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頭低臨群山之巔時，顧修涯在余輝中見到了馬恩的成
三百四十名格蘭仕人，一個不少的出現在了順天觀
“閣下，人都到”
安格列的臉色紅撲撲的，這個樸實的莊稼漢子第一次擔任傳教者的身份，雖然一路都被馬恩指揮來指揮去，卻依舊為此激動不
“說說過”
顧修涯
“額，我們幫人修了房子，發糧食，讓他們信仰順天聖”
安格列的詞匯量太少，絞盡腦汁只擠出一句干巴巴的
顧修涯看向馬
馬恩淡淡道︰“我告訴他們，信仰順天聖母就可以得到救濟糧......你只要求信仰，可沒說不能和其他東西綁”
他顯然是有些被逼迫的怨氣，以至于明顯出工不出
否則一個搞了三十年思想工作的老牧師，傳教手段不至于如此拙
“謝”
顧修涯
馬恩愣了下，懷疑自己听錯
——我都搞成這樣了，你還謝謝我？
他想著，就听顧修涯突然開口︰“你們是否真心信仰順天聖母？”
三百多名格蘭仕人你看我我看你，稀稀拉拉的應了聲︰“”
顧修涯冷聲一喝︰“大聲點！”
安格列和薩切特等人發現顧修涯似有發怒的傾向，連忙大聲回
“我們真心信仰順天聖母！”
說話間，這些蒙受神恩者各自回頭朝熟悉的人使眼色，很快引來大片應
不消片刻，幾乎每個人都表示了自己的信仰堅定如
馬恩報以冷笑，他不覺得這種強迫性的口頭承諾有什麼意
但顧修涯卻顯得很滿
“很”
他點點頭，看向柴爾德︰“書記官先生，不知道你是否有按時閱讀來自國會的邸報？”
柴爾德有些不明就里，但還是點點頭︰“當然，閣”
“那麼，我想你一定听說了戴維斯伯爵在上一次國會中提起並高票通過的《宗教管理新案預）”
“額？噢，當，當”
“很好，能幫我復述一下新法案的第一條嗎？”
柴爾德愣了下，伸手入懷，摸出一張活字印刷的報
這是他之前處理馬修斯遺物時，從床頭撿到
柴爾德翻閱片刻，于頭版末尾看到了附錄的法
“忠貞的信仰神聖而不可侵自法案生效日起，凡民心所向之教派，皆獲享國王賦予的神聖排他”
“為避免可能的沖突，在七十二位牧首的見證下，國會界定法案生效的標準為︰當地人口總數的百分之七”
柴爾德念到這，突然頓
他抬頭看向顧修涯，眼神跳動，震撼難
被神靈眷顧的聖徒先知啊，連這......都在你的算計之中麼？
顧修涯沒有回答柴爾德的驚
他只是淡淡開口道︰“雖然新法案尚有半年才能刊發各地，但從法律上來說，它已經生效”
“因此，我宣”
“鑒于格蘭仕三百四十位常駐居民的共同訴求，鑒于薩切特、安格列......等數十位代表的熱切期”
“自今日起，【順天教】即為格蘭仕唯一官方教”
“馬恩•喬納斯，你的天父被革職”
......
源自歷史的重大事件，再一次成為了顧修涯手中的鋒利武
這部《宗教管理新法》本是上層權利斗爭的產物，始作俑者意圖以此來排斥異己，達到名正言順收割信仰的目
而現在，它卻成了擊垮馬恩的最後一根稻
順天教至此不再是什麼異教，而是受到法律保護、國家承認的、格蘭仕土著教派！
馬恩臉色慘
他終于明白了顧修涯為何要將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自己這麼個天父教的牧
甚至任憑他出工不出力也毫不在
原來，對方的目的從始至終都不是需求信仰，而是一個名
名正言順將天父教驅逐出競爭圈子的名義！
現在，他成功
無論是人心還是法律，一切公序良俗都站在了他的身邊！
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馬恩想反抗，想為天父爭奪信仰，也成不了氣候
這一刻，馬恩仿佛突然蒼老了十
他頹然的低下頭，為自己和對方的巨大手段差距感到深深的無
他知道自己斗不過這個年輕人，對方只花了幾十個小時，就徹底革除了他三十年來的一切努
他還能做什麼呢？
留下來親眼見證天父的信仰走向落寞，親眼見證順天教的崛起？
馬恩突然很想回王都看
他的人生似乎從三十年前就走了岔路，目之所及都是失
他顫巍巍的轉身，留給曾經的信徒們一個落寞背影，踉蹌離
突然，馬恩感覺有人抓住了自己的
是顧修
馬恩轉頭看了眼，動作有一種行將就木的遲鈍
那是奮斗半生的事業于眼前崩塌後帶來的心力交
顧修涯看著他︰“你還有個女為了他你得做些什”
馬恩的眼神微微跳動了下，卻連一個字都不想
“一個三十年都不曾搭理你一次的泥塑，你奉之為神一個數次降下神恩，保護了這麼多人的真神，你卻視而不見？”
顧修涯淡淡開口︰“留下來吧，你還年輕，可以再就”
馬恩听不懂顧修涯的俏皮安慰，他只是澀聲道︰“我的事業是為天父唱”
“所以呢？所以你想告訴我，天父對于你這等虔誠信徒的恩賜，就是讓你的女兒成為一個啞巴？讓你的妻子撒手人寰？讓你從萬眾矚目的天才變成一個廢物？”
顧修涯冷笑一聲︰“馬恩•喬納斯！你還不明白嗎？我沒有讓你背叛天父，是你的天父早就拋棄了你！”
“想想這三十年來的經歷你大可捫心自問，若非天父早就拋棄了你，你何至于淪落到如此地步？”
馬恩如遭雷
天父，拋棄了我？
人在絕望時，總是會試圖為迫害自己的絕望找到‘合理’的解
信仰者更
他們會不留余力的說服自己，去相信境遇的苦楚來源于虛無縹緲的命運，來源于神靈的意志，而非自身力所不
這是思想的桎梏，亦是他們唯剩的寬
顧修涯精準抓住了馬恩此刻的心神動蕩，並給出了一個他足以安慰自己的理由，其結果理所當然的取得了成
“是天父拋棄了我......”
馬恩喃喃，語氣從一開始的惶恐，變成了苦
“不必沮並非所有神明，都有一雙識人慧”
顧修涯拍拍他的肩膀︰“好消息是，順天聖母很欣賞只要你願意，我可以代 賜予你神”
“為你的女兒好好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