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伴隨著緊張的氛圍而加速流逝,暴力內亂後的短暫平和很快給予了在這里的人們一種錯覺認知,海洋的威脅在慢慢遠去。
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盡管深海意志在其威能所及的範圍里無可匹敵,但隨著遠離海洋的距離在增加後,缺少了水流侵蝕與藻類的生長,許多深海的信徒更傾向于在海岸線邊緣生存,向海洋進行索取。
偶爾來到城鎮附近游蕩的怪物被新勢力成立的巡邏隊伍斬除,靠近海洋的方向被稱為不得踏入的禁區。
動用普通人修築了看似堅固的防御,將炮火與銃槍全部架設在了面朝海洋的方向——人們自以為這般程度就能夠防御住海洋的入侵,便開始了下一步的計劃。
穩固了對于城鎮的統治後,展開糧食的掠奪或是生產立即變成難以解決的問題。
缺少了海洋所給予的物產,擁有著豐富的航海經驗與水產養殖的人員在這樣的環境下發揮不出所學的經驗,變成了一批最沒有作用的專業技術人員。
同時海洋的缺失也造成了食物供給的一大缺口,在這里做出的決定不僅有發動普通人生產簡單易種的糧食蔬菜,還有高價征集那些散落在城鎮附近,富有的私人莊園或庭院,找到那些在凡瓦西發生災變前存儲了大量食物的地方。
然後據為己有——至少聖徒所在多年的經營下一定有不少地方埋藏著備用的糧食。
跟隨著小隊出發,有以前的舊聖徒指路,他清楚地知道入口在哪個位置——那里曾經是一片私人度假莊園,有三個地下酒窖,兩片糧食倉庫。
韋瑟和重櫻放置在收納袋的食物,也同樣消耗不少。
沒有多余道德心的兩人,在保證從城鎮的新建立的秩序那邊拿到了新鮮的食物,偷取了不少放入存貯的裝置後,通過某個渠道得知消息接著混在這支前往探險的隊伍內。
五十人的隊伍,先行探路來到湖泊與一列房子的周圍,停泊在岸邊的小船,原本是用來撐渡游客到達建在對岸水上的房子。
現在望去,度假的村莊寂靜無人,幾棟房子的窗戶被打碎掉,看向里面之後黑色的空洞,樹林沒有風的聲音,偶爾的落葉掉在這片清明的湖泊上,有一絲好看的水波蕩漾。
很久沒人游玩或者有生活的氣息了。
但韋瑟還是注意到了一個可疑的點——一艘帶著動力馬達的快艇在對岸邊。
“小心點,對面有人。”他提醒了重櫻一句,兩人從側翼悄悄地踩上少女以法術借助水流制作的冰面,避開與隊伍同樣采取正面渡河的舉措。
“看看還能夠給出什麼樣的驚喜。”重櫻在韋瑟的指導下,清晰認識到,近乎毀滅了聖徒所的建制之後,就有很多並不被納入新勢力範圍的游蕩者。
他們拋棄掉了善惡,只以在生存為最基礎的目的,跟前者一樣,利用那些散落或者被藏起來的物資,進行另一種無家可歸的生活。
游走在這片大地之上,把任何可能威脅他們生存的人視為敵人,也不會主動接近城鎮附近。
游蕩者們,是所有生靈的敵人。
前聖徒帶著隊伍渡河踏上岸邊的那一刻起,情況似乎便有所不同——他們看到所有的門都被打開,里面似乎有在逐漸蠕動的事物與陰影在走出……
爾後映照在人眼中是大批的深海子嗣與信徒,韋瑟在暗處觀察,最為熟知的便是諾恩•維奇船上的那些四肢觸地的犬類怪物——但在刺客感知力,眼前這些氣息微弱,顯然是被困許久缺乏血肉補充。
“糟糕,是伏擊!”
遇上新鮮人類的信徒們,自然不會對敵人有所客氣,它們將身體化為溶煉的血肉,甩出身體里拉出的鞭觸,舔舐死者的腦漿與生命……
被打照面的人類隊伍,在槍械火力完全不足的情況下,光是比拼純粹的力量,無法壓制那十幾個死亡的血肉。
隊伍里甚至連一位能夠掌控法術的人都沒有,被屠戮的命運不可避免。叉戟砍在怪物的身上紋絲不動,而腕觸只需要一下就能夠刺穿喉嚨,令其淌下喉液,緊接著貫穿腦椎去吸食壯大己身。
舉起那些普通人,摔死在地上,踐踏生命,帶來無上的歡喜!
這支隊伍不過在數分鐘後就被吞沒掉,血肉在轉化中變成更大的一團,它們游蕩在岸邊,接觸到了湖面的水中仿佛成為新生的喜悅,開始四處奔散慢慢消失在了對岸來路的叢林里,響應深海意志遙遠的號召!
重新補充了食物的犬類海洋怪物,背後珊瑚燈斑駁的觸須,揮舞在空氣中收集點點人類的信息,往海洋方向奔跑而去。
當怪物們完全消失後,重櫻和韋瑟,帶著領頭的聖徒在屋子的棚頂現身,刺客的語氣沉默而充滿死意,對著抖動而哆嗦的聖徒問道︰“聖徒所存儲食物的倉庫在哪里?”
“我……在這片小丘陵!旁邊有一條通入酒窖的道路,另一邊是往里面莊園的方向!”
將他從房頂往下推去,腦袋先著地的方法讓聖徒折斷腦袋與脖子的脊椎死去。
“我們去找在這里的游蕩者。”韋瑟看向下面沉沒了幾艘的渡船道︰“先看看在這里的勢力有多大。”
“玩生存的游戲可真不好,令人覺得疲憊又勞累。”一直沒有出手的重櫻,在旁邊小小地打了個哈欠,到現在她已經對這些死亡感到了麻木。
甚至城郊外那片一開始用死掉的人類尸體與壓碎的肢體能夠蓋過地面的草叢,如今一個月後雜草長了半米多高的土地更加令她驚嘆某種生命力。
原來人身體內的養分是那麼地充足,用來哺育土地是一份超乎想象有價值的肥料。偶爾竄在她腦海里的想法是︰再死多一倍的人,是不是那些草就能夠長到兩米高?
然後被韋瑟教育了一下︰“吸收養分是有限度的,哪有可能這麼容易呢。”
“听起來好像你做過某種可怕的實驗那樣,哼哼~”大小姐險惡的笑容,開始來打听往事的真相,韋瑟的故事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有趣!
滿足了她對于一切關于死亡後活著的人的妄想。
韋瑟越來越懷疑,在這片莊園里,至少有一位游蕩者掌控了法術,否則無法捕抓到這麼多的信徒並將它們困在前面經過的屋子里。
當他走過聖徒說的那片丘陵,在草徑茂密生長的地方發現一棟白磚瓦砌在外牆,玉色屋頂的精美別墅。
“噢……這里真的有人住嗎?小徑都被掩埋起來了呢。”
“長草的雜草不代表沒有潛藏在下面的危險,還是注意點比較好。大小姐~”韋瑟用開路的鐵鏟慢慢將兩邊的草壓下不讓它們擋住自己看向磚石地面的視線。
經過草叢的�~�~聲甚是好听,還有一點令人容易忘卻危險。因為重櫻正在悠閑地在自己身後左右晃蕩,超過了他規劃好出來安全的路線。
“也許有蛇。”侍從謹慎地開路嘗試恐嚇少女,傾听是否有在踩著草的聲音里,突然響起一絲與眾不同的沙嘶聲——蛇類出沒的危險信號。
但他卻沒有發現野生的動物,反而是找到了海洋里生長像海葵般,沾在地面上的生物。
“這是什麼?用鐵鏟拍一下試試……”重櫻握著鏟子,壓在只有巴掌大,呈現除了顯眼褐黃光彩的物體,柔軟帶有噗嘰的觸感,如同黏上一條大段的鼻涕。
她正覺得一切正常,把鏟子稍微提起一點的時候。
一股像是子彈般出膛的砰聲,以極大的力度往上躥起!撞擊在了鐵鏟上面,把它從少女的手中打飛了出去!
“哦!!!這是什麼啊!也太離譜了?!”驚叫出聲的重櫻,難以遏制地想象如果一腳踩上去,恐怕是整個人的腳底與脛骨都要被全部擊碎。
看著爆破後的有一條類似舌頭般的東西晃悠在空中,上面沾著一點骯髒的血肉……恐怕也是深海信徒中的一種——只不過比較慵懶而又不善于行動,采取了原地捕獵的姿態。
“還是不要惹到奇怪的東西比較好,我們用浮空法術飛進去。”他確認的游蕩者水平遠超過普通人,可能還會使用法術的危險存在。
“門口放這些,也不怕哪天忘了一腳上去直接完蛋嗎?!”
重櫻有點愣著,爾後被提醒︰“他們應該很久沒有走過正門了。”韋瑟與她一起飛越過前庭院後,潛入隱匿,走在別墅的門前。
聖徒所真會在這麼個地方存貯大量食物嗎?如果有游蕩者在附近,那麼生活垃圾的痕跡一定會不少……要挖空地下,從這所別墅里找到進去的道路?
韋瑟判斷著各種人制造出來的‘非自然因素’,由此來判別是否有生活的痕跡就會變得非常簡單。
繞著周圍走上一圈,他看到了水源汲取的位置,被巧妙地用樹木隱蔽了起來——從周圍空著的桶里看,水源應該還沒有被污染,最近幾天仍被使用過。
摸索進入的兩人,找到了第一個最容易被察覺的倉庫,從屋內有指示牌的位置往下走去,明亮的外面,無人的屋內,再從昏暗通道往下走,韋瑟沒有嘗試去點燃燭燈。
借助暗影與重櫻的血流心跳,來探查有可能存在的活體危險物。
法術散播開來觸摸探測形體,杜絕那些有可能尖銳布置在地面上的物品。
但兩人足夠幸運,或者說在這里的人也需要走這條通道,只有寥寥幾個台階做了點手腳,其余大部分都是正常而毫無問題的。
到達下行通道的盡頭後,所見的是一個被觸發的陷阱。
上面的延伸出來有著強力彈射刺透物體的怪物部分已經被砍掉爛在地面上,令韋瑟有另一種的疑惑︰隨意地破壞掉了陷阱,就像地下部分已經被侵入了……
那為什麼在外面還有那麼多新布置下的陷阱?
難道有兩批人先後來到了嗎……先來的人先踩中陷阱,再到後面有人重新埋下,作為周邊的防護。
提醒重櫻跨腳躲過陷阱進入,木桶的清香氣味,在門後隱隱傳來,帶上一點葡萄的干燥香氣。
地窖的通風設計良好,干燥清爽的空氣根本不像是在潮濕溫熱的樹林附近,牆縫上的砌磚被填充了防潮的隔料。
大量木桶被撬動過的痕跡明顯,還被分到兩邊,易于辨別使用和未使用的。
這股在附近的游蕩者顯然有著不俗的知識文化水平,韋瑟用手中的小刀掀起了其中一個,酒槽濃重的味道與那木材天然的香氣,正好在這悠久歷史的莊園里,蓋住了那不易被嗅出的生活垃圾臭氣。
他明白了,每一個豎立的木桶里,都裝滿了被使用過的物品垃圾,那股燻臭味道只需要打開一瞬間就飆冒出來,
令韋瑟眼楮都無需去探視,魔法石的燈光也不用照耀,便知道埋藏廢棄物的方式。
“里面裝著的是生活垃圾,游蕩者很聰明,掩蓋氣味,難怪周邊的環境這麼干淨,房屋內也沒有使用生活用品的痕跡。”
重櫻就站在旁邊,沒有獨自打開燈光的她轉頭看向四周︰“再往前走看看,牆面上的弱光只足夠指引方向。”
“沒有猜錯的話,我們這里相當于是這股游蕩者用來處理生活垃圾廢棄物的場所,要找到她們藏身的地方,需要找到’休息區‘。”
地窖還有另一個門口,平行通往第二處地底下的第二個地窖。
突然間重櫻提醒道︰“有血液循環的氣息,可能是怪物。”
就在準備離開的那一刻,陰影里某個身影游蕩遮蓋住弱光,繞著復雜的木桶擺放道路,從側邊一處暗影里緩緩移動而來。
在這里埋藏了一個深海信徒的異物!
處理掉怪物後,韋瑟從尸體上發現還沒因為受到變異而被從體內翻滾而出的血肉溶解掉的服飾。
可見生前是正常人類,也許他就是踩到了門口陷阱的那個可憐人。
“那邊還有一具尸體。”重櫻打開射燈,照到遠面的牆邊坐著一具女性的尸體,被無生命血肉打碎的木板砸到了她的腦袋上,流淌下來的鮮紅色酒液帶著糖分染掉她原本頭發的顏色,現在纏繞糾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