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還在睡夢中的白楓鯉魚打挺似地跳起來，打開門一看，一股濃濃的黑煙正從對面的屋子上升
“咳咳……”範仁俊腳步踉蹌地推開房門，裹了一層黑泥的臉正好與他對視，“啊哈哈，不好意思啊裴師弟，我這煉藥呢……出了咳咳一點小問”
“沒”
白楓抹了一把臉，回屋穿好道服，下山前往授道
距離長老殿一事已經過了兩天，他的內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他也有打算做一些任務賺取靈
金獅門每月會給弟子發放五顆低級靈石作為弟子供奉，但是這遠遠不能滿足提升境界的需于是大多數弟子會選擇其他途徑獲得靈石，例如今天一大早炸爐的範仁俊就是為了完成煉藥任務而通宵練
白楓來到授道台，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旁邊正好有一位弟子，他便開口問道︰“師兄，今天哪位長老來講課？”
“吳虛長”
“多”白楓盤腿坐在一
“靈師一階？”這位弟子斜睨了他一
“受傷境界倒退”白楓語氣如常地解釋，幾乎每次來授道台都會遇到這樣的問
“哦”
兩人沉默地等了一刻鐘，吳虛捋著他的長須御氣而
“見過吳虛長”座下的弟子都站起來行
“坐下”吳虛掃過眾人的面龐，清了清嗓，“今天由我為大家講一講‘道想必大家也不陌生，那麼‘道之所在，萬物所無形似有，有形似空’，可有人明白這兩句的含義？”
“長老，我知”前排的弟子里有人站起來，“道孕于萬物之中，因此道會在有形與無形之間轉”
“說得不”吳虛點點頭，“那給你一把劍，你以數招奪他人之命，此為劍飲萬人血而存殺念，此為那劍何以為道？成道的是你還是劍？”
“這……弟子不”那人頗為尷尬地坐
“劍有劍道，殺有殺各位切記，道雖孕于萬物之中，但是成道的始終都是劍在你手，可以殺人，劍在我手，我亦可以救無形似有，說的是道孕于物，則為有形；有形似空，說的是道受制于人，便又成”
“弟子明”
白楓在角落里打了個哈
“長老，您的道是什麼？”
“”
“真什麼？”
“呵呵，我的道就一個真”吳虛頗為得意地說，“萬物萬事都有兩面，一面真，一面假……”
“吳師弟又在吹噓”裘應松長袖一揮，穩穩落在授道台的另一
“誰吹了？”吳虛一下從講台上站起來，“你怎麼來了？”
“我來這里帶走一個”裘應松兩三步走到白楓身邊，發現他正一動不動地盯著講台，但是架不住眼皮直打
“趕緊”吳虛差不多也明白他的意思，又重新坐下來，“我們繼續”
金獅殿外，裘應松放開白楓的領
“咳”白楓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在一邊喘著氣，他上一秒還在授道台打瞌睡，下一秒就被人拎著後領飛上天，這誰頂得
“額，事情緊急，老夫魯莽”裘應松歉意地說，“要不要緊？”
“弟子沒”白楓終于把一口氣順過來，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長老帶我來，可是為了百靈谷一事？”
“沒千幻宗的宗主來了，你進去之後，莫要怯場，一切如實回答即”
“弟子明”白楓抱拳，在他的注視下，轉身進入大殿
“來人可是弟子裴修？”
白楓踏進大殿，數道視線便齊刷刷匯聚在他身
坐在上位的正是金獅門掌門杜江海，白楓恭敬地行禮︰“弟子正是裴”
“常聞金獅門弟子團結如一家，看來還得加上一條仁慈好”穿著灰色道袍的男子暗含譏諷地說，“靈師一階的弟子也收入門中，怕是杜掌門想將整個西海岸都納入麾”
“胡長老此言差矣，若是門檻越低，版圖越大，那尊貴的黎神教可要把門檻改成三歲小兒”李長老不客氣地堵回去，誰都知道黎神教的入教標準是最高的，同時也是最龐大的勢
杜江海看那胡長老又想說話，立即搶先說︰“好了，裴修，這幾位是千幻宗來的貴客，他們有幾個問題想詢問你，你只需誠實回”
“弟子定然不會說”白楓的話擲地有
“好，那我問”千幻宗的另一位長老開口，“你說你四日前在百靈谷的幻陣中醒來見到竊賊的真容，你怎知你當時就是清醒的？”
“怕小弟子誤會，我補充一”胡長老冷眼看著他，“幻陣可以重復疊加，你以為你醒了，說不準只是進入了第二個幻”
“回兩位長老，首先幻陣術本是千幻宗的立家之本，能習得幻陣的人十有八九與千幻宗有關，更別說重疊幻陣，其難度更如果真是重疊幻陣，那豈不是與貴宗的關系更加密切？”
白楓低眉順眼地回答，說出來的話卻是條理清晰，“再者，兩位長老可以詢問各位師兄，他們所見幻象皆是凡塵過往，裴修亦那麼裴修醒來見到的場景不是曾經所見，因此只能是現”
“一階弟子都如此能言善道，金獅門未來可期”胡長老盯著他，似是要將他的里里外外都看
“裴修只是受傷之後靈覺缺失，並不是一階境”
“”胡長老听見靈覺缺失四個字，心里幸災樂禍，便在口頭上放過
靈覺缺損的人修煉速度比常人緩慢數倍，遇到危險時，也無法利用天地靈氣作為戰斗的靈力補給，想來也不過是一個廢物罷
“裴修，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是唯一清醒的弟”一直沒有開口的千幻宗宗主不經意地看了一眼白
“裴修明”白楓這幾天已經了解到千幻宗和金獅門的糾葛，自然不能在掌門面前對千幻宗的人服
李長老有些贊賞地點點頭，大手一揮，一幅畫像便懸于空中，正是白楓之前看到的那
“裴修，你現在當著歐陽宗主的面，說說你清醒之後所見到的是不是此人？”
白楓面色如常，“弟子裴修確定就是此”
“你睜眼說瞎話！”胡長老還想斥責幾句，卻被歐陽東抬手阻
“裴修，你先站在一”李長老一句話將白楓帶出矛盾中
“”白楓依言站在金獅門幾位長老的座椅之
歐陽東也不會和一個外門弟子計較，開始挑起話題︰“杜掌門，現在種種跡象表明，百靈洞府里的經文是我門之人所那麼，金獅門想要如何處理這件事？”
“宗主？”胡長老詫異地問，“這畫像雖然確實是秦護法，但是四天前他明明就在宗門”
白楓分析這話的價值，顯然竊賊不是千幻宗的什麼護法，但是這不影響他的計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將那人的真實樣貌供出來，竊賊逍遙法外對他來說才是暫時安全
杜江海也沒想到他會問得如此直接，略作沉思之後說，“當然是把人和經文都交出”
歐陽東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杜掌門想如何處理秦護法？”
“自廢境界五”
此言一出，千幻宗的人眼神都變了，秦護法已經是靈聖大圓滿境界，壽命也所剩不多，自廢境界回到靈聖五階之後，突破靈尊的概率便大大削減，此舉無異于斷了他的修煉之
“那歐陽再問，金獅門有何底氣讓千幻宗按照你的說法行事？”歐陽東氣定神閑地飲下一口茶，“這茶入喉，空留苦澀，毫無回甘，與三鳳宗蔡宗主所贈的祁山茶相去甚”
三鳳宗？白楓腦子里立即出現這個勢力的大概信息，此宗門是西海岸的中級勢力之一，其下屬的勢力中就包括千幻
三鳳宗以三色鳳凰為信仰，算是模仿黎神教以信仰建宗立派的勢力之
這都是白楓從尋道閣的雜書典籍里查到的內容，西海岸成立時間較長、有一定規模的勢力都會被記載入典籍
而金獅門的勢力範圍附近，只有兩個中級勢力——三鳳宗和司
“歐陽兄好品”杜江華的臉色顯然沒有之前那般自
“呵呵，杜兄可是也想嘗嘗？”歐陽東放下茶杯，順利地掰回一局，“正好蔡宗主交給我一座新的靈礦，倒也可以順路去三鳳宗，幫杜兄問一問可還有祁山”
靈礦是可以挖掘靈石的礦山，中等勢力手里能有一兩座靈礦並不奇怪，但是願意把新發現的靈礦交給一個下屬勢力負責，可見其對千幻宗的信
“掌門師兄，我突然想起依依養了一只新的靈”李長老突然岔開話題，“依依心善，總是喜歡把吃剩的糕點喂給那只靈寵，久而久之，靈寵竟然學會自己跳上桌子找吃食”
“李長老說話真有意”歐陽東听出來他的含沙射影，但也不責怪，反而接著說下去，“有主的靈寵自然吃得香，那些沒人買的靈寵要麼老死在牢籠之中，要麼成為被人宰殺端上飯桌，兩者的區別還是有”
杜江海在心里罵其無恥，嘴上只能退步，“既然歐陽兄如此重視秦護法，那麼杜某不要求秦護法自廢境界，可是經書總該物歸原”
“杜掌門，秦護法自七日前回到千幻宗，便不再外出，我們行得正坐得直，又何來物歸原主一說？”
“不要太過分”杜江海的語氣里篤定了經書被千幻宗盜走，“三鳳宗的茶好喝，司家的茶也是不錯的，歐陽宗主認為杜某會先嘗哪一家？”
站在李長老身後的白楓皺起眉頭，杜江海的意思是金獅門被逼急了便要投靠司家，繼續與千幻宗死磕到底，這樣的結果是三鳳宗想要的嗎？顯然不
金獅門北臨千幻宗，南連司家，這樣關鍵的位置就會成為兩個中等勢力的拉攏對然而，金獅門並沒有選擇歸
雖然與千幻宗相看兩厭，但是金獅門對三鳳宗從來是恭敬又疏離，同時還與司家保持一定的聯
如果金獅門因為百靈谷經書一事與千幻宗撕破臉，那麼千幻宗便會唆使三鳳宗針對金獅門，如此一來，金獅門只能選擇司
司家才是最後的勝
這些更深層的消息自然不是白楓可以從書籍里查到，但是他從眼前幾位大人物的對話中也能大致猜測出
他並不清楚那名中年男子如何習得幻陣術，可若是按照現在的局勢發展下去，獲利最大的司家一定與百靈谷一事脫不了干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杜掌門當真要我把這句話傳達給蔡宗主？”歐陽東看了一眼對面的白楓，“我千幻宗與你們對峙多年，大可不必因為一部品階不明的經書而鬧得不可開交，杜掌門怕是被人當槍使了也不自”
此話一出，金獅門的人再次陷入思
“我門弟子有五名在百靈谷里被竊賊利用幻術所殺，杜某需要給其他弟子一個交”
杜江海頓了頓，似是在斟酌用詞，“千幻宗是幻術的集大成者，即使百靈谷一事另有內情，也與貴宗有一定關不如以一月為期，千幻宗以幻術為線索尋找竊賊，為秦護法正”
“那如果尋不到，又如何？”
“那就看歐陽宗主舍不舍得一部完整的地階功法”
“”歐陽東把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我們”
大殿外，胡長老三步做兩步地追上他，“宗主，我們就這麼答應了？憑什麼要我們來找？就因為竊賊使用的是幻術？我們擅長幻術，又不是獨斷幻術，這怎麼找？”
“不管找不找得到，我們暫時不能和杜江海撕破”歐陽東面沉如水地看著青煙峰上的風景，“這個杜小子，真是蠢到家”
大殿里，金獅門的人都是一副眉頭緊鎖的模
“掌門，歐陽東倒是有一點說得”李長老開口打破沉默，“百靈洞府的經文還未判定等階，千幻宗大可不必用如此明顯的辦法挑起兩宗之間的矛”
“你認為這里面有沒有司家的手筆？”
“若說誰最不想金獅門投靠千幻宗，那必然是司家無但是照此推論，一直想要肅清西海岸秩序的黎神教也有渾水摸魚的嫌”
杜江海冷哼一聲，“黎神教想肅清整個七虹神黎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神諭海可是黎神教最討厭的地”
融為背景板的白楓心頭一動，難道神諭海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可是他在海上生活十幾年，也未曾听到什麼傳
“裴修，你回去吧，今天你做得很”李長老
“弟子告”
白楓回到授道台時，發現吳長老的課已經散
于是他便按照自己的打算來到百事閣，尋找合適的任務賺取靈
“師弟，來接任務嗎？”
百事閣里沒有幾個人，在值班的弟子一眼就看到剛進來的白
“麻煩師兄幫我看看有什麼適合我的任”他走到櫃台前把自己的靈牌遞過
“師弟是受傷境界倒退了？”
“嗯，給一些簡單的任務就”白楓想到自己不能吸收天地靈氣補充靈力，一些靈力消耗較大的任務並不適合
“這個時候也沒什麼任務”值班弟子翻到任務冊的最後一頁，“這有兩個任務，一個是百靈谷的靈草采集，還有一個是輔助付長老煉”
白楓瞅了瞅，第二個任務的賬本上寫著數字五，他便以為是五個靈石酬勞，當機立斷地說︰“就輔助長老煉器這”
“行，我登記一”
“這個任務什麼時候開始？”白楓看不懂任務冊上的一些字，只能問個清
“一個時辰”正在登記的弟子抬頭說了一句，“輔助煉器可是苦力活，付長老說要讓接任務的弟子把晚膳吃飽了再”
白楓對自己的體力還是自信的，直接忽略了第二句，“那我把采摘靈草的任務也一起接”
“沒問題，你動作快點，趕時間回來就”
白楓站著等了一會，值班弟子登記好了，就把身份靈牌和任務靈牌都遞給他客氣地抱拳行禮︰“多謝師”
把靈牌都放進腰間的牛皮袋，然後下山找到傳送陣，前後不過一刻鐘的時間，白楓便從金獅門所在的青河山谷來到百靈國另一端的百靈山
他原本的計劃就是要借宗門任務之命再次來到百靈山谷，因為這里是毀尸的最好地
如果不是五個靈石實在誘人，他當時就會優先選擇采摘靈
出事之後，百靈山谷被金獅門封鎖了三天，幾乎找遍這里的一草一木，仍舊毫無收
現在封鎖已經解除，已經有幾個膽子大的采藥人背著牛皮袋在森林間穿
白楓目標明確地往前走，山谷外圍常有人跡，因而靈獸較少，他要去的正是靈獸出沒的山谷中
越往山谷深處走，森林越是茂開始出現一些小型的靈獸，還有很多不認識的靈
“吼——”
前方的河谷傳來虎嘯聲，幾只山鳥受驚飛起，白楓立即轉頭去往森林深
谷底植被茂密，又有水源，是食草動物的居所，也是其他野獸經常出沒的地方，那麼老虎必然會把幼崽放在更加安全的山
果然白楓在山腰和山頂之間一處亂石中找到兩只虎崽子，眼楮都睜不開的小老虎聞到陌生的氣味，激動地嗷嗷直
百靈山谷里野獸與靈獸共生，不管眼前這兩只的品種是野獸還是靈獸，若是母老虎回來了，白楓定然要吃不了兜著
他馬上從牛皮袋里拿出靈戒，心念一動，一具腐爛得不成人樣的尸體便掉落在若不是保存在靈戒中，這具尸體恐怕早已化出膿
尸體上唯一剩下的里衣被腐肉染成青黑色，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
“嗷嗷——”
石穴里的虎崽子被這腐尸的氣味刺得更加急躁，而罪魁禍首白楓已經跑到一里外，他既擔心自己沾上那刺鼻的味道，更擔心被母老虎追上，因此跑得格外賣
直到周圍的植被開始稀疏，他知道他回到了百靈谷外圍，才靠著一棵樹大口喘
不過，總算解決了一個麻
白楓不敢久留，獸類的嗅覺完全可以在一路追到這里，他稍作權衡，便打算放棄靈草任務，直接回到金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