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長二百四十五米的英鐸西斯大橋被白熾的燈光照耀得亮如白晝,宛如堡壘的鋼鐵戰車與銀色騎士模樣的構裝機兵將這條連接倫威廷東西兩個城區的大橋前後封堵;天空中有翼裝機動部隊的飛空艇游弋,如巨大鯨魚般從口中發出螺旋槳鼓噪的聲音,伴隨著告死鳥們沉默的凝視;泰威爾河的河面上則掠過一艘艘蒸汽艇,蒸汽引擎轟鳴咆哮的聲音一度驚擾了河底沉睡的魚蝦與藻類;更遠的地方,自入海口的方向及至貝斯羅德區的深水碼頭,全都籠罩在半透明的幽藍色晶壁立場中,隔絕了來自外部的一切目光與探知。
在如此浩大的陣仗襯托之下,被堵在橋中央的那駕馬車便顯得孤零零的,宛如暴風雨中的一葉小舟,隨時都可能傾覆。使用煉金術制造出來的兩匹白馬雖然不是活物,卻也能讀懂此時微妙的氣氛,頗為不安地用蹄子踏了一下橋面,濺起灰白色的塵埃在燈光下飛揚。
奈薇兒站在馬車前方,面對鋪天蓋地的敵人毫無懼色,目光平靜地注視著橫亙在面前的一堵鋼鐵城牆。城牆後方的守夜人面對銀眼的女伯爵不敢有絲毫松懈,紛紛提高了警惕,將手中魔導器的槍管對準了馬車,等待著來自指揮官的一個開火命令。奈薇兒甚至還從中看到了那幾只白銀狂犬的身影,那個氣質陰郁的黑發青年渾身都被血跡染紅,卻仍攥緊了魔導劍的劍柄,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令女伯爵不禁多看了一眼。
這幾個家伙實力不強,但能從宵涼宮一直追到這里,始終緊咬在馬車身後不放,還算有一定的能耐。若不是被他們阻攔,說不定馬車還真能在教團聯合的包圍圈收攏之前逃離西敏斯特區,應該說,不愧是秩序天平的狂犬嗎,確實繼承了那位恐懼魔女的一切天性︰頑強、韌性、並且有些瘋狂。
不過現在再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女伯爵不喜歡在事實擺在面前的時候還設想如果,于是她的目光僅是在這幾只白銀狂犬的身上停留了一刻便掠過,投向更遙遠的地方,英鐸西斯大橋的盡頭。
此刻圍繞在她耳畔的有許多種聲音︰魔導裝甲車熄火後,引擎仍在轟鳴散熱的聲音;飛空艇緩慢移動時,螺旋槳似風車鼓噪的聲音;還有從水面上傳來的蒸汽引擎沸騰燃燒的聲音……只有完全使用最先進魔導引擎的機兵部隊才能保持緘默,無聲無息如黑夜里的幽靈。
但是,女伯爵更在意的,卻是從大橋盡頭處傳來的另一個聲音,與此刻響徹的其他聲音相比,它顯得更加舒緩從容,就像藏在熱情巴爾茲舞曲中的g小調,甚至能讓人听出一種優雅的感覺——
噠、噠、噠噠噠。
那是馬蹄踏在路面上的聲音,一駕馬車正從大橋的盡頭緩緩駛來,中間經過的地方,鋼鐵戰車與守夜人們紛紛讓開道路,車頭燈釋放出來的白色強光便也像潮水般往兩旁涌退,由此越發襯托得幽深的夜色中,那駕馬車緩緩現出了身影,拉車的兩匹黑馬體格高大,鬃毛是深沉的黑金色,鐵裹的馬掌輕踏在堅固的石質橋面上,竟如魔導槍射出的子彈般留下了一個個淺淺的坑洞。
車廂也是漆黑的,僅在邊緣有一些金色的紋路裝飾,沒有象征身份的紋章或標記。駕車者是一位身著宮廷騎士制服的中年男子,腰間的佩劍有著華美精致的籠狀護手,比起武器更像是儀仗用具,但奈薇兒一看他的坐姿與駕車的手法,便知道這名男子絕對是一名真正的騎士,駕馭戰馬和馬車的經驗甚至可能比她還要豐富。
“那是女王陛下的車駕。”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奈薇兒略一偏頭,發現是林格等人听到自己剛才那句話後,從車廂里出來了,愛麗絲手中還捧著那個形如銀白色立方體的游戲機,正在散發出微弱的藍光。說話的人是身穿禮服、氣質優雅的格洛麗亞小姐,注意到奈薇兒投來的目光,她抿嘴一笑,即便是瓦倫希爾德家族的大家長,也不得不承認她身上的確有一股貴族的氣質,和所謂的偵探完全不搭邊。
格洛麗亞和女伯爵打過招呼後,繼續說道︰“駕車的人是女王的近衛騎士狄凡恩爵士,他在宮中並不擔任任何職務,只听從女王陛下一人的命令,不過,在許久以前,他還有另一個名號,時人稱其為︰風之子卡薩斯坦。”
“風之子卡薩斯坦?”林格一下子想起來了︰“你是說格里森王時代,在龍牙戰役中率領大布列塔王國的騎兵部隊,一舉擊潰了北方蠻人的那位傳奇將領?可那場戰役距今也有數百年了吧?”
龍牙戰役結束後,大陸便在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動下,加速進入了蒸汽時代。隨著蒸汽機、火槍、列車乃至鋼鐵戰車的問世,騎兵部隊逐漸退出了歷史的舞台,此後僅在少數場合下能發揮作用,不復昔日榮光。因此,風之子卡薩斯坦也被史學家和軍事學家稱為“古典戰爭的最後一抹余暉”,他本人似乎無法接受這一結果,因此選擇了隱退,不知所蹤。
“歷史是這麼記載的。”格洛麗亞似笑非笑地看了林格一眼︰“可真相往往更加復雜,在各種宗教組織與超凡勢力的傾軋之下,維多利亞王室想要維持自己在大布列塔王國的統治,除了依靠教團聯合以外,總得擁有屬于自己的超凡力量吧?可惜的是王室子弟中無可用之人,慶幸的是世界上還有像狄凡恩爵士這等忠誠的臣子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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