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茶，黎珩沒有回府，而是憂心忡忡的直奔司庫所衙門而去，糧食事關未來登峰命脈，茲事體大，要是真出了碩鼠，可是要命的
自從羅誠接手了司庫所和錢稅司兩衙門，為了方便管理，錢稅司衙門便開始與司庫所合署辦
衙門外值守的衙役們認出了大老爺面色如鐵的前來視察，均是讓開了道路，低頭單膝跪地，不敢抬
“見過主公，主公今日前來可有什麼吩咐？”
衙門內一眾文書胥吏趕忙出來上前迎接，領頭的正是得了黎珩來訪消息的羅
院內人多眼雜，黎珩不好直接出言詢問羅誠，索性不理他們，板著臉直直就進了衙門正
“都愣著這作甚！都該干什麼干什麼”
羅誠見黎珩面色不佳，打發閑雜人等繼續辦事，然後急急跟著黎珩進了正
正堂中，黎珩坐在主座上，不發一言，羅誠只得就這麼站
“近來府庫之中可有問題？”堂內氣氛凝重，良久黎珩終于澹然開
“近來賑濟流民消耗驟增，如此下去怕是難以支撐到秋收，還請主公驅散部分流”
一听黎珩問起府庫之事，羅誠又老調重彈起來，以為是黎珩回心轉意
“我問的不是這個，我懷疑司庫所中有胥吏盜賣糧”黎珩將何家糧鋪外的見聞告訴了羅
“這...主公明鑒，自從我接了司庫所的差使以後夙夜難寐，片刻不敢懈怠，早前入庫的糧食皆有賬目可”
“這何家我知道，錢稅司確實有何家人當差，但並未發現有徇私枉法之”
羅誠冷汗都冒了出來，若是糧倉在自己手中出了碩鼠，自己難辭其咎，他自從在黎珩手下被委以重任，便一心撲在衙門公務里，想做出點成績給大家
“說這些又有什麼用，現在要確定的是那糧鋪中所售糧食是否是司庫所糧倉中所出？”
對于表功之言黎珩是半分不想
“主公稍待，我這就親自將何家一眾人等抓捕回來仔細拷”
羅誠此時腦子一片混亂，一心只想證明自己的清
“慢著，不急抓人，帶我去糧倉看”
在沒有確鑿證據之下，黎珩不想貿然抓人，現在是特殊時期，自己還需要這些小吏們辦事，雖然登峰乃是自己封地，但如果僅僅因為自己的懷疑便隨意抓人，難免動搖人
登峰司庫所甲字糧倉，這是司庫所負責的十二座糧倉之一，羅誠引著黎珩來到了此處，糧倉外看守糧倉的倉役們正聚在一起閑聊，直到听到隨行人員的報唱之聲，才慌忙跪倒了一
見守倉的倉役如此散漫，羅誠面色陰郁，感到自己平日里忙于雜事，對他們管理得太過放
羅誠將負責糧倉現場管理的為首吏員喚出，沉著臉箭步上前，一巴掌糊了上去，那吏員不過是一介普通人，哪里受得了羅誠這一巴掌，一下便被打翻在地，隨後被羅誠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通訓
“開”黎珩看著現場這個情況，漠然開
羅誠的訓斥之聲瞬間停下，一旁的倉役將大門封條撕去，打開門上懸掛的銅鎖，糧倉的兩扇大木門被重重地推
黎珩抬頭看了一眼糧倉大門之上高懸的“五谷豐登”金紅大匾，沉步走了進去，眾人匆忙跟
這個糧倉是一個半密封的環境，唯一的光源是靠近頂部的一扇天窗，陽光透過天窗中由葦席編織而成的細小網格透了進來，將整個糧倉照
黎珩在糧倉中巡視著，糧垛積疊如山，散發著糧食特有的清香之氣，沿著糧垛一個個看過
走到中間的一個糧垛下，黎珩停了下來，伸出手，身後跟隨的小吏會意，恭敬遞上一桿極長的鐵制糧探
黎珩操著糧探子，對準糧垛上的袋子，重重插了進去，然後又將其抽
袋中的糧食隨著糧探子被抽了出來，黎珩捏著米粒，揉搓了一下，隨即丟進嘴里細細咀
“現在倉中有多少存糧？”黎珩將嚼碎的米粒吐到隨身攜帶的方帕上，問
身後跟著的老書吏拿出個大冊子，翻開，晃著頭念道︰“甲字倉目前存糧合計七千五百四十”
黎珩撫摸著糧袋，沉聲問道︰“倉中實際存糧之數與這冊子上的數，合得上麼？”
“回大老爺，倉糧虛實，事關重大，故出庫入庫每筆都有記錄，不會錯”那書吏恭敬回
“我要知道的是這倉里實際有多少，羅誠！”黎珩語氣有些不耐，擺手喊
“在！”羅誠上前應
“今日糧庫許進不許出，我就在這里，你來安排人，給我一座一座糧倉挨個盤一遍”
黎珩吩咐著，他實在不放心，決定親自在場監督，看著盤完庫才能放
“主公，存糧數目龐大，司庫所的人手不足，就算加上錢稅司衙門也怕是一時半會難以清點完”羅誠為難
“人手不足就讓鮑巍給你分點吏員過來，這幾日我就在這哪也不去”
隨後又猶疑了一下，低聲向羅誠吩咐道︰“讓捕盜司衙門這幾日給我盯好四門，若是何家相關人員有異動外逃，就秘密扣下來，告訴孟秋行事低調些，不可張”
.......
夜里，鎮內最大的酒樓品鮮閣一處豪華包房中，包房餐桌上放滿了各式佳肴，在這糧價飛漲的時節，無疑是奢侈至極，包房里此時聚集了不少人，竊竊私
“剛傳來消息說今日大老爺親自去糧倉盤庫了，可能有所察覺，這活要不要停了？”
酒局中杯觥交錯，一人忽然說道，神色不
“讓他盤，糧倉里的賬目都對得上，你怕什麼？”坐在一旁的同伴不以為意，安慰
“萬一事泄，我怕...”那人繼續說
“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士族老爺們不食人間煙火，那懂這些？武力再強還不是要靠我們治理封地，後面我自有安排，你且放寬心”
坐在另外一邊的一人听到他說著敗興的話，有些不滿，又不敢大聲喊叫，壓抑著聲音說
“來來來，這道菜可不多見，听說是新來大廚的拿手好”隨後這人舉著筷子，指著桌上一道裝飾精美的菜肴大笑
看到其余諸人皆不願就此放棄，最開始發言的那人嘆了口氣，只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