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落，燕去歸來，一轉眼十年過去
在方家大宅的最西邊，有一個不起眼的小院因為背靠著一座荷花池，這里常年水漬陰暗，青石子路上長滿了青
小院四周用籬柵圍住了，有一間正房，兩間耳房，一共只有十來步
一串細碎的腳步聲在青石子路上響起，打破了這里的寧兩名青衣小婢擔著一桶髒衣急匆匆走了過來，停身立在小院門前，探頭探腦地向院內張
一名小婢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對另一名圓臉小婢低聲埋怨，“這里連個守門的人都沒有，也不知道巧兒姐姐去哪里躲懶去”
圓臉小婢抬起頭，壯著膽子道︰“要不我們兩個把東西抬進去吧？”
“要抬你抬，我可不敢進去，撞見那個傻子怎麼辦？傻病可是會傳染的！”
“噓！你小點聲，那個傻子怎麼說也是方家的小姐，萬一給她听見了，有你好果子吃！”
“她算哪門子的方家小姐，不過是一個撿回來的棄嬰罷了！要不然柳姨娘也不會把這些粗使丫頭干的活交給她來做，害得我們兩個也跟著倒”那個小婢踢了踢身旁的木桶，啐了口吐
圓臉小婢點點頭，又有些疑惑，“柳姨娘剛過門沒幾年，為什麼要跟一個傻子過不去呢？”
那個小婢如同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地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爺夫人子嗣單薄，除了少爺之外，就只有這麼一個傻子養現如今，柳姨娘好不容易懷了身孕，不論生男生女，將來都是方家正經的主子，這個傻子養女自然礙了她的”
“听說少爺當初為了留下這個傻女，差點沒跟老爺和夫人翻臉，後來作踐這個傻女的下人們全都被發賣了，如今，柳姨娘這麼做，就不怕惹上麻煩嗎？”
那個小婢輕嗤了一聲，“少爺跟老爺一同去了皇都，去公主府提親去夫人一心禮佛，不問家事，方家還有誰會在乎一個傻子的死”
“還真是可憐……”
“你若覺得她可憐，不如你去伺候她吧？”那個小婢斜眼笑
圓臉小婢听了，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姐姐快莫拿我打趣，我要是去伺候這個傻子，自己被戳脊梁骨也就罷了，爹娘日後還怎麼見人？在別人面前怕是再也抬不起頭”
那個小婢撲哧一樂，道︰“那你同情她作甚？因為這個傻子，這些年方府的奴婢們沒少受人白眼，連老爺和夫人都沒能幸免，說方家撿了個傻女回來養著，一傻傻一那個傻子有什麼值得可憐的，整日除了吃就是睡，什麼都不懂，不然怎麼叫傻子呢！”
“姐姐，你說那個傻子當真什麼都不明白嗎？”
那個小婢搖搖頭，“誰知道！那個傻子整日不出門，我又沒有親眼見過，不過府里的人都是這麼說只傻就算了，听說還是個廢物，都十三歲了，連一脈都沒少爺只比她大四歲，八脈全開了，是咱們大夏國最年輕的九品武”
“少爺可真厲害！”
小院房間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兩名青衣小婢急忙收聲，齊齊向院內看
只見從房間內走出一名女子，她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齊腰長裙，三千青絲如黛，眉若輕煙、膚白如雪，一雙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揚，眼神像湖水一樣澄澈，可若仔細看，便會發現她臉上的神情有幾分木訥，陡然破壞了整體的美
“啊！是那個傻子！”
“快跑啊！”
兩名青衣小婢見到那名女子，低呼了一聲，放下竹擔，撒腿就一邊跑一邊回頭看，生怕那個傻子追上
見身後沒有人追出來，那兩名小婢輕輕拍了拍胸口，一顆心才算落地，兩人相視一
“嚇死我了……你看到了嗎？那個傻子的模樣生得可真”
“就算美若天仙她也是個傻子！趕快回去復命吧，別亂嚼舌頭”
方昭見那兩名青衣小婢走遠了，才緩緩收回視線，臉上的神情古井無波，仿佛對這一切早已司空見
從她懂事時起，周圍的人就充滿了惡意，她的反應比尋常人遲鈍了一些，可她並不傻，也不是啞巴，她心里什麼都明白，只是嘴巴跟不上腦子，表達不清楚而慢慢的，她就不說話了，也不笑了，反正沒有人在意她說什
除了哥哥方宸穆，沒有人相信她，甚至沒有人願意多看她一
她就當好一個傻子，少給別人添麻煩就好
方昭輕移蓮步，走到那個裝滿髒衣的木桶旁邊，費力地提起木桶，向荷花池走她走得很緩慢，走兩步就要歇上一待她走到水邊時，額頭上已經冒了一層細
這副身軀太柔弱了，多干一些力氣活活動一下筋骨也
方昭蹲下身，取出一件髒衣浸泡在水里，用含有草木灰和豬胰髒的胰子搓了搓，開始認真搗洗起
一開始，她的動作很慢，洗一件衣服用了大半個時辰，嫻熟後才加快了速等她把這一桶衣服洗完，都快晌午
“咕嚕嚕——”
肚子傳來一陣響動，干了半天活，方昭頓時感覺饑腸轆轆，想起方才那名青衣小婢說的那句“整日除了吃就是睡”，唇邊浮現一絲苦
這個時候，巧兒應該回來
方昭站起身，提著木桶向回走，她想要走快些，可被水浸濕的裙擺差點兒將她絆倒，于是便放緩了腳步，依舊慢悠悠往回
“小姐，你去哪兒了，讓巧兒好”
一名身型窈窕、眉目清秀的婢女迎面走了過來，見方昭手里提著木桶，著惱地道︰“柳姨娘那邊的人又來了？真是欺人太甚！等少爺回來了，奴婢一定要如實稟報……”
方昭拉住那名婢女的衣角，緩緩搖了搖
“那些人這麼對小姐，小姐就不生氣嗎？”
生氣嗎？
方昭神情木木，自己若是因為這麼一點小事就生氣，恐怕早就被氣死了她徑直越過那名婢女，提著木桶向小院內走
那名婢女跺了跺腳，急忙跟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