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陷入沉寂,就像是睡著了無知無覺……
咚……
咚。
莫名響起鞋底輕踩在琉璃地面上的聲音,輕靈、空幻、悅耳,就像是絕路中的柳暗花明,這聲音在高階天堂中來回蕩漾,帶著若有若無的魔力,將林臻的意志拖進了登神長階前。
“小臻。”熟悉輕柔的喃呢聲,讓林臻猛然回頭,瞳孔中倏忽間,流出了激動的淚水。
“顏神 !”林臻伸手,面前的虛影雖然真實,卻不是真的,當林臻的手穿過顏神 的身體,那種難以言喻的空落瞬間滌滿林臻的內心,林臻大口喘氣,手按著胸口,瘋狂地搖頭,他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也不甘就這麼死去,死在別人的腹中,哪怕他是一只荒天聖龍。
“這登神長階,小臻能爬多高呢?”記憶中少女顏神 的聲音一字一句,出現在這一刻,敲擊著林臻的心髒,她的聲音,帶著些情竇初開,帶著些少女的輕盈,帶著林臻的朝思暮想……
“九十……七層……”林臻木訥地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緩緩說道,望向顏神 的目光,帶著滿滿的寵溺,和數不清的思念。
“小臻,你可知道,不達到長階的頂端,結果是什麼嗎?”少女顏神 邁出輕巧靈敏的步伐,走到林臻的面前,翩翩轉身,一雙星眸含情脈脈地看著林臻。
“死,沉寂在聖龍無盡黑暗的腹中,靈魂永遠得不安寧,永世在聖龍的威壓之下,苟且偷生……”林臻目光出現了一絲絲的呆滯,隨後慢慢說道。
“那小臻知道長階的頂端,又有著什麼嗎?”少女顏神 嘴角勾起讓林臻心曠神怡的弧度,那甜甜的笑容,印在林臻的腦海中遲遲不肯散去,她是那麼美好,為什麼自己會弄丟她。
“新……生?”林臻露出一些疑惑,緩緩抬起頭,看向長階末端緊閉的大門,近三百丈遠長階上,大門之前,自己如同一條死狗一樣,做著爬行的動作,一動不動,就連呼吸都沒有,就像是已經死去了。林臻的心髒猛然一痛,自己這是放棄了嗎?
“不,小臻,你忘啦,長階後,不單單是新生,你又會離我更進一步呢。”少女顏神 俏皮地眨眨水靈靈的星眸,她的眸中的閃光,和林臻沒有多少區別,都帶著極度的寵溺。
“那幅畫上的字,你還記得嗎?”顏神 笑容如同和煦的春風,讓林臻久久沉淪。
“……你我之間,終會在冰雪的盡頭相遇,也終將會在冰雪的深處相見。”
“那現在呢?”
“……”林臻抬手摸向了自己的心髒,心髒的位置,沒有咚咚的心跳,只有死潭的無聲寂靜,這讓林臻突然陷入了恐慌,整個人的眼眶大睜,印在胸口的掌心也加重了一分。
“你沒死啦,小臻。”少女顏神 抬起羊脂玉一般白皙的皓腕,在林臻震驚不已的眼瞳前輕輕晃了晃,將林臻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要醒過來顏神 ,幫幫我,沒見到你之前,我不能死!”林臻緊繃的身體猛然放松,然後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不存在的空氣。
“小臻。”顏神 收回了皓腕,轉過身,修長如玉的長腿,朝著長階邁了上去。
“嗯?”林臻看著顏神 登上長階的背影。
“見到我後,將你這一路走來的辛酸都告訴我好嗎?”少女顏神 並沒有回頭,她已經邁上了第三層台階,離林臻有著十米的距離,那熟悉的聲音也是離林臻越來越遠,越來越輕。
“好。”少女顏神 的背影越來越虛幻……
海底。
顏神 看著趴在九十七層長階上一動不動的林臻,她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神中露出一絲空洞,只是這副模樣,只停留了三個呼吸的時間,就恢復如初。
“我本以為,他能夠達到長階的頂點,是我……想多了……”林臻的生機已經停止了一分鐘的時間,荒天聖龍的語氣中,帶著很深的惋惜,林臻之前的表現,讓他眼前一亮,沒想到,他卻停在了這個位置,不再前進。
“不。”顏神 緩緩搖頭,她莫名的堅信,林臻並沒有死,信念那麼強的林臻,怎麼可能會死在這登神長階上,哪怕是死在對手的武器中,林臻都不會死在試煉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
咚……
安靜的試煉之境中,響起微不可查的心跳之聲,這輕微的聲音就像是灰塵落在地面的聲音,但是卻清晰地被荒天聖龍和顏神 捕捉到。
“他……”荒天聖龍有些不可思議地抬起巨大的頭顱看向了顏神 ,隨後又將心神投入到了試煉之境中,這小子,在如此覆世的威壓之下,心髒停止跳動了這麼長時間,竟然又重新跳動了起來。
長階之下,林臻看著渺小的少女顏神 ,輕輕的跪坐在自己的一動不動的身體前,一雙手緩緩伸出,輕輕的印在了林臻背部的心髒位置。
噗!
少女顏神 ,在林臻的眸子中, 散成了漫天的玄光,而自己的胸膛前,再次響起了微弱的心跳。
“顏神 !你等著我,我一定會找到你的!”林臻朝著百丈遠的漫天玄光大聲呼喊,鼻頭一酸,林臻深情的雙眼之中,噙滿了五味雜陳的淚水。
天地塌陷,林臻眼前模糊一片,一瞬間,無盡的威壓再次在林臻的身體上鋪展。
醒過來了,疲憊的眼皮用力地睜開,林臻發現自己又回到了身體中。
最後三層罷了,沒有誰能夠阻止我前進之路,試煉之境不行,這個世界,一樣都不行!!
咚!
林臻抬起的胳膊,狠狠的向著前方砸去,然後林臻咕涌著身體,向前挪動了一分,嘴角干涸的血跡再次濕潤,只是,這已經無法阻止信念如同山河的林臻!!
九十八層,哪怕全身乏力,哪怕身體虛弱到了極致,林臻亦不曾停止向前。
九十九層,林臻除了意志,所有的一切,都在恐怖的威壓之下,瑟瑟發抖,堅硬的雙臂,也在瘋狂止不住的顫抖,但是!這仍然不能阻擋林臻的前進!!
後槽牙咬得支離破碎,瞳眸中的目光凶悍的如同嗜血的蠻荒凶獸!
一百層台階前!!
林臻一只胳膊緩緩放了上去,一瞬之間,整個試煉之境,如同天地閉合,天穹傾覆!
比九十九層強大十倍的威壓毫不留情的朝著林臻的胳膊上砸去!對,是砸去,而不是壓上去!恐怖的威壓之下,林臻的胳膊仿佛定格在百層台階之上,動彈不得。
“第一百層,才是最為恐怖的階層,這也是我立在九十九層不得前進一分的原因,在空間凍結的威壓之下,我亦是無法前進一分一毫,甚至,就連胳膊都放不過去。”
顏神 沒有說話,她靜靜的看著試煉中如遭雷擊的林臻,妄圖抽回手的林臻,她從未為林臻擔憂過任何,哪怕是現在,哪怕林臻處于絕境之中。
“呃……啊啊啊啊——————!”林臻血口大張,瞳眸中泛起血水,順著林臻的臉頰流淌而下,朝著台階的邊緣滴落。林臻的整個手,在恐怖的威壓之下,一片蒼白,沒有了任何血跡,就像是,將林臻胳膊中的血液抽干了一樣,正是如此,林臻整個人便有了充血的跡象,整張臉,在極度充血的情況下,紅的就像是猴子的屁股,大腦充血下,林臻的思緒都陷入了瘋狂!!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全身都擠進去吧!!!
意志瘋狂的顫抖,林臻瞳眸抖成了篩子,心念一橫,林臻雙腳猛然一蹬,整個人朝著第一百層長階中沖去!
……
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從林臻最先進去的手臂開始……
林臻整個人仿若一個畸形人物,凍結在了第一百層的台階之上,身體極致的扭曲,斷裂的骨頭無數,曠世彌天的威壓之下,林臻動彈不得,就連思緒,都變得遲鈍,無數骨頭斷裂,帶來的森然痛苦在林臻的神經中無限放大!!
“呃~啊!”林臻的喉嚨發出嘶啞的低吟,這是林臻唯一的能夠做出的舉動,瞳眸之中,凝聚了林臻悲痛之下的所有意志,哪怕鮮血充滿了林臻的瞳孔,但是林臻的眼中還是散發出幽邃的瞳光。
林臻此刻的狀態,換作任何人,早就已經絕息身亡,哪怕沒有著厄災無上的聖龍威壓,如此傷勢和扭曲的身體之下,普通人亦是魂消命絕!
顏神 !這是你給我換來的機會,我怎麼可能就此放棄!!
林臻的眼瞳撕開無數的裂縫,威壓之下,林臻的鮮血噴涌,卻是停滯在了林臻眼前。
瘋狂咆哮的意志,帶著顫抖到了極致的悲鳴,林臻整個身體,再次響起骨頭寸寸斷裂的聲音,林臻的身體,也在凝滯的時空之中,蠕動了一絲。
困不住我的,困不住我的!這個世界沒有什麼能夠困住我!
靈魂發出無盡的哀鳴,林臻的舉動,無異于赴死,指尖勾曲,蒼白漲血的胳膊在空間中,以微毫的距離向前挪動。
林臻所有的思緒都滅絕無影,只剩下了穿過這個一百層這個唯一的信念,在此信念之下,林臻斷肢殘垣的扭曲身體,爆發出驚天的力量,哪怕無盡威壓的下的時空層層凝結。
那一張原本俊俏到讓眾生羨慕的臉,在現在,已經看不出任何的人樣,扭曲的就像是地獄惡鬼,只是,這並不能阻止林臻,就算是神經痛絕,就算是全身的骨頭寸斷,都不能阻止林臻。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林臻扭曲到了極致的身體,在恐怖絕倫的第一百層長階上,也爬出了一小段距離……
“撕————啊————!!”
骨頭的嘎吱作響和林臻掙扎哀鳴的嘶吼,在這片安靜的空間中,成為了唯一的響聲,那些流光溢彩的玄光,被林臻的嘶吼震的四散奔逃。
絕息的意志下,林臻化身成為了打不死的小強,絕地求生的小強。
一米的距離,耗費了林臻無數的時間和意志,還有最後兩米的距離,就能接觸到那緊閉的大門……
那玄光滿布、莊嚴肅穆的大門後,就藏著林臻勝利的黎明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