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
只是看向甦今雨，看她到底要提出一個什麼問題來。
甦今雨嘴上說著，說她相信自己父親的眼光，她父親看人很準。
但事實上，對自己父親那般夸贊沈寒，還是有些許懷疑的。
這個問題，她要說的這個問題，確實困擾了甦家很久。
可以說這幾年來，甦家都在試著解答這個問題，但是一直沒有尋覓出合理的解釋。
“我的這個難題是，我們甦家這些年為什麼會沒落？”
顯然說到沒落兩個字時，甦今雨還是有些不舒服。
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但心里不舒坦，但是並不意味著，甦家沒有沒落。
甦家老將軍釋掉了兵權，如今甦震生亦是到了京城之中任教。
甦家在北部軍營之中，只有甦弘義和甦弘榮兩人
但是他們倆，如何撐的起整個甦家。
何況，北部軍營之中，領軍之人，早已經跟甦家沒有丁點關系。
听到這個問題，沈寒眉頭緊皺。
“這的確是個難題，我沒什麼頭緒
甦家那麼多智囊，想來我就算提出些想法，應該也早就被考慮過了。”
沈寒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一個家族的沒落，哪有那麼簡單。
自家族人，了解所有情況，都難以作出分辨。
自己這個外人，不過道听途說了些消息，又能給出什麼絕佳看法。
甦今雨見沈寒不肯答，只能再度開口。
“只是想听听你如何看待此事，並沒有對錯之分”
沈寒遲疑著，抬眼看了看施月竹。
施月竹倒是有默契，僅此一眼，便知道沈寒在擔心什麼。
“此處只有我們三人，只當隨性之言，沒有再一人知曉。”
見施月竹這般說，沈寒才決定開口。
“我之一言，可能有多謬誤，還請甦家小姐不要介意。”
先給自己留條後路，謙虛一下，說自己言語之間，盡是謬誤。
“在我看來，甦家的沒落，來源于打了太多勝仗。”
沈寒的這一句話，把兩人都給說懵了。
什麼叫打了太多勝仗
將軍以勝奪取軍功，兩人都理解不了，沈寒這話中之意。
“我與甦將軍交談過多次北部與齊國的交戰。
七年多前的那一場仗，魏國大勝，齊國國力受挫。
從那時候，齊國只敢憑山險抵御。
七年多以來，北方邊境皆無戰事。”
甦今雨皺著眉，這些她都知道，可是這些東西，難道不應該是甦家興盛的理由嗎？
怎麼會是沒落的原因？
“北方齊國，因為山勢險峻，有天險阻攔。
百萬軍士，很難在那種地勢之下，擺開軍陣出手。
大魏軍士若是進攻北方齊國，在險山之地交手，基本上就是送命。
甦將軍不會這般去做，大魏聖上，亦是對北方齊國的這些領地，沒什麼興趣。”
沈寒說到這里，甦今雨卻仍舊沒有想明白。
“可是有今日之局面，不都是我們甦家的功勞麼
若不是我父親贏下那場戰事，哪有這七年多的和平”
沈寒點了點頭︰“這些的確是甦家的功勞，但是有功勞，就代表著你們甦家會興旺？
大魏北部，近八年了，皆無戰事。
既然沒有戰事，那精兵強將又有什麼意義。
除了耗費大魏的糧草軍餉，還有什麼作用。
也正是因為沒有戰事，朝堂之上，才敢明目張膽的，讓你們甦家退下兵權。
因為你們甦家，失去了籌碼。
看看沈家，在東部駐軍多年，與燕國交手，互有勝負。
朝堂之上，曾經也派人去過東部領兵。
但這些派去的人，基本上三個月時間，就會吃敗仗。
甚至被敵軍奇襲，直接連將領都被俘虜。”
沈寒頓了頓，看向甦今雨，她的表情已經愈發的嚴肅。
“朝堂敢貿然間對沈家下手嗎？
一出手，或許燕隊，就會迅速的往前推進。
只能說，甦家並沒有太多花花腸子”
馬車之上，甦今雨眉眼間，滿是認真與憂慮。
對于甦家沒落的原因，她听過數種說法，每一種，都有自己之理。
但今日，沈寒說出來的理由，卻是最震撼她的。
什麼甦家底蘊，什麼甦家布局
似乎都沒有沈寒說得在理。
要是北邊一直還有戰事，朝堂之上，敢派其他將領來奪權嗎？
面對齊國大軍，面對齊國的猛將趙恆，其他人有膽量去應戰嗎？
說起來，這才是甦家最核心的價值。
失去了對手，甦家也就失去了價值
甦今雨越想，越是覺得沈寒說的，才是言及到了本質。
遲疑了好一會兒，甦今雨抬眼看向沈寒︰“那我們甦家，現如今應該怎麼辦”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明白自己父親，為什麼會說沈寒很適合朝堂。
听到這個問題，沈寒一臉的無奈。
“這我哪兒知道
我哪有那麼大的智慧，能夠給甦家指路”
坐在甦今雨身側的施月竹，也帶著一抹希冀，望著沈寒。
沈寒卻還是搖了搖頭。
“我確實不知道甦家應當如何
家族之中，需要面對的事情太多太多。
我一個外人，不過是通過閑碎的信息推測，得來的辦法，不一定適宜甦家。
而且一件事皆有利弊。
至少在皇室眼中，對甦家的信任度，應該是遠高于沈家的。
甦家善戰，倘若再遇戰事，甦家重新握上兵權，也是理所應當。”
沈寒這話說得，倒是讓甦今雨露出一抹驚喜。
照沈寒這話，那甦家不是沒落，而是在蟄伏。
“所以說在你看來，我們甦家應該就此低調，忍耐過去麼？”
甦今雨的俏眼望著沈寒，很是期盼沈寒的回答。
看到她這般模樣，沈寒真有些無奈。
這種家族大事，隨時局的變動，隨時都可能需要進行調整。
自己這般三言兩語之間，給出法子，能有多少參考？
偏頭看了看施月竹，她似乎也很期待自己的答案
“如果家族之中，確實難以想出應對之法。
那減少異動，切勿站隊，可能會更適宜甦家。
這樣，即便是朝局變動，也對甦家無影響。
誰站在高位，有戰事之時，都會想起你們甦家。
只不過，可能朝局變動時，那些從龍之功，便是得不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