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學宮最深處的神山之中,血扶桑神樹高達千里,兩樹並根而生,樹干互為依仗,是天爐界的天地靈根。
無數聖脈匯聚于此,在扶桑神木的根系之間,無盡的聖氣被壓縮,化作一縷縷神氣沉積在地脈之中。
血扶桑樹周圍,天地規則無比活躍,若是尋常聖境修士在此修行,必能一日千里。
一片數百丈大小的神樹葉片之上,一白一紫兩道身影正在樹葉之上弈棋。
棋盤之上,黑白二子蘊藏著無盡的天地至理,包藏著宇宙演化的奧秘。
一身白色儒袍的老人,鶴發童顏,指尖的白子突然停在了空中。
“古神境中那道殘念消散了。”老人緩緩說道,似在自言自語。
與儒袍老人對弈的紫袍人听到他的話,微微驚訝,將手中黑子放回棋簍之中。
“那道殘念不知道存在了多少萬年,怎麼會突然消散?”
儒袍老人紅潤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微微搖頭。
“我也不知道,興許是到了該消散的時候,也就散去了,孤魂野鬼,也該歸于天地了。”
紫袍人自然是不會信他的話,雙眸之中仿佛有無盡的星空流轉。看著眼前儒袍老人身上的氣息竟然愈發的玄奧起來,心中驚訝無比。
“天玄,你這是要突破了?”
儒袍老人天玄點了點頭,然後又接著搖了搖頭,在紫袍人皺眉之時,開口說道︰
“我奉大帝之命,來此廢土葬界,尋找傳說中的一線天命,至今已有十八萬七千三百二十八年。
十幾萬載的尋覓,此事已經成為了我道的一部分,塵牢鎖心,不得寸進。
一界之秘尚且求而不得,又何以一念定乾坤?”
紫袍人卻是疑惑更甚。
“可我感受到,你的道明明開始與天地相合,天地規則也在隨你改變,這不是要一念定乾坤,又是何等境界?”
天玄老人將指尖白子落于棋盤之上,白子之間互相勾連,化作天地大勢,將黑子盡數絞殺。
沒有回答紫袍人的問題,只是自顧自的說道︰
“六十萬年前,我修行精神力以畫道破境成神,那時候,我自詡畫道天賦古今無二。
即便是那時已經在宇宙中展露頭角,未來的第四儒祖,在我看來也終將被我所追趕超越。
那之後十萬年之內,我便將精神力修為提升至七十九階,同輩之中,幾乎無人可以匹敵。
但,在那之後,足足三十萬年時間,我卻都無法寸進,那些原本遠不如我的家伙,開始一個個將我甩在身後。
我不甘心,三十萬年間,我幾乎走遍了整個宇宙,幻滅星海、海石星塢、北澤長城、黑暗深淵……,幾乎所有的禁地都被我走遍,想要在生死之間壓榨出自己的潛力。
可這一切都沒有用,我的畫一點點失了靈魂,變得激進瘋狂,精神力修為不進反退,幾乎走火入魔。”
天玄老人緩緩的訴說著,這些故事紫袍人有的知道,有的則是第一次听到。
“幸好,我踫到了恰巧路過的星海垂釣者,他將我從走火入魔的邊緣拉了回來。
我向他尋道,他卻告訴我,讓我去昆侖界,去找第四儒祖。
我听了他的話,孤身前往昆侖界,拜見那時候憑借畫道,已經達到天圓無缺,名傳宇宙的第四儒祖。
第四儒祖見了我,見了我的畫道,卻沒有在畫道之上指點我。
他說我的道不應在畫中去尋,反倒將第二儒祖的天地棋譜贈給了我,讓我用心參悟。
當時我已找不到前路,有了這樣一根救命稻草,當即便閉關參悟天地棋譜,兩萬年的時間,我終于從棋譜之中悟出了自己的天地棋道,精神力破境八十階。
棋道初成,我便知道我的道想要繼續走下去,就必須布局天下,創造出一個可以謀劃整個宇宙大勢的棋局。
就在這時,大帝找到了我,他告訴我,他可以幫我布下一盤影響宇宙大局的棋盤,而我需要為他鎮守在這廢土葬界之中,直至天命出世,改天換地。
我答應了他,來到了天爐界中,這一守便是十八萬余年,後面的事情,紫兄也都知曉了。”
天玄老人說完,朝著棋盤一揮手,棋盤之上迅速變換,一幅星空圖浮現而出。
紫袍人皺眉看著眼前的星空,無比熟悉,這是天爐界所處的天爐星域。
“你的意思是,你所等的天命已經出世了?”
天玄老人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或許是,或許不是,兩萬年前,赤峰橫空出世,我以為他就是我等的天命,但他雖然精才絕艷,卻依舊沒有改變宇宙大局的能力。
就在剛才,那道殘念消散,我心中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命運軌跡,撬動了一點一念定乾坤的枷鎖,但這道感應還不足以讓我破境。”
紫袍人聞言微微點頭,他身化萬千,奉真武大帝之命坐鎮各個墟界,整個天爐星域都在他的監控之下,若是真有天命出世,他沒道理察覺不到。
“既然你有所感應,何不去看上一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棋盤之上的星空不斷地變換著,想要推衍出什麼,但最終只是化作一團混沌,消散開來。
天玄老人臉上露出一道意料之中的神情,再一次搖頭。
“天命自有其軌跡,我只管布下棋局,棋子如何去走,我不會干預。只有觀摩棋子的變化,才能反哺我的道,讓我的道能夠走得更遠。”
紫袍人在棋道之上並不擅長,不想再同天玄老人討論這些。
他奉真武大帝之命,同天玄老人一起鎮守天爐星域,星域內的一切變故他都必須掌控在手中。
神目透過無盡虛空,看向真武學宮外院的古神秘境。
一層層空間屏障被輕而易舉地穿透,就在即將進入到古神秘境之時,一道巍峨神聖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擋在了古神秘境之外。
那道身影仿佛撐起了整片天地,腳下踏著一尊凶威無盡的玄武神獸,朝著紫袍人開口。
“紫寰退下!”
“謹遵大帝神諭。”紫袍人恭敬行禮,收回了看向古神秘境的目光。
與他對坐的天玄老人見他臉色難看,露出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顯然是早就料到了這一切。
……
石椅之上,那顆水晶晶瑩剔透,散發著陣陣微光。
王平走上前去,將水晶拿起,雙目看向這塊水晶,竟有一種同源的聯系油然而生。
他的雙眼已經化作了本源聖目,是天地本源的一種表現形式,能夠與他的雙眼產生同根同源的共鳴,這塊水晶必然是與本源之道有著密切的聯系。
這水晶是那道黑甲身影所留下,而那黑甲身影有可能是能夠與亂古魔神交手的存在,留下的東西自然不會簡單。
洞穴之中,一道漩渦緩緩出現,巨大的吸力不斷地排斥著王平,想要將他帶離這個世界。
將水晶收起,再看了一眼這座神秘的洞穴,隨後放棄了抵抗,整個身體被吸入到漩渦之中。
王平離開之後,那石椅一點點化作石粉,整個洞穴也隨之坍塌,徹底消失在了地底。
在古神秘境的另一個方向,一個酷似棺材的巨大岩石出現在荒原之中。
一襲紫衣的倩影立于岩石之上,一道道紫色的麒麟神影沒入到這倩影身體之中。
諸神共鳴,這是成功突破到了天極境的無上極境。
還未等這道倩影突破到魚龍境,她便被虛空中浮現出的漩渦強行吸入其中。
同樣的情況發生在古神秘境的各個角落,一個個弟子被突然出現的漩渦強行吸走,帶離了古神秘境。
李輕狂看著眼前即將圓滿的祭台,被強大的吸力緊緊的鎖住,無論他怎麼掙扎都無濟于事。
“,到底是怎麼回事,古神秘境怎麼會突然有這種變化?”
隨即便被吸入到漩渦之中,徹底失去了機會。
整個古神秘境恢復了以往的平靜,血色的天幕下,蒼涼的荒原似乎在訴說著千萬年前的血與殤。
……
古神秘境之外,古神山上的廣場之中,司空懸等人從虛空之中浮現出身影。
“這一次的古神秘境,為何才過去一日,這麼快就關閉了?”司空懸眉頭緊皺,看著半空中重新開啟的漩渦,一道道身影被從中拋了出來。
等到最後一道身影被扔出,漩渦緩緩消失,虛空再次歸于平靜。
司空懸雖然心中雖然不解,但他也只是負責主持此次古神秘境開啟而已,既然古神秘境已經關閉,他的任務也就已經完成了,至于其中的怪異之處,自然有學宮高層去解決。
“諸位弟子,古神秘境已經關閉,此次諸系會武到此結束,突破到魚龍境的弟子,之後會有人聯系你們,安排你們進入內院。”
說完掃了一眼場中已經突破到魚龍境的數人,沒有多言,同身後諸位聖者一起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被一同傳送出來的王平,靜靜的待在不起眼的角落之中,感受到司空懸的目光移走,心中舒了一口氣。
雖說他在古神秘境的所得全都來得堂堂正正,但指不定會引來旁人覬覦,還是低調一點為好。
不遠處的烈山牾乾從李輕狂一出來便在不斷地安撫,要不是他在一旁控制著李輕狂,只怕後者早已經暴走了。
此刻不知烈山牾乾和他講了什麼,終于將他的情緒控制了下來,烈山牾乾這才朝著王平走來。
“恭喜大哥,突破魚龍境,從此魚躍化龍,未來不可限量!”
隨著王平突破到魚龍境,先天胎息自成循環,與天極境時相比有了一種除塵之意,再加上王平沒有刻意隱藏氣息,自然便被烈山牾乾一眼看出了不同。
王平微微一笑,卻是換了個話題。
“那李輕狂是個什麼情況?怎麼像是被逼瘋了一樣。”
烈山牾乾聞言露出苦笑,開口說道︰
“李兄原本已經找到了沖擊無上極境的機緣,誰知道就在即將成功之時,古神秘境竟然突然關閉,被強行傳送了出來,近在眼前的大機緣卻無法得到,受到的打擊太大,一時有些無法接受罷了。”
王平心中一驚,古神秘境突然關閉,貌似是和自己離開時一起發生的,難道是因為那個洞穴的原因?
看了看遠處李輕狂充血的雙眼,以及背後那柄錚錚作響的戰刀,還有那一個個正漲紅著臉怒罵的弟子,王平心中急速否定。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