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
“有東西從加坦杰厄的身體里鑽出來了！”
“注意安全！小心避讓！”
“請求艦隊支援！”
“抓住它！別讓它逃走！”
“.”
科學家們舉著望遠鏡，緊張地注視著加坦杰厄發生的異變，這是他們之前沒有預料到的。
啾！啾！啾！
天色驟暗，周圍的海鳥驚恐地朝著遠處飛走。
“這次天黑的原理是什麼？”科學家們眉關緊鎖，“艦隊有觀測到什麼嗎？”
之前天黑是因為加坦杰厄釋放的黑霧包裹了地球，但加坦杰厄現在已經把黑霧都吸進了體內，光線像是自己憑空消失了似的。
“環境亮度還在下降！”
黑暗悄無聲息地降臨，整片大海上的光線都以普通人可以察覺到的速度急劇地變稀薄。
明明是正午十二點，可海上卻昏暗得像午夜凌晨，天上的太陽模糊不清，仿佛一輪藏在厚重雲層後的月亮，就連反重力引擎散發出的光芒也變得若有若無。
“是暗！”一名科學家脫口而出。
他們剛才還在討論加坦杰厄可能是“暗”的化身，現在就出現了這樣的變故，很難不讓他們聯想到“暗”。
這麼大的聲勢，顯然不是奄奄一息的加坦杰厄能制造出來的。
“暗”要拋棄加坦杰厄了嗎？
一名科學家興致勃勃地說︰“它要天黑，我們偏要天亮，把環境亮度升到一千勒克斯！”
勒克斯是光照強度的單位，一千勒克斯相當于晴天室外的亮度。
【亞空間引擎已啟動】
【定義環境亮度】
【1000勒克斯】
按照科學家的指令，負責保護他們的納米戰士利用亞空間引擎強行定義環境亮度。
沒有變化的過程，海上的光照強度瞬間來到一千勒克斯。
黑暗退散，整片大海再度綻放光明。
加坦杰厄丑陋的身軀再次暴露在眾人眼前，反重力引擎已經把它抬到了五百米左右的高空，爛肉塊不斷地掉進海里，激起一圈圈波浪。
“‘暗’還在嗎？”科學家們緊張地問道，“能不能找到它？最好抓住它！”
資料顯示，“光”與“暗”都是具備一定智力的獨立個體，它們至少有趨吉避凶的本能，此刻“暗”見加坦杰厄要完蛋了，選擇獨自逃離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聯合政府面臨的難題是能不能抓得住它。
【正在檢索】
【檢索完畢】
【未發現疑似“暗”的目標】
納米戰士搖了搖頭︰“亞空間引擎檢索不到它的存在，我們不能確定它現在在哪。”
科學家們露出失望的表情。
“暗”是一種極其特殊的存在，按照資料中的定義，人心中的黑暗也是“暗”的一部分。
這顯然牽涉到了意識層面。
如果能捕獲並研究“暗”，很可能會對意識學發展產生極大的促進作用。
“大氣層外發生異常的光照強度降低事件！”艦隊忽然傳來消息，“暗可能在我們這里，我們正在捕捉它。”
科學家們又打起了精神。
他們產生了一絲希望，也許艦隊能夠抓住“暗”呢？
然而，這一絲希望很快破滅了。
艦隊很快又傳來消息︰“我們采取了一切手段，但暗完全沒有停下腳步，它輕而易舉地越過了所有障礙，朝著獵戶座的方向去了。”
科學家們相互對視，都能看出對方臉上的遺憾。
暗逃走了。
但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暗很可能是存在于意識層面的神奇事物，而意識可以被視為虛幻的念頭。
物理層面的障礙顯然攔不住一個念頭。
有人說，人的念頭比光速還快，上一秒在這里，下一秒可能就到宇宙邊緣了。
這句話雖然有些夸張，還在一定程度上脫離實際，但體現出了意識不受物質世界拘束的特征。
“非得去一趟獵戶座不可了。”一名科學家小聲嘀咕道。
迪迦本尊去了獵戶座，暗也朝獵戶座的方向去了，這應該不是巧合，獵戶座一定會讓他們大有收獲。
這時，艦隊又傳來消息︰“我們朝暗發射了遺忘因子，它把那些遺忘因子卷走了。”
啊？科學家們面面相覷。
遺忘因子是他們目前唯一掌握的意識武器，來自于《變形金剛》宇宙的仙女座星系文明，這可能是他們僅有的能觸及暗的東西。
不過，暗和遺忘因子會發生什麼樣的反應呢？
資料對暗的定義很寬泛，其中，人類的惰性也算是暗的一部分。
科學家們不禁產生一抹好奇。
暗能不能同化遺忘因子，又或是被遺忘因子影響，變成一個什麼都不記得的暗？
暗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但受到遺忘因子影響的三體人已經走到末路了。
這是一支太空艦隊，它的全稱叫再造家園艦隊。
但記得這個名字的三體人已經不剩幾個了，而且就連他們也要忘掉這個名字了，因為可供他們遺忘的東西已經不多了。
三體人們已經停止操縱艦隊，因為它們已經不記得如何操縱艦隊了。
就算記得也沒用。
因為從元首忘記密鑰，並發現自己把備用密鑰也忘了開始，就沒人能對艦隊產生一絲一毫的影響了。
艦隊在預設程序的控制下，朝著太陽系滑翔，無論路上發生什麼意外，都不停下。
哪怕遇見了一個稍加避讓就不會發生踫撞的小行星帶。
這導致出發時滿編的艦隊，現在只剩下原來的三分之一不到。
然而，沒有三體人為此感到傷感，遺忘因子第一時間趕到現場，讓三體人忘了自己原本有多少戰艦，甚至忘了自己在戰艦上。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去什麼地方？
艦隊中每一艘飛船的每一條走廊和每一面牆壁上都鐫刻著這三個問題。
刻字的痕跡很用力。
刻下這些字的人們想提醒他們不要忘記最重要的東西，因此在這三個問題後面還跟著一句話。
如果想不到答案，就去問問其他人！！！
他們的初衷是好的，只是他們沒有料到一個情況。
那就是其他人也不記得這三個問題的答案，甚至逐漸看不懂這三個問題了。
三體文明，走到了自己的末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