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壺里的水，似乎永遠也倒不完，兩人坐在幾前，一邊觀賞景色，一邊飲茶，反反復復喝了大約有幾十杯，牧清歌實在有些煎熬，便先開口道︰“這茶水雖然滋味很好，可我們也不必一直喝個沒完沒了你一直說不急，究竟在等什麼啊？現在外面那個城主正在吸收我的元氣，我還在這里喝茶，就算是等死，恐怕也沒幾個人如我這般悠閑的”
戲宰正在弄茶百戲，說道︰“時機到了，你現在就可醒”
牧清歌站起來，道︰“那你現在放我出去吧，我還想早些去那個叫作源域天的大世”
戲宰說道︰“憑你的修煉速度，我們會很快見面”夢境里的光景逐漸模糊，似蒙上一層霧靄的薄紗，變得迷離起牧清歌覺得精神一陣恍惚，便緩緩睜開雙眼，恍如隔世，映入眼簾的場景卻和自己昏迷前的差別不陰霾天空，雷鳴轟轟，風雨交加，陰雲翻墨兮凌空，雙手間光芒閃耀，浮空的陣法圖案更加巨大，而牧清歌身上也浮現氤氳的白色霧氣，他想道︰“這大概便是我的元氣了”越來越多的元氣從他的身體中抽離而出，涌向墨兮，可忽然發生異變，他的身後出現一道虛影，是一只鳳凰，那鳳凰羽毛潔白勝雪，發出一生嘹亮的鳴叫，便有一道強風吹拂而過，打在墨兮身上，將他擊落在墨兮未想到會突發意外，且那鳳凰的虛影攻勢凌厲，出招極快，自己來不及反應，就已經墜落地墨兮艱難站起，口中吐出一口鮮血，腳下踉蹌，差點又跌倒，他抬眼望去，那準備反他全身燃起藍紅交織的璀璨光芒，幾乎照亮全城，隨後他擺出攻擊姿態，正要沖上
牧清歌不知發生何事，亦不知自己身後的這只鳳凰虛影是何來歷，身上卻又涌出了灰暗的煙
“這煙霧，是魘氣？”他見自己身上的魘氣不受控制，化作一束一束，宛如藤蔓向墨兮延伸而
墨兮見到那灰暗的煙霧，也不敢再大意，心想道︰“我幾乎要成功將他的元氣煉成丹藥，僅有一線之差，卻功敗垂成，真是該死！”他抬手向那魘氣打去，自己的攻擊落在魘氣上，卻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好似溶在水里的魘氣纏繞在他的身上，滲入他的皮膚，在他的身體蔓延，在他的身上游走，伴隨一聲聲痛苦的哀嚎，墨兮嘶啞道︰“我的玄力！我的修為…”纏繞他的魘氣將他包裹起來，讓他無從反抗，然後又抽離而去，于是他的軀體就如同寒風中飽受摧殘的秋樹，遭到無情凜冽的吹拂而倒
高高懸浮在陰森可怖夜色中的牧清歌感受回到自己體內的魘氣，有一種洶涌的感覺在自己的血脈長河中肆意奔流，充斥自己的全身，莫名的力量融合在他的體他仔細感受著，自己的感官也變得更加敏銳，對風中的每一絲氣息都可清晰地看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在陰冷的夜色中，一縷白霧如裊裊炊煙從口中飄確定自己的身體沒有任何不適，甚至先前受過的傷都已經痊愈後，他如秋葉般緩緩從鐘樓上飄
牧清歌心中疑惑道︰“難道我真的吸收了他的修為嗎？”他的視線在墨兮的身上打量了幾番，墨兮的面容很快地衰老下去，皮膚也松弛許多，就連站立都很困
“你做了什麼？為什麼我的修為全都消失了？”墨兮很是憤怒地質問，但聲音卻因為身體的虛弱而有氣無
牧清歌看著他，將緋華劍重新握在手中，身上釋放出駭人的氣勢，像潮水般向墨兮涌驚人的氣勢化作風中無形的利刃，直接命中墨兮，在他的身上撕裂出道道傷口，噴涌而出的血液如一綻即逝的花，在空中閃過，便凋零在地上，留下殷紅的痕失去修為後，墨兮已經是強弩之末，受此一擊，更是無力再站
牧清歌見狀，想道︰“莫非他真的徹底失去修為了？看來是真的，我將他的修為吸走”確定對方再無防抗之力，牧清歌執劍，緩緩走上前，道︰“我也不知我為何會吸走你的修為，但現在你更應該關心一下自己的狀”
墨兮見他身上氣勢之強，勝于自己巔峰之時十倍不止，乃自己生平僅見，問道︰“你莫非達到了十一階的修為？”
牧清歌道︰“我也剛剛提升修為，尚不了解自己的實不過你身上氣息微弱，似乎命不久矣”
墨兮頹廢地沉默了片刻，說道︰“也罷，我本來生命就快走到盡頭，就此死去，雖然心有不甘，但也不算不過我好奇，你究竟是何來歷？我曾調查過你，卻絲毫探听不到你的來歷，就像你是一個無緣無故、憑空出現的”
牧清歌說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來歷，你也不必在意我的來如今你我形勢互易，你可還有什麼遺言嗎？”
墨兮看了看自己遭受重創的軀體，上面布滿了可怕的傷痕，既有以前受過的舊傷，也有方才添的新透過傷口，可清晰看見白骨上的血肉，好似純白雪山在夕陽霞光下，染得一片殷紅，外翻的血肉就是那鮮妍待放的溫馨花蕊，在寧靜地安眠里享有甜蜜的夢鄉，輕輕顫動外圍的花
墨兮問道︰“如果我願意將城主府里的錢財、將自己所有的財富都給你，你會願意放過我嗎？”
牧清歌說道︰“殺了你，錢一樣是我”
墨兮反問道︰“既然遺言不能改變自己必死的結局，說什麼又有什麼分別呢？”
牧清歌說道︰“死前見世界的最後一面，總要好好告別再”
墨兮問道︰“死嗎？你說，人死去之後，會去哪兒、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牧清歌說道︰“能夠回答這個問題的人，都無法開”
墨兮看著他，問道︰“你似乎不怎麼憤怒我還以為你沒有立刻殺了我，是要好好譴責一番我的所作所為”
牧清歌說道︰“我並不憤怒，心里也沒有什麼波瀾，所以我不打算罵你什”
墨兮問道︰“真是奇怪，你現在是空雲城最強的術士，比我最厲害的時候強十倍不止，擁有了強大的實力之後，你的心里就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
牧清歌說道︰“一個空虛的人，終日無所事事、渾渾噩噩地生活，也許偶爾也會幻想自己是如何地了不起，也對庸庸碌碌的生活感到厭煩，但是一顆心卻好像是一個無力的病人，總缺少一種信念醫治自己頹廢的疾病，于是便在渺小平凡的生活里繼續作為一個沒有天賦，卻安守本分地努力，然而收獲甚微的青春的少年總有一堆幻想，幻想偉大的事情，卻無法擺脫自己的平庸，即使實現了一些向往的願望，最後也往往要感到索然無”
墨兮咳了口血，道︰“何必如此說呢？我以前也想著盡力為大家多做善事，想要有所作為，可是我慢慢地爬上了全力的高處，品嘗到那天美的滋味，那是何其愜意的一件事情啊！你可以想象，自己擁有財富、權勢、地位，還有你周圍的人都對你阿諛奉承，你可以為所欲為，而大家都不會反對，因為他們畏懼我死了以後，你就是這里的城主，你只要在桌上，用羽毛筆寫寫字，就足以決定許多人的人生你一定會墮落的，在品嘗到權力的滋味以後，你也會想要更強的實力，並且以此來獲得更大的權力，然後你會變得更加地貪婪，會像今天的我一樣，損耗他人來換取自己的利你也不用對我講一些大義凜然的話，咳咳…我要先去死了…”
牧清歌問道︰“你就如此肯定我會成為一個為了欲望而墮落的人嗎？”
墨兮說道︰“當咳咳…不過，我倒是想要問問你，假如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你會想些什麼，或者說，你覺得死亡是怎樣的？告訴我吧，我就快要撐不住了，我真的挺好奇的，說說”他的氣息變得越來越虛弱，只憑最後一口氣撐
牧清歌說道︰“在時間的河流里，生命所乘的一葉小舟擱淺、停泊囑望，可它卻並沒有消失，只是棲息在自己擱淺的一處，不再繼續隨河流一起游歷世界的風景，而隨河流而遠去的人，繼續游歷世界，卻無法再逆流而回，也無法再見從前的風景”
墨兮說道︰“听起來不錯，咳咳…所以我現在只是擱淺在這一段時光里”
牧清歌說道︰“你走向越來越淒冷的路、走向一堆陰冷的廢墟，而我，卻走地慢了”
墨兮感到濃烈的睡意，寂靜無夢的長眠蒞臨在他的身上安眠，而後，腐爛也要在他的軀體上生長，並剝去他的血肉，顯露出森森白骨骷髏，靜靜地偃息在墳塋、在地
牧清歌感受到他徹底失去了呼吸與心跳，說道︰“既然你死了，我也不必殺你那些失去靈智的人，也應該可以甦醒過來了他走到墨兮身前，將他的遺體帶到別處安
夜空雖然不像先前那麼恐怖可怕，卻依舊昏沉，城里的人依舊像行尸走肉一樣在游走，仿佛在夢
牧清歌仔細看了看四周的人，道︰“大概天亮前，他們的藥效就會散去”他並不打擾這些人，卻也不叫醒他們，只等他們自己醒來，而他則在寂靜的城悠閑散那些人已經不再繼續宏基他了，卻不知為何而游走著，他也是一樣，不知自己要去哪兒，只是憑著腳下蔓延的街道，繼續
天色逐漸光明，有如夜里受涼意而凝霜低垂的花蕊，一經惠風吹拂與陽光洗滌，就盛放的花海汪洋，人們如此醒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