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嫂共騎,流星趕月。
沒了馬車的限制,速度自然快上許多。
但馬匪不是出來游山玩水的,他們既然選擇了鳳鳴縣,那肯定會有所行動!
半個時辰!
整整差了半個時辰!
快點!
再快點!
……
山脈深處,二層竹樓。
正在研墨的馬夫神色顯得有些凝重。
桌前,一襲白衣的鄭秋恆筆翰如流。
宣紙之上,一道道墨紋似藏玄妙,中間一個“鎮”字顯得蒼勁有力。
落筆。
一絲殷紅從鄭秋恆嘴角滲出。
“先生!”馬夫大驚失色。
“無妨!”鄭秋恆抬手按下。
“聖人千年封印,可不能砸在老夫手里……”
馬夫皺眉輕嘆。
民間流傳的鳳鳴山脈傳說有一部分是真的。
這片山脈,的確出現過一只上古神鳳。
但神鳳並未隕落,而是被儒家聖人封印于此。
距今已有千年。
但千年光陰對于神鳳而言,不過冰山一角滄海一粟。
為了保證封印的牢固,儒家聖人改寫了這一方天地。
福澤,氣運,甚至天地𡆇ョ@際艿攪擻跋 br />
這直接導致了樂平郡往後五百年再未出現過修行者,距離山脈最近的鳳鳴縣更是千年未有。
這也是鳳鳴縣孱弱,甚至整個樂平郡孱弱的主要原因之一。
江無疾是封印神鳳之後,鳳鳴縣第一個土生土長的修行者。
打破千年寂靜之人。
換句話說。
儒家聖人當時改寫的東西,很快就要失效了。
“先生。”等鄭秋恆緩過氣後,馬夫沉聲說道。
“鳳鳴縣受匪亂,一時半刻他趕不回去,不如讓我……”
鄭秋恆搖頭,擦去嘴角的血漬。
“不破不立,破而後立。”
“來得及,來不及,死多少人,救多少人……”
“皆是天意。”
“況且你我二人此時不可離開這里,鎮壓神鳳才是要事。”
“就讓他去吧……”
……
城門口,橫尸數十。
其中不乏片縷不掛的良家、
六名馬匪守在這里,臉上帶著猙獰的笑容。
“好久沒那麼放舒坦了。”
“是啊,城里的姑娘就是潤,哈哈哈……”
就在這時。
三名臉上還帶著稚嫩的孩童突然沖出來。
他們紅著眼攥著刀,不要命的往最近的一名馬匪腦袋上劈!
稚童的奇襲令人意外。
畢竟在這個時候,連大人都升不起反抗的勇氣了,更別說區區稚童。
然而偏偏這名馬匪當是修行者,還沒等刀落下就先反應過來。
“呼呼呼!”
三記鞭腿,直接將三名稚童踹飛數丈。
“三個黃毛小兒,也敢偷襲老子?”
“殺了吧。”他對另外幾名馬匪說道。
當是時,馬蹄聲突兀響起。
眾人扭頭看向城外。
黃塵之中,沖出一匹快馬!
不等這些馬匪反應過來,凌厲劍罡呼嘯而過。
“噠噠噠。”
叔嫂二人騎馬沖入城內。
當經過那些馬匪時,他們的脖子上皆出現了一圈血線!
黃塵拂過。
三個半死不活的稚童相互攙扶起身。
望著江無疾離去的方向,神色茫然。
……
“放開她!”
“禽獸!人渣!有本事就殺了我!”
“啊!!!”
男人目眥欲裂的咆哮著,但是卻無法掙脫馬匪的束縛。
他被迫跪在自家門口,眼睜睜看著馬匪將自己的妻子拖出去。
這些喪盡天良的東西,要當著他的面欺凌他的妻子!
憤怒,絕望,無力……各種極端情緒相繼爆發。
但現實是,他除了喊,什麼也做不了。
“嗤啦!”
被撕碎的衣裳落在黃泥地上。
“當家的!”
“不,不,不不不不……”
就在那馬匪準備下手時,突然一道寒光閃過!
“嗤——”
一顆頭顱飛入半空。
還沒等其余人反應過來,一道殺氣騰騰的身影暴掠而來!
伴隨著一陣血肉撕裂的聲音,院中的五名馬匪皆倒在了血泊里。
甦洛洛小跑進來,撿起地上的衣服,將婦人的身子包住。
江無疾則是將男人攙扶起來,沉聲問道︰“叔,林北呢?”
“無,無疾?!”
長相與林北有幾分相似的男人終于回過神來,目光顫抖。
“是我,林北呢?”
入城之後,他一路殺到林北家。
城里的情況很糟糕,馬匪很多,比想象中要多!
並且這些馬匪的凶殘程度完全超乎了他的預料。
一般馬匪,都是搶錢搶糧搶女人為主。
但這些馬匪除了搶東西之外,似乎更享受殺人!
換句話說。
他們,在屠城!
“林北呢!”江無疾吼了一聲,雙眼布滿血絲。
“小,小北去霽月閣了。”
“霽月閣!”
江無疾看向嫂嫂,說道︰“我去引開馬匪,嫂嫂,叔叔嬸嬸就交給你照顧了。”
“你小心。”
“嗯。”
沖出小院,江無疾以血腥的方式,吸引周圍馬匪的注意。
當他來到霽月閣時,大部分姑娘都已經慘遭毒手。
柳如霜斷了一臂。
為了救柳如霜的林北奮起反抗,也被斬斷一臂。
好在馬匪惦記他們手里的銀子,命算是保下來了。
……
一直以來,江無疾遇到的戰斗都不佔優勢。
但這場戰斗。
他一人,一劍,殺遍整座城!
黃昏斜陽,血染鳳鳴。
大部分馬匪都死在了少年劍下,數量遠過百數。
城門下。
像是穿了一件血衣的少年,目光微沉,最後斬出一劍。
“嗤。”
感知小成的馬匪頭子應聲倒地,尸首分離。
“虎狼寨……”
江無疾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來。
這是從馬匪頭子嘴里問出來的。
寨主要他們下山洗劫鳳鳴縣,及鳳鳴縣周邊村莊。
如果沒去過青州城,江無疾可能這輩子都意識不到鳳鳴縣的偏僻狹窄。
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感到失落,反而覺得生活在這樣一個小地方挺好的。
原本還想著回來以後和林北大醉一場,慶祝自己中了解元,慶祝自己晉入分神。
但現在……
什麼都還沒做,這個世界殘酷的一面先一步呈現在他眼前。
就在這時。
“哥哥,能不能教我武功。”
一道還帶著稚嫩的聲音響起。
扭頭看去。
不知何時,身後已站滿了人。
有年邁的老人,有稚嫩的孩童,有目光凶狠的男人,有滿臉悲憤的女人……
他們,都是這場“屠殺”中活下來的人。
“求公子教我武功!”
一名男子走出來,膝蓋一彎,重重跪下。
“我想報仇!求公子教我!”
有又一人跪下。
“求公子教我武功!”
“哥哥,我爹娘都死了……”
“求公子教我習武!”
“無疾,求你了!”
“是我沒用,要是我能跟你一樣,我妻子就不會,不會……”
“求公子教我!”
“……”
一個接一個人跪下。
此時,他們心中只有仇恨。
只要能報仇,他們現在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這時,右臂空蕩蕩的林北踉踉蹌蹌的從人群走出。
他看著江無疾,膝蓋在一點一點彎曲。
“噗通!”
“無疾……”
林北咬著牙,欲言又止。
秋水明落日,流光滅遠山。
江無疾扶起林北,微沉的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
“安葬出喪,同舟共濟。”
“了事之後……”
“我教你們習武。”
“我教你們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