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心垣廢墟之下，仍然聳立著連續的短牆，讓克萊恩難以完全跨越心中那道坎。
“呵，這明明是在逼我，讓我不得不去相信，梅麗莎說的那一切……”
克萊恩痴痴地笑了，喃喃自語。
也許還有那麼一點不甘心，這種純粹的跟隨在泯滅他的自我思考，讓他對追隨他人指引的道路這種事，本能地產生抗拒。
追隨與自我之間，必定會有一個平衡的起點，克萊恩想要伸手去尋找那種精神的安謐。但束縛已久的情緒終于決堤，將攀登瀑布的克萊恩無盡淹沒，只留下那些瘋狂混沌的泡沫。
“沒想到，原來……都在這里等著我呢……”
“……”
倫納德與奧黛麗不敢在這個時候去打擾克萊恩的思考，只能在一邊耐心地等候。
太陽穴傳來輕微的酸麻，通訊終端接通了來電，號碼和備注顯示在倫納德的視界角落里，一陣瘋狂咆哮通過听覺干涉瞬間轟炸他的腦海。
“大孫子！救命啊！”
西高地犬老帕在終端里大吼大叫，震得倫納德的腦子有點疼。
“我本來去找甦茜的，但是誰能想到，惹上邪教徒了！
“現在我和甦茜正在逃命！正在被整個貝克蘭德的邪教徒追殺！
通訊里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以及風聲與呼吸聲交織在一起的呼啦呼啦的聲響，听上去像一把破漏的風扇。
見倫納德沒有回應，老帕更著急，慌不擇路地大喊。
“本體！本體你撈一撈啊！
“我們可是同一個人啊，你怎麼能對自己那麼狠心啊！”
“狗屁！”
帕列斯忍不住在倫納德的腦子里破口大罵，仗著自己本體的優越對分身老狗指指點點。
“這條狗死了，你換個狗寄生不就行了？
“記得換狗前，把狗耳朵下面的通訊終端拆下來留著，這玩意兒怪貴的。”
“合著我對你們的價值，還沒有一台通訊終端高嗎？”
老帕痛心疾首道。
“本體虐我千百遍，我待本體如……”
“好了，夠了。”
倫納德的爛話忍耐度到達了極限，打斷了帕列斯一人兩角的雙口相聲。
“你能確認，追殺你們的是哪一個團體嗎？”
“能！當然能！”
老帕又自信起來了。
“這幫人是摩天神教的，相關情報和我現在的行動情況，已經實時反映給本體了，我們的【解謎學者】錯不了。”
“……那麼事情要開始難辦了……”
“也不能這麼說，還是有好消息的，”
老帕話風一轉。
“我正在和甦茜一起行動，我們倆在一起嘎嘎亂殺。
“雖然不知道現在他們有什麼陰謀，但至少眼下我和甦茜可以拖他們很久。”
“……那你多保重。”
倫納德掛掉終端，端詳著眼前越舞越遠的克萊恩。
毫無疑問，這次他們要面對的敵人已經登上了舞台。在他們準備布置陷阱的同時，摩天神教也在編織他們的大網。
而我方塔羅會最關鍵的人物正在……呃……和看不見的自我做斗爭。
時間快指向零點，偉大的冬禮日即將正式到來，可我方的戰略卻遲遲沒有著落。
倫納德睇來一個眼神，奧黛麗便會意上前，作為一名專業的心理醫生，小聲地在倫納德耳邊提醒。
克萊恩目前這副又哭又笑的樣子，可能是因為被突然戳穿自欺欺人的謊言，不必過于擔心，等待他發泄結束後，再進行進一步的安撫。
“……呵，呵呵……”
克萊恩干笑著，伸手搓了一把自己的臉，然後深呼吸，努力調整自己，壓下腦內混亂與瘋狂。
“謝謝，奧黛麗小姐，我知道我的問題在哪里了，破局的關鍵就在這里。”
他突兀地活動著四肢。
“這很難，我到目前為止，都沒能夠徹底相信梅麗莎講述的全部故事。一部分我已經不得不接受，但剩下的那一塊謎題，我還需要時間。”
“可是，根據倫納德先生的情報，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梅林先生。”奧黛麗溫和地提醒道。
“是的，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能讓我這麼短時間內，去相信那樣一個荒唐無稽的故事，那和奇跡沒什麼區別。”
克萊恩忽然激動起來，舉起手中金燦燦的金幣，瞪眼張嘴，神情高昂。他搖晃著手臂大聲喊道。
“但是！我已經許下了奇跡般的願望！現在奇跡就在我的手里！
“今晚，必將有奇跡發生！”
魔術師轉過頭，手舞足蹈地向街上走去，歇斯底里地又笑又叫。
“是的！奇跡！奇跡！”
他用力嘶吼著，聲嘶力竭地向自己宣告，企圖用這種方式，強行地把這些命運如思維鋼印般刻入腦海，對抗另一半潛意識里剩下的膽怯和恐懼。
既然無法說服自己的抗拒與懷疑，那就把信念寫在心里，印在心里，用最強硬的手段鐫刻在心里。
直到機械人偶自行律動，八音盒舞台自行旋轉，齒輪與杠桿超負荷運作，不夠相信也沒有關系，仍然可以盡力壓榨自己，竭盡可以使用的力量。
抵抗！對峙！斗爭！
雙手揮舞間，花花綠綠的紙牌從絲綢黑手套中如瀑布般滑落，又融入地上的雪再無音訊。
“夢寐以求的奇跡！”
路過的游客紛紛側目，被激昂又突兀的單詞勾走了目光。他們有的開始期待另一場不期而遇的街頭表演，停下腳步期待，有的對魔術師的精神狀態表示懷疑，投來些許警惕。
點點目光交織在舞台中央，各種各樣的心緒匯聚于演員腳下，他人的期待與懷疑浸透皮膚，還不夠相信自己的魔術師，又因此激起更多的自我懷疑。
舞台之後，早已沒有退路，現在的克萊恩，只能繼續呼喊，哪怕無法停止自我懷疑，也得完成這場荒誕的戲劇。
現在，克萊恩，喊出你的台詞！
“奇跡！
“必將發生！就在我的手里！
“我代表過去，我代表現在，我代表將來！
“我主宰物質，我主宰星辰，我主宰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至高真理！
“我是三重偉大的赫爾墨斯！”
三根手指並攏向上朝天，直指皎月。
“我就是今天晚上的——
“奇跡！！”
? ?求評論！求追讀！歡迎加入書友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