紅蓮教準備了三個棺材，很顯然其中有一個裝著的是清寒。
兵分三路。
一路靠近南楚，一路靠近靖國和東海，還一路則是在雲州和京城交界的雲京台。
“所以到時候我們也得並分三路，同時下手？”江無疾說道。
葉無名順著江無疾的話腔說道︰“三只隊伍里都有紅蓮教的大神官，化意修為，荊州和雍州雖有化意坐鎮，但都集中在邊陲之地。”
“因此這件事還是得執刀人去辦，昨日兩名金刀已至荊州，三名金刀已至望仙山，至于雲京台……”
葉無名頓了頓，繼續說道︰“此地緊挨京城，他們的目的是聖女，因此雲京台必然是一個陷阱，而且是極為難啃的陷阱。”
江無疾︰“但也有可能是他們故意為之，以陷阱來迷惑我們，清寒說不定就在雲京台。”
“呵呵……的確不能排除這個可能。”
可能是跟江無疾聊的比較輕松，葉無名這次並沒有之前那麼反感江無疾。
“所以葉大人要親自去雲京台？”
“我守的是京城。”
“哪得多派幾個金刀過去了。”
“諸葛老賊在京城，派什麼金刀？煉藥大會給我惹了那麼多麻煩，讓他干點活算便宜他了。”
“……”
雖然葉無名語氣很輕松，但江無疾還是能感覺到雲京台即將發生的大戰。
荊州和雍州是奉天司金刀和紅蓮教大神官的戰場，屬于化意修士的戰局。
現在世上沒有第五境的修士，那麼老登和老賊應該都是天人合一的境界。
在不考慮紅蓮教是傻子的前提下，雲京台至少有一個天人合一的紅蓮教妖人坐鎮。
所以雲京台是天人合一的戰場……
“那我該做什麼？”江無疾問。
……
從奉天司出來。
江無疾先回家交代了一些事給嫂嫂，接著又去教坊司找雲裳。
雖然想著實干興邦，但事情有輕重之分。
因此，在跟雲裳說了一些事後，江無疾便騎著小黑馬，噠噠噠離開了京城。
路上要花費一些時間，就在江無疾準備拿出紅蓮玉向群友打听一下消息時。
後方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回頭望去，一名頭戴帷帽的高挑女子快馬而來。
大紅色裙擺在勁風中獵獵作響，時不時露出一對修長圓潤的玉足，好似白玉藕。
“女俠？”
來人是顏莫離，江無疾一眼就能認出來。
顏莫離拽了拽韁繩，與江無疾並排而行。
“我要的丹藥怎麼樣了？”
“這……”江無疾面色不由一僵。
最近事實在太多，完全把這茬給忘了。
雖然自己是被動，但那晚的的確確感受了下倒扣的玉碗，這會人家上門問進度，而自己壓根就沒上心，多少是有點尷尬的……
“你是不是根本就沒……”
“女俠可別那麼說。”江無疾連忙打斷對方的質問。
顏莫離大多時候都處于面癱狀態，就是那種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連眼神都有點空洞的模樣。
不過這會，柳眉緊蹙，大眼楮稍稍眯了一點。
“……”
江無疾干咳一聲，正色道︰“想要煉制五品丹藥，我得先提升自己的實力，現在我化神巔峰了，不信你自己感應一下……怎麼樣？我沒騙你吧？”
在發現江無疾真的成了分神巔峰後，顏莫離那張仙女般的俏臉上，閃過了震驚之色。
但隨即她有想到聖女的“作用”，于是不咸不淡的說道︰“還不錯。”
“呵呵呵……”同樣看出顏莫離修為的江無疾敷衍笑了幾聲。
你一個分神境圓滿的小趴菜，說我巔峰大佬“還不錯？”。
猶記得第一次遇到顏莫離時，還擔心對方真的動手……而如今，江無疾感覺自己只要一只手就能完全拿捏這位面癱小仙女。
“女俠先回吧，答應你的事我會辦的，只是現在我有急事處理。”
“什麼事？”
“奉天司千金被你們紅蓮教的人抓了，咦？”
江無疾眉頭一挑，問道︰“女俠可有參與？葉清寒如今在哪？”
顏莫離沉了沉目光，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