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到，聲先至。
說話的人中氣很足，出現在眾人眼前是，整個人也是頗具氣質。
精致的燕尾服與白手套，滄桑且堅毅的面龐，梳著一絲不苟的背頭。
來的人只有他一個，但身邊卻有甦琳親自接引。
這可是唐霜不曾享有的待遇，也足以見得，許時對這位中年男人相當尊重。
見到他來，許時輕輕松了口氣。
一旁的林文華和江鳳山則是有些疑惑，甚至還流露出了些許緊張。
“你是……「羽毛筆」集團的董秘，寧衛先生？”
唐霜同樣好奇，點出了來者的身份。
“正是在下，見過各位。”
名為寧衛的男人輕輕欠身，朝眾人稍稍致意，“打擾了。”
「羽毛筆」，六大財團之一。
也是他們之中，一個相當特殊的存在。
六大財團中，「蛇環」與「鯊齒」都是頂尖的軍工企業，「稜鏡」在生物醫藥領域一枝獨秀。
「虛數」把控著各類媒體，而「龍城」則是罪城的幕後霸主。
可以說，這五家財團已經囊括了夜罪之城中，人們生活的各個方面。
與他們相比，「羽毛筆」則是要低調許多，以至于很多人在盤點的時候，都會一時間想不起，哎呀還有一家是誰來著？
而他們所從事的行業也一樣特殊——自這家財團成立以來，就一直致力于保存各領域的各類文獻資料，從古至今無所不包。
也因此，他們擁有著夜罪之城中最大的信息數據庫，哪怕是很細微的事情，都能從他們這里找到痕跡。
他們的下轄還有不少的基金會，用以激勵在這方面做出杰出貢獻的人才。
這種激勵不分貧富貴賤，哪怕是寒門出身，如果能提供有意義的文獻資料，或者發表出有價值的學術研究，沒準就能借此一飛沖天，飛上枝頭變鳳凰。
這可以說是非常親民了，也是很多底層人想要出頭的唯一希望。
“哎呀，這可真是熱鬧了，啊？”
許時故作驚訝，“先是稽查局，現在又是「羽毛筆」……寧秘書，你來又是要做什麼呢？”
“是這樣的，許董事長。”
寧衛看著他，恭敬且平靜的說道，“前段時間，我們公司接到了一份舉報，里面的內容顯示，貴司的工程部主管江鳳山先生，涉嫌在我司下轄的基金會中存在著欺詐行為，總金額約有四百萬。”
“文董听說了這件事後非常生氣，所以派我來和您交涉，希望您能保持公正，將他交給我們處置，不要偏私。”
“當然了，我們是會走正規流程的，已經向稽查局和審判會提出了訴訟，所以也請您不要擔心。”
听到這話，江鳳山的臉色變了，也終于想起自己的確曾為了撈外快，做過類似的事情。
“是這樣麼？”
許時聞言頓了頓，然後一臉懊惱的掃視著唐霜和寧衛，“不是，先是稽查局，然後又是你們……嗨呀，怎麼他江鳳山一個人就給我扯出這麼多的事情？”
“煩死了，要帶就帶走，我不管了！”
說罷他便氣哼哼的倒在了老板椅上，一副被人挾制的不爽樣子。
但實際上，他心里早就樂開了花。
「羽毛筆」的人自然也是他聯系的，因為他一早就知道，如果只靠唐霜，肯定不足以扳倒江鳳山。
林文華能默許自己處理徐安邦，但卻容忍不了自己搞死江鳳山。
畢竟這兩人份量不同，他也一定會想盡辦法將他保下來。
而剛才所發生的也和他的猜想一樣，有人施壓的情況下，局長大人肯定要被掣肘。
好在在之前和江澄澄核對時，許時就注意到了，江鳳山從她這里強取豪奪的研究資料，似乎並沒有全數上報到公司里來。
那麼，遺失的那部分去了哪里？
順藤摸瓜一查，他這才發現了端倪——原來是老東西拿去交給了「羽毛筆」，以此賺取對方設立的獎勵金，甚至是如此大的數額。
那就不用多說了，江澄澄交給他的芯片，足夠揭露他在這方面的罪行。
「羽毛筆」未必會在乎江鳳山的人品如何，也不會關注他虐待江澄澄的事情。
但江鳳山對他們的欺騙，他們可是忍不了的。
傳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不說，他們的公信力也會受到影響。
所以，他們或許會比稽查局還要賣力。
“那就多謝許董事長的理解了。”
寧衛點點頭，看向了一旁的唐霜，“我今天來的倉促，沒有帶人，那就還是請唐局長幫把手？”
“……好的，沒問題。”
唐霜回過神來，用力點了點頭。
說實話，她是沒想到，事情到了這份上，居然還能峰回路轉的。
這也是許時的安排麼……她扁了扁嘴，還是有點不爽。
畢竟這麼一來，就不算是她將江鳳山繩之以法了，更多是「羽毛筆」的干涉所致。
不過結果是一樣的，所以她也就不再糾結了。
“江先生，那就麻煩你和我們走一趟吧？”
“……等一下！”
就在這時，林文華拍案而起，顯然也是才琢磨過味來。
“嗯？莫非林先生有什麼意見麼？”
寧衛冷冷的看著他，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枚徽章，“不妨告訴你，這是文董親自下的命令。”
“‘老王八蛋’這個稱呼，也是我代為轉達文董的態度……不知道林先生還有什麼指教？”
“我……”
見到那枚代表親臨的徽章，林文華瞬間啞了火。
說實話，無論是唐霜還是寧衛，他都未必放在眼里。
但如果是「羽毛筆」的董事長文盛魁，那可就不一樣了。
雖說平日里低調，但頂尖財團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事實上，作為一個從事文化方面的企業，能以這樣的身份在夜城屹立不倒，就足以說明一切。
更不要說文盛魁可不是許時這種，能被自己分走半壁江山的掌權者……林文華很清楚自己惹不起他，手上的人脈資源在他面前也不夠看。
所以他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江鳳山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帶走，江鳳山本人更是早就面如死灰。
能讓對方不顧形象，說出“老王八蛋”這樣的粗鄙之語，可想而知自己將要迎接怎樣的下場了。
栽了，栽了個大跟頭。
江鳳山在絕望中被帶走了。
而當林文華泄氣般坐下去時，卻剛剛好對上了許時略顯得意的譏諷目光。
是借刀殺人啊，老東西。
這才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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