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掌聲雷動。
沈墨和林幼薇卻是各自心思復雜,後者緊緊攥著白皙縴長的手指,似乎有千言萬語淤積在胸口想要訴說,可當觸踫到沈墨的眼神,那股淡到隨時都會消失的愛意,她就知道,說什麼都是徒勞。
透過禮堂被擦拭地嶄新的落地窗,陽光耀眼,肆無忌憚地照射進來,蒼穹上的白雲仿佛無根浮萍似的,隨著秋風飄來轉去。
林幼薇感覺自己好像個笑話。
逼著他娶自己,那又如何呢
得到了他的人,卻始終得不到他的心!
又或者連他的人都得不到。
“你好,我的新娘。”
沈墨抬起頭,刀削斧鑿般的面容有著堅毅,有著不屈,有著令人從心底升起的感到畏懼的氣場,可獨獨沒有愛意。
就連他的語氣,也與平常並無二致。
雙方家長卻是泣不成聲。
幸福,擔憂,驕傲,滿意種種情愫不一而足。
他們都被蒙在鼓里。
“你好啊,我的新郎。”
抬起手掌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林幼薇笑著看向沈墨,伸出一只手,搭在沈墨的掌心上。
傻姑娘,一定要收斂好所有的情緒,演好今天這出戲。
好了卻爸媽的心願。
沈墨收斂眼神,瞳仁中的種種思慮被他一股腦拋到九霄雲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眸子再一次恢復到了日常那種古井不波的狀態。
他站起身,牽著林幼薇的手,站在她的左手邊,靜靜地听禮儀拿著話筒不徐不緩地講述主持詞。
有那麼一瞬間,沈墨真覺得自己是被架在火上烤。
短暫的十來分鐘,他渾渾噩噩地听完禮儀的主持詞,感受著賓客們的祝福,又渾渾噩噩地半蹲著身子給雙方長輩敬茶。
漫長的一個婚禮總算是舉辦完了。
婚禮間隙,劉秀芬幾人硬是要拉著沈墨和林幼薇給賓客們敬酒,沈墨推辭不過,也就只好端著酒杯豪飲一番。
輪番幾次下來,沈墨也是確實招架不住了,一雙臉喝得通紅。
林幼薇也喝了不少酒。
兩人迷迷糊糊地被人攙扶著進了早就準備好的房間。
紅彤彤的。
直到這一刻,劉秀芬和林父林母都還巴望著趕緊抱個大胖孫子,延續香火呢
哪知道,沈墨一覺就是睡到天亮。
愣是連個夜都沒起。
害得雙方父母住在旁邊的房間耳朵貼牆听了一宿。
一點動靜也沒听著。
“這小子,比我當初溫柔多了。”
林父喝著酒,面色紅潤,悠悠說道。
“一把年紀了,害不害臊!”
林母的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紅光,嗔怪地看了林父一眼。
眼看著女兒完婚,她的心願也算是了了。
而心情舒暢,正是治療病痛最好的藥方。
接下來,她就該靜靜地等待自己的歸宿了
“誰到現在還用耳朵貼著牆?我都不想笑你。”
林父翻了個白眼,走上前,一把摟住林母,兩人四目相對。
“要不趁著這個機會,咱也再結次婚???”
“不害臊!”
啪嗒一聲。
房間燈被關掉。
林父和林母仿佛又回憶起了初次相遇時候的情愛纏綿。
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
那只能是老當益壯莫屬了。
隔壁房間。
林幼薇早早地就醒過來了。
從下午三點敬完酒就開始睡,半夜十二點悠悠醒來,狹長翹卷的睫毛一顫一顫地,視線落在躺在身邊的沈墨身上,眼神止不住地上涌著落寞。
就這麼靜靜地看了一個多小時,伸手輕輕拂了拂沈墨的額頭,林幼薇這才不舍起身,坐在梳妝鏡台前。
看著鏡子里妝容姣好的臉蛋,她的鼻頭按捺不住有些酸楚。
這般艷麗的花兒,若不是作為女人,連她自己都會心動!
這張臉,真的很漂亮啊
可沈墨為什麼就是能忍住不把花兒摘下來,捧在手心里呢?
罷了。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這也許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一劫吧。
想要俘獲他的心,急不得,只能慢慢來。
好吧。
她承認。
有那麼一瞬間,自己還真想霸王硬上弓
反正兩個人都喝醉了,等他醒了也沒辦法怪自己。
甚至自己還能裝出一副怪罪他的模樣呢!
假戲真做這方面,她可是有著豐富經驗的。
可一想到如果真這麼做了,那將來自己想要沈墨真心愛上自己的難度肯定會大上許多。
畢竟,手段不光彩。
將來他就算勉為其難留在自己身邊了,那他心里對自己更多的也只是歉疚和彌補,而不是真正的愛。
想到這里,林幼薇也只好放棄,戀戀不舍地收回放在沈墨身上的目光,端坐在梳妝台前,拿出幾瓶化妝品開始卸妝。
喝過酒,她的臉頰兩側顯得無比粉嫩,其余的肌膚卻是白里透紅,仍舊像雪一樣白皙,任由哪個男的看了都會從心底激發出一種保護欲,采摘欲!
她的眼楮清澈得像是一泓山泉,悠揚婉轉,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那抹溫柔又給人以無限遐想。
說是天資絕色也絲毫不為過了。
“不要我的話,那就是你的損失。”
越是感覺自己漂亮,林幼薇就越是心中憤懣不平,兩個人走到這地步,完全不能怪自己,要怪也怪這狗男人有眼無珠。
不懂得欣賞!
哼。
心里僅有的那抹小驕傲開始泛濫,卸完妝後,林幼薇獨自在落地窗前坐了很久,靜靜地欣賞月光灑在沈墨臉上的模樣。
好吧
這狗男人長得也很帥。
那種非同凡響,驚世駭俗的帥。
他跟普通男人不一樣。
身上有股正氣,眉眼清澈,分明的稜角間仿佛藏著刀和劍,輕輕一瞥,便有江湖的影子。
沈墨手臂上大大小小的疤痕,是他經歷了多少血和淚才鑄就出來的勛章啊。
他的一舉一動,對于自己來說,都有著攝人心魂的魅力。
月色溫柔似水。
林幼薇看著熟睡中的沈墨,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狂跳,像有小鹿在里面亂撞似的。
臉色悄然間又一次浮上緋紅。
就在這時,沈墨不經意間轉了個身,嚇得林幼薇像做了賊似的,啪嗒一聲把燈給關掉了。
夜深人靜的。
嗯
只是
躺在床上,林幼薇總覺得隔壁房間有點異響。
始作俑者林父林母渾然不覺。
一身傷痛都忘了個干淨。
月色灰灰柔柔的,像是窗簾似的,高高懸在空中,連片的黑雲擋著月亮,景色靜謐。
林幼薇在想。
月亮上真的有廣寒宮嗎,又是否真的有嫦娥在上面生活呢?
如果嫦娥真的存在的話
那月老肯定也有!
月老帥哥啊,麻煩你把我和沈墨兩個人的紅線系緊一點,可千萬別松咯。
紅線系不牢,我可以給你郵點鋼絲繩上去的。
林幼薇很幼稚地雙手合十,心中默念。
一夜悄然。
第二天早上。
沈墨睡到十一點多才起床洗漱。
一家人聚在桌子上吃完午飯,沈墨就悄悄把阿冷拉到酒店樓下的角落。
後者正不爽呢,無論沈墨說什麼都愛答不理的。
“夜玫瑰去哪了。”
直到沈墨的臉色變得嚴肅,阿冷這才收斂干淨心中的不滿情緒,抬頭看向他。
“我不知道”
阿冷愣了好一會兒,這才搖搖頭。
“你在說謊。”
沈墨點燃一支煙,宿醉帶來的頭疼還沒有緩解干淨,身上的傷也依舊沒有完全愈合。
嘴唇微微有些發白。
看著他這副虛弱的模樣,阿冷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畢竟是龍爺,跟他這麼多年了,想在他面前掩飾一些東西難度真的很大。
“是的,我說謊了。”
阿冷低下頭,不敢直視沈墨的眼楮,很大方地承認自己沒有說實話。
她知道一切謊言在喜歡的人面前都顯得那樣蒼白且無力。
“那就跟我說實話吧。”
沈墨眼神復雜地看了阿冷一眼。
她曾經說過,就算辜負了全世界,也不會辜負自己的信任。
可現在,阿冷居然對自己說謊了。
這只有一個可能。
得知真相會傷害到自己!
不得不說,沈墨對于阿冷的了解真的到了了如指掌的地步。
“我不能說。”
阿冷的眼神有些掙扎,有些閃躲。
“看著我的眼楮。”
微微皺了皺眉頭,沈墨的眼神就像是兩柄劍似的,直勾勾地盯著後者。
“龍爺,我真的不能說”
阿冷用兩只手撐著臉頰,半蹲在地上,就是不肯提及夜玫瑰的事情。
一想到她的脖子上掛著和沈墨身上完全契合的那條項鏈,還有夜玫瑰交代過自己的那些話。
她就心亂如麻。
女人專屬的直覺告訴她,如果龍爺知道了夜玫瑰的事情,那必然會有很大的風險
而她,最舍不得的就是看著沈墨陷入險境。
“阿冷啊,你跟在我身邊幾年了。”
見狀,沈墨抽著煙,話鋒一轉,找了個台階,擦拭干淨後坐在上面。
阿冷依舊半蹲在原地。
“打從龍爺入獄開始,到現在差不多六個年頭了。”
她如實地答道。
“六年了啊,那你覺得,你了解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