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城郊，第二十六師團出擊陣地。
看著周遭那些沉默不語，正在檢查裝備的日本士兵，偽蒙第一軍第四師的師長寶貴廷默默地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無他，實在是壓迫感太強。
畢竟你不能指望一個投降做偽軍的人，能有什麼骨氣。
“師座，看來這次日本人是鐵了心要干掉土八路，居然一次性出動了兩個師團級的部隊。”
“這種級別的戰斗，咱們絕對不能貿然參與。一會打起來的時候，還是讓兄弟們找個安全的角落躲起來吧。“
“神仙打架，凡人可是會死的。”
為了完成岡村寧次分配的任務，本次戰役甘粕重太郎調集了大量的偽蒙軍。
除了分散在綏遠各地的三個地方警備師以外，包含一個炮兵團六個騎兵師的偽軍全員到齊。
听到自家副師長的話，寶貴廷有些沒好氣地瞪了對方一眼。
“躲起來？你在想什麼好事？”
“看看咱們周圍的那些日本人，只要有人敢跑他們肯定會化身為督戰隊，到時候你死的速度比上戰場還要快。”
“他媽的，甘粕重太郎可真不是個東西。收了老子的馬，又拿走了炮兵團的炮，難道讓我用拳頭跟八路軍拼命嗎？”
此話一出，第四師的全體軍官都陷入了沉默。
他們的馬，早在一個月前就被駐蒙軍臨時征調。鬼子們給出的原因也很簡單，只說了一句攻城時騎兵難以發揮機動性。
從騎兵轉職成了步兵，這讓向來自詡為成吉思汗後代的寶貴廷無能狂怒了好幾天。
沒辦法，誰讓他已經成了賣祖求榮的漢奸。自家主子拿走點東西，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嘛。
至于炮兵團的山、野炮？
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之前駐蒙軍很富裕，不管是第二十六師團、騎兵集團還是獨立混成第二旅團，都裝備著數量充足的身管炮。
按照鬼子們的尿性，他們自然是看不上偽蒙軍那些萬國造的破爛貨。
不過現在的情況不同，第二十六師團的炮兵裝備不是滿編，上級又一時半會拿不出新裝備來補充。
無奈之下，矢野音三郎只好收繳了偽蒙軍的火炮。
有總比沒有好，更何況二十七門山、野炮對現在的鬼子們來說，也不是一個可以忽視的數字。
看著默不作聲的部下，寶貴廷稍作猶豫便再次開口鼓氣道︰
“弟兄們，雖然本次戰役十分凶險，一不小心就會掉了小命。但自古以來，高風險都會伴隨著高回報，今天也許是我們做大做強的好機會！”
“更何況，戰斗的主力是日本人！我們只負責輔助！”
“別看他們平日里掃蕩的時候磕磕絆絆，可只要集中兵力發起總攻絕對是一支強大的軍隊。”
似乎是上述的話起到了些作用，也可能是日本人在偽軍的心中立威許久，二鬼子們又重新找回了往日狐假虎威的感覺。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鬼子從一開始就打算將他們當做炮灰用。
••••••
視角來到炮兵陣地。
為了確保炮兵和各型火炮的安全，第二十六師團在構建陣地時可是下了大功夫。
鬼子們先是從地面向下挖掘了一米多，緊接著又用挖出來的泥土堆出一道弧形的防護牆。
為了方便轉移，每個陣地的正後方都留有一個斜坡通道，可以供火炮進出使用。
考慮到部隊已經失去了空中優勢，他們還挖了不少矩形防空洞，每一處都可以容納十二個人隱蔽。
有了上述的一系列操作，鬼子們自認為八路軍很難發現己方的炮兵陣地。
“各中隊注意！中將閣下有令！三分鐘後總攻正式開始！”
聞言，獨立野炮二十六聯隊、獨立山炮二十七聯隊立馬行動。
炮兵們先是撤下火炮上的偽裝網，將炮口齊齊指向遠處的大同武定門。緊接著開始核對各項數據和諸元，爭取第一輪炮擊便有所收獲。
“放！”
三分鐘一到，炮兵指揮官用力揮下手中的旗子，十八門九四式山炮、十二門三八式野炮和二十七門萬國造先行開火。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響聲，一團團火球在漫天的硝煙中騰起。
“轟轟轟！”
看著遠處被狂轟亂炸的陣地，一眾偽軍紛紛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對于這些沒什麼見識的廢物來說，將近六十門身管炮的全速齊射，也許是他們這輩子都見不到第二次的奇觀。
“好厲害，這麼多大炮一起開火，就算八路軍再強也得脫層皮。”
“炮兵轟完步兵沖，戰斗的節奏完完全全落到了第二十六師團的手里。”
“看來師座說得對，認真起來的日本人實在是太強了！也許今天真的是一次好機會，說不定咱們第一軍可以恢復往日的榮光。”
偽蒙軍的第一軍，原本是有四個主力騎兵師。
但由于軍長李守信作死，企圖背著日本人跟光頭搭上關系，導致前三個師現在淪為了混吃等死的地方警衛部隊。
第四師要是在本次戰役中立功，日本人肯定會給予獎勵。
當前戰場上的形勢，讓寶貴廷也頗為安心。他一邊用手中的望遠鏡觀察戰場，一邊對著自己的部下們說道︰
“這才哪到哪啊，現在只是小口徑的山、野炮，後面還有十門105毫米的榴彈炮沒開火呢，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什麼才叫做犁地！”
“一會都給我放激靈點，戰斗一開始就跟著日本人往前沖！打七路半磨磨洋工就算了，打八路軍必須全力以赴！”
“誰要是敢偷奸耍滑，可別怪我這個當大哥的大義滅親！”
“是！”
第四師的旅、團長們紛紛扯著嗓門表決心，一個個顯得士氣十足。
就在二鬼子們交談時，第二十六師團的炮兵仍在持續輸出，大同主陣地猶如落入了火海。
後方炮兵陣地上的師團級九一式105榴彈炮也投入了戰斗，威力更大的炮彈時不時地轟向前方的防御工事。
就在此時，一名頭戴著膏藥旗的少佐來到了第四師的駐地。還不等偽軍打招呼，鬼子就自顧自地說道︰
“寶桑，等到第一輪進攻結束後，你們師需要跟我的大隊一起發起沖鋒。”
“我們的任務是破壞大同的城牆，為後續的部隊打開一條進攻通道。希望諸君可以鼓起勇氣，為天蝗陛下奉獻出自己的生命。”
“特殊的裝備，一會就會送到你們這里。有什麼問題，你可以問我的參謀長。”
“嗨！”
自家主子發話，寶貴廷當然沒有拒絕的權利。而且剛剛鬼子少佐的話，讓他對接下來的戰爭充滿了信心。
所謂的皇協軍，也包括他們偽蒙軍或者偽滿部隊，說白了跟炮灰沒什麼區別。
一般情況下，有戰斗時都需要沖在最前面給正規軍開路。日本人則是跟在他們後面，等敵人的第一波火力結束後再發起沖鋒。
可今天居然是跟主子一起進攻，這種事可還是頭一回。
等鬼子少佐離開後，寶貴廷面露喜色地對著面前的部下們說道︰
“你們看看！日本人居然邀請我們一起進攻，這就說明他們有信心一波鑿穿八路軍的陣地！”
“更何況人家還準備了特殊的裝備！這一定是補償，我就說蝗軍不會白拿咱們的馬和火炮吧！”
“弟兄們可要好好發揮，千萬不能墮了咱們第一軍的名聲！等戰斗結束以後，我會親自找軍長替你們請功！”
聞言，中層指揮官們瞬間高潮，一個個搶著要主攻的位置。
突然間，一名帶著眼鏡的鬼子大尉來到了指揮所內。他的眼中盡是狂熱，手里提溜著所謂的特殊裝備。
“寶桑，這是我們呔日本弟國的秘密武器。只要服下了它，即使最普通的武士也可以在進攻中超常發揮，甚至是不畏生死。”
“這個是防毒面具，一會將由我教你們如何佩戴。”
“最後一個是炸藥包，其中的用藥量是平日里的兩倍。一會能不能破開大同的城牆，就看它能不能起到作用。”
“諸位放心，矢野中將按照人頭準備了足量的裝備。每一人都有，保質保量。”
此話一出，第四師指揮室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就算是再蠢的人，現在也知道日本人要干什麼。棒棒糖+防毒面具+炸藥包的組合，這擺明著要把他們所有人當敢死隊用。
拒絕的話當場會死，答應的話還有可能活下來，畢竟還有一個大隊的正規軍一起行動。
片刻後，寶貴廷硬著頭皮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嗨！”
“保證完成任務！”
••••••
與此同時，負責第一輪進攻的獨立步兵十一聯隊長熊谷一彥也同樣臉露苦澀。
此時炮擊已經結束，他們聯隊的進攻已經正式開始。
透過炮火硝煙的間隙，他能看到被山、野、榴彈炮犁過幾遍的大同外圍主陣地上，突然之間冒出了不少火力點。
敵人的步兵，甚至先一步重返塹壕，那些密密麻麻的槍口焰火正在吞噬著己方武士的生命。
“該死，這些八路軍難道都是兔子嗎？怎麼這麼會打洞？”
“僅僅一個多禮拜的時間，他們居然修了數量龐大的防御工事群，剛剛的第一輪炮擊似乎並沒有起到作用。”
“難道傳聞是真的？是個八路軍都能挖穿地心？”
眼前的一幕，讓熊谷一彥面色愈發凝重。
以當前的形勢來看，敵人準備的防御工事能硬扛75毫米火炮的攻擊。而105毫米榴彈炮又是師團的底牌，不能輕易地暴露位置。
面對八路軍密集的火力，無論是主攻的步兵，還是跟隨武士們一起沖鋒的皇協軍，基本都被死死地壓在沖鋒的路上。
由60迫和81毫米迫擊炮構成的防線，仿佛是一道不可逾越天塹，徹底擋住了他們聯隊的進攻步伐。
僅僅半個小時，獨立步兵十一聯隊就被迫撤了下來。
矢野音三郎又不是瘋子，自然是干不出用火力不足的輕步兵死磕防御工事群的事情。
論射程，自家部隊的擲彈筒甚至還不如八路軍的50毫米迫擊炮，硬上就是讓手下的士兵送死。
雖然繼續開炮很有可能暴露炮兵陣地，跟現在只有105榴彈炮能處理八路軍的烏龜殼，總不能只進攻一輪就放棄吧。
105榴彈炮再次開火，將步兵剛剛發現的暗堡和火力點一一點名。
但熊谷一彥很敏銳地發現，那些被榴彈炮掀開的暗堡里面空無一人，似乎八路軍已經提前預知了即將發生的事情。
這種被敵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讓老鬼子怒火中燒。
幾枚105毫米的炮彈，換一個空無一人的土木結構暗堡，這筆買賣怎麼算都是虧本。
正當熊谷一彥準備下達接下來的命令時，自家參謀長拿著剛出爐的傷亡統計來到了指揮所內。
“大佐閣下，在剛剛的進攻中，咱們聯隊一共傷亡了二百七十三人。其中玉碎一百五十二人，重傷員已經送到了師團野戰醫院。”
“第五師、第六師加在一起，傷亡了三百九十人。他們的士氣很低，再打下去很有可能會出現逃兵。”
看到數據後，熊谷一彥直接倒吸一口涼氣。
短短半個小時，部隊居然傷亡了將近七百人。按照現在的傷亡情況打下去，他一個聯隊很有可能連一天都堅持不下去。
“八嘎，怎麼打的像一戰一樣？這大同到底是什麼絞肉機！”
“傳我的命令！十分鐘後開始第二輪進攻！李守信的部隊要是敢跑，那就給我當場擊斃！”
下達完命令後，熊谷一彥深吸一口氣，強行穩定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自家師團長給他的任務很簡單，就是通過進攻找出八路軍的火力點。隨後再讓後方的炮兵將其摧毀，如此反復。
說白了，獨立步兵十一聯隊也是炮灰，只不過相對高級一些。
剛剛的進攻，的確是起到了作用。但傷亡了二百七十三人，幾乎是一個滿編步兵聯隊的十分之一，這個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