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和離尋說上句話的書千秋,身形已經開始渙散了,他以己身的真氣,維系這座陣法整整六百年,如今真氣即將消耗殆盡,他的壽元也快要走到盡頭
有幸的是他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見到了龍少尋,見到了他這個曾經的兄弟,他已然滿足了,畢竟在那虛無縹緲的輪回之地,還有人在等著他,等了他六百年
離尋臉上帶著悲苦之色,他看著書千秋,已經說不出什麼了,他也無法留下書千秋,因為他沒有那個能力,他也不想留下書千秋,因為他這個兄長,為了維系這個輪回的陣法,眼睜睜的看著所愛之人隕落在了他的面前,一如他這個兄長所謂的前世一般無二,如今他的兄長可以得到解脫,去輪回之中尋找那人,他也沒有什麼理由去阻
即便離尋再怎麼安慰自己,但是他還是難以接受他兄長的隕落,他與兄長行走江湖的那個時代何等的快意,何等的輝煌,有人縱馬飲烈酒醉了千年,有人一桿長槍,卷起方圓十數萬里的大漠,有人一把劍,劍氣滿乾坤,有人身外無物,立在那里,便是一個獨有一人的皇朝,有人一本書卷讀出萬古的書生意氣,有人持刀,有人撫琴,有人推演天地,還有人一念便可讓人放下,有大醫濟世,有小聖守
那曠日持久的戰爭,也已然停歇,似乎那個時代就是要邁向光明和繁榮的時代,可惜一場禍事,無數人相繼赴死,他們毫無怨言,只為守護身後的一方安寧,短短三十年,曾經的輝煌和繁榮不見了,那些傲然于世間的天之驕子也相繼隕落,最終得利的漁翁也被他龍少尋親手摧毀了希望,而他龍少尋也失去了摯
在那一局里沒有任何人是贏家,他們都輸了,即便那個漁翁,也只是看似輝煌而
現下這新的一局也是徹底的開了局,棋局之上,以己身作為棋子的最後一人,也將這一局給打開了,功成身退的書千秋,看著離尋滿眼的祥和之意,那是一種解脫,離尋也只能看著他遠去,在這世間,他又失去了一份牽絆了,又失去
......
與此同時,雲州之地的西海城海濱村落之中,那個內里裝飾的極其美好的屋子里,收拾著東西的柳若離突然之間愣了神,手中的碗碟跌落在
“你這是怎麼了?”杜淺倩看著愣神的柳若離,關切的問道
柳若離轉頭看著杜淺倩,臉上帶著復雜的神色,“你有沒有感受到了,北方出現了一股子熟悉的氣息,那是亞父的氣息,這股子氣息太過微末了,可就這麼突然的出現了,而且還在逐漸的消逝,如同風中殘燭一般,隨時都能熄”
“”杜淺倩看著柳若離點了點頭,感慨道“依稀記得我還是孔步念的時候,對于他和母親,我一直是陌生的,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自小他就在戰場上,和我見面的次數兩只手都能數的過來,最後一次見他,他也只是讓我嫁給了你,這是我當時唯一一件開心的事情,後來他戰死了,那時我才意識到他是我的父親,也知道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在釋祖開啟我前塵舊憶之後,我也得知了他與母親再續了一世,而他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人,是母親的上一”
門外的張秋,也是走了進來,看著柳若離,認真的問道︰“你感覺到了嗎?”
“”柳若離點了點頭,“我想要去見他一面,可能來回要些時間,這期間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你們兩個帶著孩子去西海城,路上多加小心,你們拿著俠禁,如果有什麼意外情況的話,拔出劍鞘就行”
張秋點了點頭,輕輕的摟了一下柳若離,“上一世你覺得你欠了他們很多,一直沒有和他們說上一句對不起,如今時空置換,輪回之後,去和他說一句吧?”
“那我就先走”柳若離看著張秋,點了點頭,然後握住了杜淺倩的手,“我先走了,去的地方太過危險,這次就不帶上你一起去了,有什麼要我代為傳達的話嗎?”
“沒”杜淺倩搖了搖頭,然後掙脫開了他的手,拉著張秋站到了他的面前,兩人先是對視了一眼,然後看著他,異口同聲道︰“不管此行如何凶險,我們不會阻止你去,但是你必須要回來,必須要回”
“哪敢不回來啊,夫人放心吧,少則三五天,多則半月我就回來了,放心”柳若離看著她們兩個,眼中滿是愛意,笑的很溫暖,“好了,我先走了,剩下的你們兩個收拾”
柳若離說完之後,乘風而去,眨眼間已經消失在了天際,這一次他沒有分毫的保留,那一股龐大的氣運顯露無疑,所帶來的那屬于強者的威壓,一瞬間讓雲州之地的武者們都亂了一瞬的心
杜淺倩和張秋在離尋
“好了,咱們兩個收拾收拾東西回娘家”杜淺倩拿起了掃把,打掃了一下地上碗碟的殘渣
原本一臉淡然的張秋,臉上浮現了一抹擔憂的神色,她看著杜淺倩,心有余悸的問道︰“姐姐,你說他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不會的,這里不是那里,沒有這麼多的危險,他也不是曾經那個了無牽絆的人,所以放心”杜淺倩看著張秋,搖了搖頭,輕聲寬慰道
“好了,好了,收拾收拾一下東西,一會兒等孩子們回來了,就去西海城吧,近來確實是不太平”杜淺倩沒等張秋回話,說著將手中最後一個小碟子放在了壁櫥上,轉身離開了廚房
張秋看著她這個樣子,知道她也是很擔心的,她邁開步子,跟了上去,強顏道︰“淺倩姐,等等”
……
摒州無晝之地的邊緣,一柄長劍橫穿而來,那真氣化作的長劍,在這無晝之地的邊緣听了下來,柳若離手指一搓,燃起了一團火焰,丟入了這無晝之地
一瞬間,火焰就被無晝之地永恆的黑暗吞噬了,分毫的光亮都沒有透露出來,柳若離曾經注意過這處神秘的地界,只是他從未涉足其中過,因為他清楚這處地界的危險,這十多年他將體內殘余的氣運全數吸納,一躍到了如今的境界,可他依舊沒有十足的把握深入其
可他也顧不上猶豫什麼了,真氣化作長劍,寄存了一絲神魂,劍刃飛入無晝之地,三息之間柳若離就對這一絲神魂和那柄真氣化作的劍刃失去了控
可這也讓柳若離稍稍明白了一點這里的情況,這無晝之地隔絕真氣,也隔絕五感,唯一能夠保證他進入其中的,就是他那的神魂,恰巧,他的神魂在這十年已經被他錘煉的足夠強悍
一柄真氣化作的長劍,顯現在柳若離的手中,劍刃一揮,他進入了這無晝之地中,那以神魂作為的長劍,竟然短暫的劈開了這里的黑暗,讓柳若離看到了那陣法的亮
“你來了啊!”僅剩下一縷殘魂的書千秋,見到了運起真氣奔赴而來的柳若離,他手中拿著那柄劍,就像當年開始練劍的時候的他一樣
來到了這里的柳若離,沒有看向離尋,看著那個已經變了模樣的人,他雙眼含淚,卻是能清楚的看到他,看著化作點點光點的他,柳若離開了口,“對不”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啊!傻孩子,好好對待她們,我走”書千秋看著柳若離,笑容中滿是祥和,他的面容肉眼可見的老去,伴隨著他生命的流逝,周身也在逐漸的消逝
“慢”離尋拍了拍柳若離的肩膀,躬身對著書千秋行了一禮
“亞父......”柳若離吐出了這兩個字,哽咽的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站起的書千秋,身形徹底的消散了,只留下了他最後的豪言,“我輩書生意氣,當以為聖,立心立命,繼絕學,開太平,願後世書生,不為那等清談誆論之輩,心中擁意氣,明是非對錯,知是非黑白,可求名,不可折腰,可圖利,不可無我書千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