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的石磨清洗的很干淨。
沒用完的豆子被搬進屋里。
院牆角落微微隆起的土包前，放著一枚龍眼大小的石泉丹。
因為要出門，這幾天江無疾沒日沒夜的煉制了十多枚石泉丹，分成將近五百片腎寶片。
夠林北賣一陣子的了。
好在柳如霜好講話，願意預支一部分銀兩，要不然藥材的本錢都拿不出來……
當初為她爭取的那點利益，沒白瞎。
人情債，最好用。
倒是分神丹……藥材高達九種，貴只是一方面，其中有三種藥材連藥鋪掌櫃都沒听說過。
托葉清寒的福，江無疾現在已經是感知大圓滿，如果能再吃一枚分神丹，說不定可以直接邁入分神……
這修行大道，似乎也沒那麼難？
……
關上院門。
二人眼中皆有不舍。
城門口，北風蕭瑟。
“路上要小心啊，外面不比家里，餐風露宿的可別生病了。”
“記住，能走官道就走官道，世道亂，萬一遇上馬匪什麼的麻煩！”
“還有啊，在外面不要跟個愣頭青一樣，要是一眼就被看出來是外鄉人，肯定會狠狠宰你一刀。”
“還有……”
“打住打住。”林北的關心讓江無疾有些哭笑不得。
“你是不是忘了，我現在可是修行者。”
林北一愣，接而氣急敗壞。
“修行者怎麼了？修行者就不用吃飯拉屎睡覺了？”
“我告訴你，前兩年我跟我爹一起連哄帶騙宰了個修行者，路邊撿的一塊破布，我賣了他五十兩！修行者很了不起嗎？該宰你的一樣宰你！”
“破布？什麼樣的破布？”江無疾問。
林北撇撇嘴，“破布就是破布，不過那破布上倒是畫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我的北，你可能錯過了一場機緣啊。
見林北還想說些什麼，江無疾連忙說道︰“前兩天我听說鎮北關局勢堪憂，我們大黎屢屢受挫，北莽的人越來越猖狂。”
“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什麼也不知道，這段時間你讓伯父伯母就別出門了，幫我一起賣腎寶片就行。”
“再給你一成，三成啊，不許抽多，賬老老實實做，我回來要檢查的。”
林北會心一笑，道︰“有別的事要交代嗎？”
江無疾想了想。
“姜姑娘的琴還在我家，你回去記得幫我送下……”
“霽月閣哪個姜姑娘？”
“還能是哪個？”
“姜姑娘已經離開霽月閣了，你不知道？”
“嗯？那我還真不知道……”
坐上馬車，長鞭一揚。
噠噠噠的馬蹄聲響起，車輪隨之滾動。
看著逐漸遠去的馬車。
林北還是沒能忍住，雙手做起大喊。
“一路平安啊！”
“腎寶片的事你放心一百個心！”
“我在家里等你回來！”
馬車前室，少年打了個寒顫。
最後一句話，大可不必……
嫂嫂從車內出來，也坐到了前室。
迎面的風吹起嫂嫂烏黑的秀發，帶來陣陣清香。
“嫂嫂，外面風大。”
“沒事的，我沒那麼嬌弱。”
一路顛簸。
不單指車馬，還有嫂嫂。
崎嶇不平的黃泥路，顛的那是一個波濤洶涌。
幾次江無疾都以為它們要跳出來了……
正午與嫂嫂吃了些干糧。
讓馬兒歇息歇息，也讓它們平靜一會，然後繼續上路。
黃昏時分，在一小村子落腳。
村子不大，也就兩三百人口。
只有一家的客棧，只剩一間客房。
一番商議，誰睡馬車都不合適，那就只能一起睡了。
不過這會天還沒黑，睡覺還早。
叔嫂二人圍坐在一張小桌邊，正在吃飯。
飯菜是客棧弄的，但味道跟嫂嫂差遠了。
飯後，嫂嫂坐在窗台邊，眺望遠處青山。
在家的時，她還能磨豆腐，現在出來了，一時間不知道干什麼。
只能發呆。
閑來無事，江無疾便說道︰“嫂嫂，不如我教你修行吧？”
“修行？”嫂嫂回眸，有些茫然。
江無疾︰“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但你可以試試我修煉的心法，失敗了也無所謂，萬一成了，嫂嫂以後就跟我一樣是個修行者了。”
“我，真，真的可以嗎？”嫂嫂美眸流轉，聲音囁喏。
大多數人都想成為修行者，但無奈能邁上修行大道的人少之又少。
不過嫂嫂以前並沒想過這些，但最近連番遭遇……
若她是修行者，那也不至于在家干等而幫不上半點忙。
就在江無疾準備傳道受業時，街上忽然響起一驚呼聲。
“發錢啦！”
“紅蓮教的人又來發錢啦！”
紅蓮教？發錢？江無疾眉頭皺起。
……
村口不知何時搭了一個簡陋的棚子。
村民排起長龍，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棚子下有兩名黑袍人，他們胸口繡著一朵紅色蓮花，臉上帶著黑紅面具。
一人發錢，另一人站在後面看。
“來來來，這是你的。”
將一粒碎銀交到一名村民手中，袍人雙手結印。
“無生老母，真空家鄉。”
收了銀子的村民也跟著說道︰“無生老母，真空家鄉。”
然後，下一個，以此重復。
江無疾走到已經領過銀子，卻又排回到隊伍末尾的一名村民面前。
“請問一下，紅蓮教這是在干嗎？”
“發銀子啊！”那人應道。
“紅蓮教不是邪教麼？”
“邪教？哪個邪教會發銀子給老百姓？而且只要有銀子拿，我才不管它邪不邪！”
那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讓江無疾有些語塞。
是啊……
對于窮苦百姓來說，誰給銀子誰就是好人，什麼邪教不邪教的，關他們什麼事？
更何況，給的還不少……
這時，另一個村民看了過來，並笑著問道︰“小兄弟不是本村人吧？”
江無疾︰“嗯，路過。”
“那你運氣真好，竟遇上了紅蓮教。”
好麼？
紅蓮教截殺巡檢司，還在上豐縣搶了個嬰兒。
養尸蟲煉活尸，自己還差點死在紅蓮教手里……
這不是邪教是什麼？
見江無疾眉宇深皺不說話，那村民又說道。
“看來小兄弟對紅蓮教有些偏見，想必你一定不知道無生老母吧？”
江無疾點頭。
“無生老母是上天無生無滅的司命，她要度化塵世兒女返歸天界，免遭劫難，也就是真空家鄉。”
“西方佛域小兄弟應該知道吧？”
“西方佛域講過去，現在，未來三佛，但在三佛之上，就是無生老母啊！三佛都得听她的。”
“所以紅蓮教不是邪教。”
“咱們村都是紅蓮教的信眾，小兄弟不會覺得我們都是妖人吧？”
“……”
不知為何，江無疾突然寒毛卓豎。
這該不會是個活尸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