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甦凝鈺帶著周存厚來到甦家二老跟前,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她忽然拉住抬腳將正事忘記的那位,主動開口︰“爹,這次歸寧還有件事情相求,希望您能幫幫我。”
這時周存厚才想起,他們主要的目的是懷德。
不由得敲了下自己腦袋。
昨晚睡的太沉,竟然連這件事都給忘記,好在甦凝鈺記得。
坐在上面的甦父皺緊眉頭,女兒的事情他也听甦母提起,自然清楚,不由得在心底長嘆,忽然想起當年後院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他呷了口茶水,壓下心底的遺憾,看周存厚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
甦凝鈺走到甦父身邊,邊替他揉肩邊撒嬌︰“周家二弟因為些事情現在已經入牢,如若你們出手想必將他送出來並不算難,最多費些功夫。”
咚——
茶杯被重重放在桌上,不單周存厚嚇了一跳,就連甦母也是。
她沒好氣的瞪了眼身邊人。
周父面色微僵,但很快便恢復如常沉聲怒斥。
“胡鬧,這種事情豈能隨意做?若被查出你讓甦家如何自處。”
語氣雖然嚴厲,但周懷厚眼前一亮,岳丈這麼說看來並非全無商量的可能,剛想給甦凝鈺遞個眼色,那位卻已經動作。
她學著小時候撒嬌,故意柔著嗓音說︰“爹,您以前最疼我了,求求您就幫我這回,女兒保證日後不會再忤逆您,更何況存德出來有厚郎看著,我放心。”
若非臉上那尷尬的笑容,恐怕甦家二老都信她鬼迷心竅了。
只是這些,被甦凝鈺背對的周存厚自然看不見。
他聞言心中暗喜,連忙順著話往下接︰“岳丈,小婿定會嚴加看管,不會讓他胡來,請二位放心。”
最終這件事被定下來,兩人也坐上回府的馬車。
看著身邊閉目養神的甦凝鈺,周存厚的態度柔和了些。
“此番多虧凝鈺出面,日後我定會善待你。”
善待?
這種承諾放在原先的甦凝鈺身上興許有用,但現在只會令她作嘔。
雖然心底無比嫌惡,但面上還是虛與委蛇。
“你我既已成婚,何必如此介外。”
這件事第一時間告知給周李氏,困擾了許久的麻煩被解決,她喜出望外,將關在祠堂的趙氏放出,匆匆趕往監牢。
看著被關在里頭蓬頭垢面的二兒子,她心底很不是滋味。
邊遞去飯食,邊將好消息說出︰“懷德,你在這里待上些時日,甦凝鈺已經求她爹幫你,再過不久我們母子就能團聚。”
吃了幾天餿飯,哪里見過葷腥。
周存德無暇關心這些話,埋頭苦吃,更讓周李氏覺得心酸。
她給旁邊看守的兩位遞去包碎銀子,訕笑道︰“有勞官爺,還請您多多照顧我這不成器的兒子。”
掂了掂手上的份量,本來還板著臉的兩位頓時和顏悅色。
他們對周李氏點頭︰“夫人說的哪里話,牢獄又不是刑房,自然不會虧待了他。”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只要甦家努力把存德救出來,她就能安心睡好覺了。
周李氏想著,連腳步都輕快了些。
……
“凝鈺,你為何拿著這麼多嫁妝出門?”
隔著老遠便瞧見甦凝鈺手里抱著個箱子,周存厚依稀記得里面裝的可都是些不錯的首飾,用來充當嫁妝,怎麼拿出來了?
誰知對面的人停下腳步,忽然長嘆。
她垂眼,眉宇間多了幾分愁意,開口解釋。
“厚郎有所不知,要想將二弟救出來,需要上下打點,官職不高也就罷了,略帶薄禮也能湊活,但那些久居上位者,尋常之物哪看在眼里,唯有換些稀罕物什來討他們歡心。”
“家中雖然目前寬裕,但我也不好意思拿這里的錢財,只能用自己的嫁妝來用。”
聞言本來興師問罪的周存厚頓時啞火,心底滿意她的做法。
但面上卻故作愧疚。
他長嘆口氣走到甦凝鈺身邊,低聲道︰“這件事,說到頭來是我周家對不住你。”
誰知眼前這位非但沒有因為這些心生芥蒂,還露出溫柔的笑。
即便如此,也只是用為難的語氣說。
“不必如此,厚郎你我夫妻一體,只是嫁妝而已,但經此一事唯恐二弟再犯,余下的那些嫁妝也湊不出周旋的錢。”
周存厚面色微變,听她的話才驚覺不對勁,這筆嫁妝也該是自己佔大頭,現在因為二弟花去大半,對他頓生不滿。
開口承諾︰“我不會讓他再放肆。”
誰知甦凝鈺忽然看著盒子滿臉糾結,在原地猶豫了許久貌似很為難。
過半晌,才向面前人請求。
“厚郎,我有支纏絲金鳳步搖落在庫房沒拿出來,如今換物的掌櫃已經等候許久,未免耽擱你能幫忙拿來送去通元當鋪嗎?我在那處等你。”
剛剛做出承諾的那位自然不能推辭,向庫房走去。
正巧在路過後院時撞見趙氏給賭鬼弟弟趙寶義送錢,數額不小,被撞見後者也沒有要避讓的打算,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更是在周存厚指責將銀兩奪走時對他大打出手。
旁人想攔都來不及。
這件事成功鬧到周李氏跟前,趙寶義已經被打斷了只手送到大夫那,跟前是跪著的趙氏,她看了眼臉上帶著淤青的長子氣的牙癢癢,對著底下那位直接下令。
“荒謬,我們周家替你養著白眼狼似的小叔子,當真是不要臉皮,若非厚兒去庫房時無意經過後院撞破,我竟不知還有個賭鬼趴在這吸血!”
“趙氏,這些送出去的錢,你拿嫁妝補也好,找娘家求也行,都得給我還回來。”
什麼?
趙氏花顏失色,她這些年什麼都沒攢下,反倒賠進去嫁妝。
這怎麼成。
她在心里思索著對策,忽然想起了甦凝鈺,頓時起了歪主意提議︰“婆母,我那點嫁妝哪里夠,不若將嫂子的一並算上。”
雖然不可避免,但能少出點是一點。
本想著婆母絕對贊成,不會有問題。
誰知對甦凝鈺不冷不熱的周存厚忽然震怒,他粗著嗓子訓斥。
“好大的膽子!妯娌不和睦也就罷了,還將主意打到長嫂的嫁妝上,以往我不在府中給了你可趁之機,眼下卻不同,莫要在我眼皮子底下猖狂。”
那副可怕的模樣嚇壞了趙氏,她如今在府中無相公幫忙,孤立無援,哪里敢反對,即便心里不甘也只能咬著牙點頭。
想到用嫁妝填補虧空,心里就滴血。
而周李氏。
她皺眉看著周存厚,隱約察覺他對甦凝鈺態度的變化,甚至現在主動維護,明明回府才幾日。
思及此處,心里不由得添了幾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