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你是在問我為什麼會這麼想嗎？”林臻枯槁的就像是沒有靈魂的稻草人，他緩緩抬起手，招停了影像。
“你真的想知道嗎？”林臻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一只刀片，一下，一下剜去……他這輩子，兩個幸運，都與面前這個傾國傾城的美人有關，可是呢，影像的內容，和顏神 所說之言，完全對不上，林臻不傻，這些細節，一看就漏洞百出……
“林……臻，你覺得本王騙了你？本王在利用你？”突然之間，整個空間，溫度降低至了恐怖的冰點，這是顏神 第一次喊出林臻的名字，足夠證明她的生氣。可是，林臻已經接受過雪神樹的傳承了，這刺骨冰冷的寒意，對林臻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
“還不是……嗎？還不是嗎？你沒有騙我嗎？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告訴我！你告訴我為什麼！！！”林臻狠狠地抓住自己的胸口，朝著顏神 嘶聲咆哮道，他的眼瞳中，全是無盡的失望，悔恨。頭上的銀冠，因為林臻過激的舉動，摔在了堅硬的地面上。
叮————————
所以，這一切都是假的，自己喜歡了那麼久的顏神 ，只不過是她憑借著逆天的手段，活生生捏造給自己的，所以，那些人在顏神 離開後，會不記得她。
是啊，一眾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修士，憑什麼記得她的名字，她可是顏神 啊，可是玄界中最為豐功偉績的人啊！！
可是，她為了讓自己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顏神 ，所以她沒有讓顏庭忘記她。
而顏庭的死，因為自己，也因為她到死得不相救，她明明有著那麼逆天的能力，可是，自己千百次的呼喚，她置若不聞，就讓顏庭死在自己的懷中……
是啊，顏庭和她絲毫沒有任何的關系，她憑什麼去救他，憑什麼……
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那滴復甦了的金色血液，在林臻的心髒之中瘋狂流動。
“冰帝大人……你告訴我，如果你沒有利用我，為什麼，你會有著這些留影，你不是說，你只是在四年前去過蒼南州嗎？那這顆留影石留下的影像到底是如何錄制的，你又是如何拿到的，你不是一直都在暮雪靈川中嗎？千雪明月她們告訴我，你回來後，就沒有離開過，那就說明，你本就有著這些留影，那你為什麼之前不拿出這些影像！！！”林臻全身青筋暴起，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虧自己還認為她是自己的幸運，帶自己重拾那些看不見頭的希望，讓自己學如此逆天的心法，逆天的玄技，你堂堂一位冰帝，要去利用我這靈魂殘缺的廢物，為什麼？
“嘶……嘔……”林臻吸氣的幅度變得很大，胸腔也是狠狠地鼓起，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是這種結果？為什麼一切都是假的。
“你回答啊，為什麼不回答！！”林臻的面孔，第一次，在顏神 面前，在他一年前還萬分敬仰的冰帝面前，猙獰的就像是失魂的惡鬼。
“這塊留影石，是本王拿著一塊玉片交換的，而且，本王說過，本王只在四年前才去過蒼南州，本王為何要向你重復多遍？”顏神 眸光冰冷到了極致，若不是林臻和自己有著四年的交情，亦或是，他曾經拼了命的給自己找生命之泉，這一刻，她肯定會讓林臻死在這片空間中。
這麼多年，這是第一個忤逆她的人。
“哦，還真是好解釋呢？到底是誰，這麼閑，跑去蒼南州，記載我父親和我母親的事情，然後還讓你找到了，還讓你交換到手了，你不是一直在暮雪靈川中嗎？還有，為什麼你發現了畫像是雙層，為什麼在天懷帝國的時候，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在雪神樹前，告訴我畫像是雙層。”血水夾雜著淚水在林臻的臉上肆意流淌，那一副猙獰的譏笑，不知道是在笑面前這位冰冷到了極致的顏神 還是自己的愚蠢。
林臻感覺自己的心髒干枯了，就像是抽不到新鮮的血液……
“天懷帝國之時，本王為什麼要去看你的畫像，現在如果不是幫你找她的線索，本王又何須要看你記憶中她的樣子？”顏神 眸若寒霜，一字一句冰音直擊林臻的心神。
她本想看著那幅畫像的少女，然後捏碎那塊玉片，好讓來的人，告訴她有關于這個少女的線索，可是，那個人卻是看破了自己的心事，直接給了自己和林臻最想要的東西。
“就算你的這些解釋，是真的，可為什麼，一定要我先得到雪神樹的傳承，才能讓我知道這些……你明知道我很急，我一路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為了她，可是你還是要讓我再等一年，那這又是為什麼！！”林臻咧嘴笑了，笑得猙獰，笑得撕心裂肺，眼瞳中的光芒，消失得無影無蹤，陷入了黑暗之中。
“讓你得到雪神樹的傳承，你覺得是本王在害你？你已經找她十三年了，再多一年，又如何？怎麼，這麼等不起？”
“本王給你希望，用掉了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東西，來尋求你的答案，得到的就是你認為的本王在利用你嗎？”
“利用？利用你找生命之泉？本王是沒有給你同等價值的東西嗎？再說，利用你，你到現在為止，不過是玄王境三級，本王抬手，不知道能夠滅盡多少的玄王境，你憑什麼認為本王在利用你，你有本王利用的價值嗎？”
“即使有，那也得是百年之後，你達到玄聖境之後，或許我會利用你，追隨本王的玄聖境修士巨靈州中數不勝數，本王為什麼在你的身上用盡心思？”
“要利用你？呵……司明蝶那個姑娘，南辰星那個姑娘，哪一個體質差與你，本王用得著像你說的這般，用盡心思來利用你，你哪一點值得本王去利用了？”
林臻︰“……”
“你心中除了那個女人，你還剩下了什麼？還剩下了你一路的委屈嗎？還剩下了一路的無人傾訴嗎？林臻，本王真是對你失望透了，這是本王這幾百萬年，如此對一個人失望。”
“是，就算是你救了本王的命，那又如何呢？本王給你的，難道是不夠嗎？本王沒有救你的命嗎？”顏神 冰眸中的瞳光冷清到了極致，她似乎從未動過如此大的情緒。
即使話說完，她的身軀，亦是在輕微的顫抖，頭頂鳳冠上的小吊墜，在輕微的晃蕩著。
林臻︰“……”
“怎麼？不說話了？”顏神 露出了極其諷刺的譏笑，她是真的生氣了，這麼多年，她所有的好意，竟然被他如數反駁，雖然在最初，她是有著讓林臻成為玄聖境修煉者幫助自己，不過那都是幾百年後的事情了，跟現在沒有任何的關系。
“所以說……冰帝大人覺得……那一切，都只不過是巧合……”林臻的眼瞳中已經看不出任何的神情，就連他的聲音，都輕得就像是老人臨終的遺言。
“我也在好奇，為什麼我的青梅竹馬，能賜予我如此珍貴的東西，還是和冰帝大人耳垂上的命運之墜是同一對產物。”
“只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不找她了，我也不想要這些答案了，就這樣吧。”林臻緩緩喃呢道，他抬起手，摘下了脖子上的命運之墜，彎下腰，放在了地面上，隨即他踉蹌站起身。
食指中指並攏，在自己的心頭狠狠點了幾下。
丹田之中，玄氣在一瞬間潰散，古神踏天訣的心法，一點一點被遺忘，在林臻的腦海中散去，所有的玄氣，如同霧氣一般從林臻的身體之中噴涌而出，消失在了這片空間中，氣海熄滅，丹田陷入死寂，經脈關閉，林臻的神識，亦是斷絕。
既然是從普通人開始，那就從普通人結束吧……
顏神 ，自己的青梅竹馬，到現在這一刻，林臻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只是，不重要了，林臻不想找他了，這一刻，他只想回到自己的父母身旁，又或是回到顏庭的墓前……
玄氣散盡後，無盡的冷意如同風暴一般將林臻包裹，只是剎那間，林臻的身體響起無數骨頭斷裂的聲音，完整的身軀，在這一刻，被顏神 極其恐怖的威壓，壓得支離破碎，生機全無，只是他體內的生命之泉，卻又是涌進了他的身體之中，將扭曲得不成人樣的林臻又在極短的時間恢復如初。
那股威壓，和寒冰之意，在林臻恢復意識後，全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林臻躺在映著留影的地面，沒有任何的動靜，就像是死去了一般。
“幼稚，你以為自己很瀟灑嗎？”
瀟灑？重要嗎…………
……
夢，林臻做過很多夢。
他無數次夢到顏神 從少女長大成大人的模樣，他還曾經想過，顏神 會不會和冰帝長得很像。因為她們看上去真的好像啊。
他很早就想著和顏神 的婚禮，到時候，一定辦得風風光光的，讓整個蒼南州的修士都知道，他娶了自己最心愛的姑娘。
青梅竹馬消失後，林臻無盡的後悔，那段時光，林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來的，兩年待在黎明城中，八年的時間，他懷著滿腔的愛意，滿腔的希望，走遍了蒼南州的每一個角落，他無數次期待，期待顏神 在下一座城，下一座小鎮子中等著他。
然後他嘴角掛著笑容，深情地給她抱住，這輩子都不再分離。
可是，林臻不知道失望了多少次，每一座城，都沒有她的痕跡，每一座小鎮子，都沒有自己的要找的人，每次失望，林臻心中都更努力一分。
畢竟，蒼南州只有那麼大，自己多走過一個地方，那是不是就是說，找到她的概率就越大……
直到他站在雪山腰，看著前方最後的一個沒去的小鎮子被空間風暴絞毀……
他就應該死在那一場風暴中，化成了漫天的血霧，因為現在這個結局，林臻根本就接受不了。
心中敲定的答案怎麼去改？根本就改不了，林臻試圖說服自己顏神 說的話都是真的。
可是林臻自己怎麼去相信那些話是真的呢？
命運之墜，那場雪，和自己在絕路之下的與她相遇……
那所有的一切，哪怕不是顏神 在利用自己，可是那些景象，又該去如何解釋呢？
也不用去解釋了吧，有意義嗎？都已經沒有意義了，那就讓自己死在這里吧。
顏庭……
我來陪你了，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我沒能救你，也找不到心中的那個人。
也找不到你的姐姐，就這樣吧……到了那一片世界，我給你請罪，那些虛妄之詞，自己的希冀，都不過是一場空，都轉身即逝……
夢中，林臻感覺自己百孔千瘡，衣衫襤褸，他就像是夕陽下的那枯瘦的老人，夕陽要落下山，他心中最後的一絲希望，也隨著光芒沉寂……近三十年的時光，他的一切，到頭來，都是他最不能接受的結果。
來之前，林臻最怕的結果，還是發生了。
“小臻……”那少年顏神 的模樣，不斷在林臻的夢境中折返，無盡回蕩……
她不是告訴自己自己已經想到了那個結果嗎？為什麼？為什麼會和自己想的不一樣呢？
林臻的心跳頻率，在緩慢的下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