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現在?!怎麼可能!”
“北境無權命令我們!”
“不行!什麼狗屁不通的命令?”
“格里高利大人呢?我要求……”
被指派了“承接下來不死也得脫層皮的艱巨任務”的聖國援軍們自然不會傻乎乎地乖乖服從,紛紛大聲叫嚷了起
這麼看來倒還真有幾分嘩變的架勢,可惜除了他們這幾萬人以外,其余士兵大多是冷眼旁觀,更有甚者還在摩拳擦
如此大捷,功勞與榮譽雖多,但仍舊是越少人瓜分越好,再加上南北兩地早就互相看不順眼許久……落井下石亦不失為一個合情又合理的選
請問——人類在驅逐外族後,論功行賞前,一般都會做什麼呢?
那當然是——喜聞樂見的“自相殘殺”、“窩里斗”啦!
自古以來,某個族群一向是“內戰內行,外戰外行”,別的不說,單是每年戕害的自家族人,就要比魔獸什麼的還要高上幾
這實在是和獸人有些異曲同工之
更何況勝利其實與停留在太初關內的守軍其實並沒有多大的關系,他們的功績不過是處理了一番獸人的尸骸,順便被從群山之巔迫降的“白色天災”搞了個焦頭爛額,對前線的幫助屬實是微乎其
所以他們需要且渴望發泄,用同類的鮮血發
“廝殺總會有一個合適的理由,即便沒有,我也會給他們一”
奧菲莉亞背著雙手站在厄露恩身旁,自塔樓之上向城門附近眺
剛剛從城牆上撤下的聖國雇佣兵們被徹底圍堵了起來,久經風寒再加上事故傷亡,人數近乎縮水了四分之
說是這麼說,但其實狀態還算不錯,畢竟他們並沒有和獸人真刀真槍地拼上一
“你們瘋了吧!我們才剛下來!”
“他媽的誰愛去誰去!”
“我……只想回家……”
遭遇這等職場霸凌,當然需要抗
而抗議也就給了“裁員”一個借
要知道違抗軍令可是軍隊中的大忌!這回原本還有些同情他們的北境將士臉色也為之一
數以萬計人類的敵意足以對“氛圍”造成極其劇烈、極其迅速的影
剎那間,風雲變幻,火光暫歇,本就捉襟見肘的溫度再次驟降!
有些感官靈敏頭腦聰慧的聖國人已經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但是此刻能審時度勢的終究是少數,少數……永遠要被大多數庸人裹
諷刺的是,營造當前局面的也是“少數人
“看啊、看啊……我可愛的妹妹……馬上,就要有你最喜歡的砍頭戲碼了!”
溫柔的姐姐一邊用像是唱搖籃曲似的聲調低語,一邊用左手仔細梳理著睡美人雪白色的發
然而厄露恩依舊沒有任何甦醒的跡
接下來故事的發展將如奧菲莉亞策劃的那樣——格里高利家族的私軍拒不從命,迫于無奈,只好揮淚殺雞儆猴,以儆效尤
無論是現在還是過去,殘殺幾萬同胞都不是什麼能擺在明面上的事,除了彰顯你這個人濫殺成性、好大喜功、小腦發育不健全以外就沒別的正面效果
所以她才會要這些雇佣軍上層管理者的腦袋!
那些人才是格里高利家族的“根本”!畢竟無論何種制度,人類總是一個靠“金字塔模式”驅動的種族,上下結構與“樹狀圖”極為相
所以歷史中或是小說里才總會有那麼多“孤膽英雄刺殺首腦”的情
雖說奧菲莉亞想要他們死的那批人還算不上什麼“首腦”,但至少也算格里高利家族的中層干部,少了他們,就相當砍斷了一個人的五指!短時間內的效果可以說非常不
底層炮灰可以量產,中層戰力卻沒那麼容易憑空變出來,這是個非常淺顯易懂的道
巴斯特主教的不辭而別可謂是終于和亞歷山大家族撕破了臉皮,如此一來,就只有先下手為強這一條路!
“唰喳——”右手沒有一絲顫抖地將劍刃自劍鞘內拔出,劍鋒兩側倒映出兩張各不相同的
一張恬靜之中帶著些許瘋狂;一張瘋狂之中帶著些許恬
鋒利到足以刺痛眼膜的白光停留在距厄露恩眉心不到半寸的空隙之
即便如此,奧菲莉亞的手依舊穩如磐石,臉色依舊如一汪靜謐的春
可心里又如何?是否真的有表現出來得那麼波瀾不驚冷酷絕情呢?
答案很簡
她若當真那麼決絕,為什麼不直接刺下去呢?強如厄露恩,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附魔武器貫穿頭顱,也是很難存活
這里只有兩個人,猶豫也好表演也罷,又是做給誰看呢?
人類的心力或者說關注、感情、愛……是有限度的,即便某個人從未有過“愛”這種情感,一人獨佔總比兩人平分要好上許
奧菲莉亞對自己無法改變古涅這件事心知肚明,所以她只能在源頭上解決,用一種最原始、最有效的方
越是先進的鎖越容易被破解,越是原始的鎖越難以取
對于古涅這種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男人,越是原始的方法往往越有
奧菲莉亞只想成為這把鎖唯一的一枚鑰匙,為此哪怕是親生妹妹……
再說她們之間的血緣也沒有那麼“親”,只是恰好名字後面掛了同一個姓罷
再說她對厄露恩持有那若有若無的殺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家人之間偶爾燃起一種“你怎麼不去死呢?!”的念想也是不足為奇的吧!
眼皮跳動,心跳加快,腎上腺素極速分
“咕……”真是奇怪,越是找尋理由,她越是猶豫不
“忤逆軍令!按律當斬!你、你、你出列!快點!主動點還能留個全尸!”
“當老子傻嗎?!”
“做夢去吧!”
“法不責眾,交出違逆者,其余人既往不咎!”
“別犯蠢!交出我你們還是得死!”
…………
嘈雜聲、怒罵聲、武器抽出的嗡鳴……進一步擾亂奧菲莉亞復雜的思
“啊啊啊!”于是她索性撇過頭去,將長劍向下狠狠一捅!
“ 嘶——”大半劍身沒入地磚之下,距厄露恩光潔的側臉不過半步之
如此之近的距離,即便是瞎子也不會失
所以……奧菲莉亞終究還是沒能……
‘唉……愛妮薇、莉蒂亞都知道我進了這座塔樓,一路上更不知有多少北境人看到了我的行程,再加上古涅之前還特意關照過……綜上所述,現在著實不是什麼好時’
她挺直腰板,雙手背在身後,呆呆地凝視著嵌入石塊內的長劍,既像是在說服自己,又像是在朝什麼根本不存在的人解
‘接下來梵蒂岡恐怕是山雨欲來,多事之秋,再加上格里高利家族的事,銷毀掉這麼一顆強大的棋子實在是太浪費’
‘既然你撿回一條命,那可要給我好好發揮作’
哪怕心中所想與“溫情”一詞毫無關聯,但目睹到妹妹那堪稱恬靜安然的睡臉後,奧菲莉亞終究是不自覺地嘴角上
“放下武器!你們這是在叛亂!”
“列陣!快列陣!”
“北境人在踐踏我們的尊嚴!”
為求自保,終于緩過味兒來的格里高利家族干部們拼命喊叫著,妄圖將其余士兵拉入己方陣
然而兩方人數、實力上的差距實在太大,士兵們又不是傻子,已經有近乎一半開始畏畏縮縮了起
如此一來,聖國方能發揮出戰斗力的不過五成,真打起來,恐怕撐不過一時三刻就要全軍覆沒!
這正是奧菲莉亞喜聞樂見的,她雖沒有厄露恩那麼殘忍,但在必要的屠戮上從來是毫不猶豫
她站在高塔之上,靜靜等待著即將噴涌而出的血
據說在一些“蠻夷之地”,某些權貴也是坐在高處,俯視同類在下方龐大的鐵籠內相互廝殺,並將其當作一種茶余飯後的高級消
哼……說實話,感覺還不
接下來……要做的事項可謂堆積如山,首先要先找回古涅,再借此役穩固他與我、康斯坦丁與亞歷山大之間的關系,聖典將至,絕不容許出現一絲閃失……
在難得的靜謐之中,奧菲莉亞的思緒也順勢舒展開
…………等等!靜謐?!為什麼安靜了那麼久?!
她恍然醒轉,卻已置身于無垠陰影與詭異平靜之
在這片人性的廢墟上,不知隔了多久,不知究竟是誰,有幸第一個用顫抖到極致的聲帶驚聲尖叫︰
“龍!龍!龍!!”
酷似某個世界某個國家偷襲某個港口時飛行員吼出的暗
奧菲莉亞驀然回首,視網膜與眼瞼凍結在一
由于日落西山,雪山的輪廓早已模
然而……所有人的視野中竟竦然出現了另一座“大寒山”!
那雪白色、偉大又壯麗的生物悄然出現在雪山之巔,以山巒為陪襯,將那崢嶸壯麗的身姿傾情展
風火雷電等諸多元素聚集在其冰晶色澤的鱗片周圍,具備世間一切之美的鼓膜在氣流中緩緩張開,與身體呈黃金比例的長尾優雅地圍繞在山體之上,腰肢緩緩爬升,與亞龍截然不同、天地之別的四肢款款扭動……
冰藍色的龍角是她的冠冕,圍繞周身的恐怖魔力是她的軍隊,青銅或赤金是她的點綴品,鋒利的骨骼遍布山巒一般的身軀,如同淬火的利刃,富有彈性與質感的肌肉在龍鱗下微微起伏……
混雜了聖潔與邪惡、混沌與秩序、瑰麗與粗糙的生物就此沒有一點點征兆地出現!恐怕再巧舌如簧的吟游詩人、想象力再天馬行空的話本作者也很難去完美描述出這種東
龍主!太古龍冰霜之龍!終極的怪物!!
哪怕在場的所有人類都未親眼目睹過食物鏈頂端的真實面目,但靈魂深處被凍結之余傳來的悸動卻令他們在幾乎一瞬間,獲悉了來者的名諱!
雙翼展開,古老的物種騰飛、盤旋至太初關正上
號稱從未陷落的宏偉堡壘在短短幾秒鐘便被攻陷,所有魔力回路皆歸于沉
在這一天、這一刻,人類才終于自血液中再次喚醒了對太古龍的敬畏與恐
並非因其無人能敵的魔力、鋒利無比的利爪、刀槍不入的鱗片……
而是那種翱翔于天際的姿態!那對遮天蔽日的翅膀!那所謂的“制空權”!
龍生來就能俯瞰眾生、高高在上!在冰霜之龍眼中,下方的人類恐怕與匍匐在地的螞蟻毫無區
寒冷覆壓在雪原之上,所有人類靜默無聲,戰戰兢兢,等待著……等待著未知的到
即便再遲鈍的人也能明白——自己的死活,就在太古龍的一念之間!
這無疑是個不需要證明的命
辛德拉在空中輕輕舞動如蟒蛇般細長的龍尾,她遙望著遠方徹底暗淡下來的地平線,口中噴吐出足以形成冰霜海嘯的浪
“妾身宣布——此次會戰︰獸人方敗退,人類方得”太古龍形態下,聲音難免會發生些變化,冰霜之龍往日的清脆嬌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獨屬于上位生物毫無體恤的鐵血宣告!
全太初關鴉雀無
明明是這麼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可此刻卻沒人能體會到一丁點名為“欣喜”的情
“限爾等在兩個時辰內,撤出這片區”
毫無關聯的上下兩句
可往往越有份量的話語,越不需要“關聯性
她只需要平鋪直敘地命令就夠
不會有人知道辛德拉為何要做此決斷,他們也不配知
有時命令僅僅是純粹的命令,它能跨越一切,也能阻斷一
在巨龍離開的最後一刻,奧菲莉亞總算捕捉到了位于流光四溢的鱗片末端,那個渺小又熟悉的身
她流連忘返地遠眺,莫名感覺對方也在看向
“悵廖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太初關在冰冷寂寥的雪原中宛若一盞燭火,哪怕整個世界浸入黑暗,在少年眼中,這座關卡依舊像是黃昏之末的璀璨銀
山河大地與人類女性倒映在他眼中,他不知是出自身體本能,還是有感而發,自言自語地低聲
他的聲音如古涅那般輕佻又放肆,但面部的神色卻是那麼的莊嚴靜穆、威儀滿滿,似乎容不得一絲一毫的違
“當然是您,父王,也只有”
腳下的偉大生物發出如交響樂團合奏之音的回應,有些諂媚,又有些篤
“飛高些,讓本王……再看這片天地……最後一”
這是請求,抑或是命令?都不重
于是巨龍跨越平流層,雙翼扇動的聲音宛若萬鈞雷霆,懸浮在新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