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褪去，星夜垂
寧城燈火通明，只有幾處偏僻的坊市較為冷
身著深褐色勁裝的青年在坊市間急步行走，周身靈力起伏，時不時閃現消失在原地，又突兀出現在另一條街巷
一刻鐘後，白楓終于甩掉了所有的靈識追蹤，遁入停留的客
秦明月的房門依舊被陣法封閉，倒是詹北林察覺到他的氣息，緊隨其後來到他的廂
“遇上事了？”
“”白楓應了一聲，抬手禁錮周圍的空間，“去了一趟靈丹會，買了些丹藥，便被這兩人尾”
他從儲物袋里扔出兩具尸體，濃郁的血腥味立即溢散開
“不知他們用了什麼秘術，我的瞬移靈術甩不掉，只能親手收下人”
“你買什麼品階的丹藥？”
“大多是聖”白楓意會，拿出今天買到的五瓶靈丹，全部傾倒出來，竟然在一瓶補靈丹里發現一顆灰不溜秋的珠
“追蹤靈器，看來這里不安全”
“暫時無妨，這個東西可以被空間隔絕，我正是借助隱匿術反將一”白楓隨手封印珠子，重新將靈丹裝
“剛出靈丹會就遭遇尾隨，可是他們家大業大，何必貪圖你這點聖階丹”詹北林搖著扇子想了想，“你購買丹藥時，可還有其他人在場？”
“我與靈丹會管事談的是天階靈丹，只是商鋪沒有存貨，我才買了聖階丹除了馮管事之外，還有一名小廝知道我要買天階丹”白楓想到這個細節，蹲下來摸索尸體的五官，均是沒有易容的痕
他皺了皺眉，轉而翻找尸體的袖口、腰帶等部
靈台的位置有限，通常用來蘊養靈寶、靈物，而大多數雜物依然需要儲物袋來盛
片刻後，白楓找到其中一人的儲物袋，用靈識探入其中，“靈石、兩瓶丹藥，還有……這是什麼？”
他心念一動，手中出現一塊小巧的黑色令
說是令牌，其實更像是精致的木雕畫，正面雕刻著一扇緊閉的大門，門楣上懸掛了美麗的花枝藤蔓，而門前卻是堆滿了駭人的骷髏；背面平整光滑，什麼也沒
“門上長生藤，門下短命鬼……這是化死令！這賊子如何拿到這麼個邪門的東西？”詹北林面色訝異，收起折扇，將令牌拿到手中，“背面是空白的，那就沒錯了，此人已死，令牌上的名字也被抹”
雖然鶴城在整個白鈴大陸上算得是地處偏僻，但是詹家好歹是傳承數千年的世家，搜羅的奇書古籍不計其數，倒也知道些怪談傳
白楓將尸體搜了一遍，再釋放靈火燒成灰燼，而詹北林則是翻出隨身攜帶的一些典籍，捧著令牌仔細查
“有什麼結論？”
“結論不太”詹北林沉聲說，“簡單來說，化死令，是界生域的鑰”
白楓撓頭，“界生域又是什麼？”
詹北林語塞，這家伙還真是失憶得徹
“界生域是常年流傳在白鈴大陸的一個組織，說是組織，其實也沒人見過這個組織的成員，就連化死令也沒幾個人見”
“然而，很多古籍里都記載了化死令的特征，‘門上長生藤，門下短命鬼’，以及令牌需要一縷本源才能認持有者死了，本源消散，令牌背面的名字就會消”
這听起來就很離
白楓沒有說話，示意詹北林繼續講下
“據說，用本源認主之後，持有者就能知道界生域的開啟時間，再持此令牌進入，獲取自己想要的一”
白楓挑眉，“這听起來像是黑”
詹北林對上他興趣盎然的眼神，卻是苦笑一聲，“哪有黑市這麼玄乎？你可知道，用本源認主之後，持有者必須在界生域開啟時進入其中，否則，令牌就會噬主，必死無”
“難道是利用本源殺人的手段？”
“古籍沒有寫清楚，因為這些人當真是死得連骨灰都不剩，只有一塊空白的令牌留在原久而久之，世人便猜測這些人都是錯過界生域而被抹化死之意，也可以理解為‘化解死劫’的含”
“你說化死令是鑰匙，那麼入口又在哪？”
“不知”
“難道沒有人從界生域出來，向世間宣告其中秘辛嗎？”
“沒有記”
白楓又問了幾個問題，詹北林均是搖頭，無法回
“你心中的疑惑，亦是我所想白鈴大陸流傳的秘辛千千萬萬，難保有一些是真的，如同鶴城臨鶴山的傳說，總有一天會被證”
詹北林將令牌還給白楓，意有所指地提了一句，“如果你有得不到的東西，未嘗不能賭一”
得不到的東西？那可太多
白楓收好化死令，揭過這個話題，“不管這兩人是靈丹會的黑手，還是其他勢力的嘍�@ 遣荒芫麼 耍 橇階 蠓 淼迷趺囪 俊 br />
“孤鶩陣的陣台和陣紋圖都已經出手，只可惜時間太急，講不了條件，最後談成一百中級靈”詹北林將儲物袋交給他，“寧城的拍賣會歇業三日，我只能將無刃陣交給行紀，通知我父親派人來接”
一百中級靈石，就是十萬低級靈石，這對于地階中品的孤鶩陣來說，確實太低
要知道無刃陣也不過地階上品，單以陣台都能在鶴城拍賣會上頂到六十萬靈石的高價，孤鶩陣的陣台再加上最關鍵的陣紋圖，這兩樣東西怎麼著也值二十
不過，無刃陣能夠被抬到如此高的價格，主要是因為空間類陣法過于新若是以後急需大量靈石，倒也可以再改進一下無刃
白楓如此想著，忽然感知到廂房外出現熟悉的氣
他立即松動空間的一角，傳音讓秦明月進
“我從煉器閣回來後繼續靜修了許”她換了一身干淨整潔的裙衫，清麗的面容在看到地面的血跡時變了臉色，“可是出什麼事了？”
“無事，風柏買了丹藥，回程時被人尾隨，不得已殺了兩個嘍”詹北林施了個淨塵術，抹去血跡和氣味，示意秦明月坐到桌邊，“你來得正好，我們正商量著盡快離開寧”
“我的靈力已然恢復，隨時可以離”秦明月看向白楓，她知道這些決定必然有白楓的理
“那就今晚動”白楓將詹南御交給他的行軌圖鋪開，上面標注了白鈴大陸的各個大型城池，“我的想法是再繞一段路，從寧城向西一千里進入圻”
“圻城？”詹北林看向行軌圖，分明沒有圻城的標志，“行軌圖上沒有標注，那就是一些小城”
“城池大小不是關鍵，我想去的是圻城附近的一處秘境，名為冥靈沼澤……”
白楓將棄骨丹的明細與兩人重復了一遍，最後神情歉意地看向秦明月，“塑靈丹的效用非凡，恐怕很難從正常途徑買到，所以我們只能另尋他”
“不必強”秦明月笑了笑，柳眉舒展，鳳眼含光，“我這次參加終靈盛會，本就是為了一己私利而違背規若是能夠輕易成功，這白鈴大陸都要亂套”
坐在一旁的詹北林不知何時打開了折扇，戲謔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風柏，你方才不是拿到了……”
“那袋靈石，我打算買一些靈器、靈符，特別是可以吸收冥氣的冥靈珠，想必在圻城定然會有不少賣”白楓瞥了詹北林一眼，低頭卷起行軌圖，“時間不早了，各自收拾東西，一炷香後出”
秦明月點頭，起身離開，而詹北林卻是被白楓拉住了袖
“化死令的事，不要告訴”
“那玩意邪門得很，但也說不準能給她帶來一絲希”詹北林拽回自己的袖子，看白楓的表情不太好，頓時樂了，“怪不得彭小虎那家伙知道我要跟你倆一起上路，他就是一副奇怪的表情，難不成你和她……”
“慎”白楓再次打斷他的
“罷了罷了，看你年輕還有志向，這才是好”詹北林端起架子，搖著折扇回了自己的廂
片刻後，白楓身後的影子搖搖晃晃，黑霧翻滾而出，又很快退散，露出鬼𨳊窈窕的身
“你有急事？”
“怎麼，沒有急事就不允許我打擾你們三人的……談話？”
白楓扶額，好像是他發現化死令之後，鬼𨳊就開始用秘法嘗試與他建立聯
這種秘法最直接的影響就是他又開始頭痛
白楓知道她心有不悅，主動為她倒茶，嘴上也在解釋，“詹北林還在我身旁，就怕詹家有某種靈術可以截取靈識，惹來不必要的猜”
鬼𨳊哼聲，接過茶杯，“他比你低了一個大境界，若不是詹南御提前布下後手，那你捏死他如同捏死一只螞蟻那般簡單，也虧得你如此謹”
白楓一陣啞然，他倒不是擔心詹北林對自己心懷不軌，只是鬼𨳊的存在太過特殊，單是鑽影子的出場方式，讓他解釋兩天兩夜也說不
“你急著找我，是因為化死令的事？”
“算你小子靈”鬼𨳊摩挲著茶杯，純白的眼瞳轉了轉，最後落到他身上，“我知道界生域的底子，若是你完全領悟了靈空七訣，那就有一成希望從那里活著回”
一成的希望……她倒是絲毫不憐惜他的
白楓腹誹了一句，表情依然不變，“你先說條”
此話一出，鬼𨳊又不高興了，“談什麼條件？那地方對你而言也算是機緣，我怎會害了你？”
今天的她好像有些反常，白楓不動聲色，舉杯飲了一口溫
“難不成你想把化死令留給那姑娘？”鬼𨳊強壓著心中的情緒，裝作漫不經心地撩開鬢邊的碎發，“恕我直言，那地方不是活人能久留的，就算她有禁忌靈陣也無濟于”
白楓心神微動，短嘆一聲，“可是，我想幫”
“你之前那般冷情，現在又要深情有何用？”鬼𨳊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明媚的面容露出三分意氣，“如果你非要幫她，我也不是沒有其他手”
白楓等的就是她這句
今日在靈丹會沒買到塑靈丹，他便想找機會與鬼𨳊商量重塑靈種的
他可是清晰記得，當初他身受重傷後，正是鬼𨳊親手碎了他的靈種，又幫他重
雖然過程痛苦難忍，但也不失為一種辦
白楓轉動腦筋，又把話題扯回來，“所以，界生域是什麼？你說我只有一成的希望活著出來，那我又何必冒這麼大的風險？”
鬼𨳊秀眉蹙起，“難道你怕死了？”
“只怕死得不”
“有羲神的重蓮子……”鬼𨳊說到一半，忽然閉了嘴，抬起茶杯抵在唇邊，神色收斂，輕嗅茶
“听起來，你對重蓮子有所了”
白楓不依不饒，雙眼緊盯她的面容，不想錯過任何細節，“羲神取出重蓮子，至少是一萬年前的你說你二十年前才甦醒，一直通過契約看到我所看到的一切，那麼，你是如何得知重蓮子的其他作用？”
廂房寂靜了許久，鬼𨳊等到手中的茶杯漸涼，方才抬起白色的眼瞳，與他對
“嘁，你在審問”她輕笑一聲，慢條斯理地放下茶杯，“重蓮子有麒麟劍陣，能夠保住你的性命，這不是你也知道的事實？”
“麒麟劍陣短時間只能觸發一次，這也是事你先說界生域有多危險，勸我不要將化死令交給秦明月，又反過來攛掇我去送死……也許不是送死，因為你知道重蓮子有其他作用，能夠在界生域上保住我的”
白楓神情平淡，十指交疊，成熟又不失壓迫感，“你還瞞著我什麼？”
鬼𨳊愣了一瞬，“……我不會害”
“所以，我就必須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听你的話，拼死走一趟界生”
“我說了，你有重蓮”
“重蓮子還有什麼作用？”
鬼𨳊再次沉
白楓語氣不變，換了個問題，“你知道羲神，或者說，你了解羲神時期的一些事情，所以，你騙了我，對嗎？”
“無可奉”鬼𨳊冷然掐斷了這個話題，身上的威壓倏地釋放，有如實質般禁錮白楓的身軀，將他從椅子拽到地上，“你還不配和我平起平坐，等你具有打敗我的實力，再來質問我的對”
白楓早已習慣她這般喜怒無常，忍住內髒的疼痛，硬是頂著她的威壓，從地面站起
鬼𨳊冷哼一聲，再度將他鎮壓下去，如同奴僕般單膝跪
“界生域，你非去不放心，你就算是死，我也能把你的骨灰從墳里挖出”
“……你倒是死得干脆，我卻要把你從墳里挖出來……”
白楓面色怔然，單膝跪在地上，像是在遙遠的過去听到了一句熟悉的咒
不知過了多久，他恍然驚醒，鬼𨳊已經消失，只留下兩杯涼透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