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大同作為九邊系統中最重要的兩個節點，理論上共有可戰精兵達到十四萬之多，而延綏寧夏兩地又有兵馬七萬，合計二十余萬拱衛北京的明朝最精銳的北方邊
而如今，卻常年飽受拖欠餉銀和饑餓的困
甚至底層軍戶們，連私人財產都隨時有被中高級將領貪墨搶奪的風
【《明臣奏議?豫防邊患疏》“宣大二鎮共有官軍一十四萬，延寧二鎮又設有官軍七萬，歲費糧儲數百萬”】
而歷史上，關于九邊底層軍戶將官同朝廷因為拖欠錢糧款項，不堪忍受高級將領壓迫的矛盾最終在嘉靖三年，以兵變的形式徹底爆發
憤怒的士兵在基層軍官的率領下攻入官衙，殺死了包括巡撫都御使張文錦在內的多名朝廷官員和高級將領，打開大同糧庫分發糧食，嘩變士兵繼而佔領大
並揚言要向北京告狀，從現在看差不多相當于兵
之後朝廷聞訊，立刻調集大同府周邊邊軍前往鎮壓，並派出新任大同巡撫蔡天佑等人設計，假意招降，在筵席間將叛亂代表三十余人全部斬殺，大同兵變才算最終平
然而根本矛盾無法解決，朝廷依然難以填補北方虧空，北方士兵的錢糧依然無法解決，生活難以為
于是，在九年之後，大同再一次兵變，而這一次，更加憤怒的大同士兵再次攻入城內，並直接火燒總兵府，總兵李道自殺身
總兵時陳此言一出，在場的眾多將領不多時都沉默了下
即使是剛剛還對于首輔和內閣破口大罵的路瑛，此時酒也快醒了一
有些事情，所有人心知肚明，如同看著一輛正在駛入深淵的火車，但作為車上的乘客，卻沒人知道該如何讓車長室里那些人改變航
“時總兵所言甚是，今日國舅恰好在此，如此好的進言天子，直言北方禍事的時機，確實不應該將如此寶貴的時間放在個人的恩怨榮辱之”
路瑛回答的很坦率，他在面對楊廷和的時候跪的有多快，今天他轉變態度的就有多利
而周圍邊將們也都面面相覷，在彼此的眼神中，大多數人都看到了堅
或許，九邊重鎮和北方衛所，在那些南人文士的眼中不過是和蒙古人廝殺的第一線，充滿了令江南文人不屑和鄙夷的野
但對于在做的這些世襲武將而言，九邊重鎮不僅僅是一個軍事概
那更是他們的
自己的父親祖宗葬在這里，自己也要死在這里，甚至在更久的未來，子子孫孫也要死在這
“若是朝廷真欲重整北方邊鎮，我李義這條命又能算得了什麼，只要朝廷有令，我李家上下一十七口願為陛下效死——”
講到激憤處，甘肅指揮僉事李義重重的將酒杯砸在桌子上，沖著依然平靜的夾著菜的蔣定大聲說
“是啊！蔣都督，請為陛下進言，北方糜爛，軍備不整，罪責全在朝廷派出的文官巡撫貪墨無度，克扣軍餉，殘殺士卒……朝廷一定要重重嚴懲”
“我同意，應該把那群巡撫全都殺掉，然後把人頭送給內”
“同意……”
“同意……”
酒樓中，將領們群情激憤，幸好的整座酒樓為了此次送別宴會就已經全被蔣定包下，外面負責保衛服務的全是各個將領的家丁親
不會有泄密之
但面對迎面而來的將領們指向內閣的洶洶怒火，蔣安卻一如既往的冷靜，他甚至還有心晃了晃面前的酒壺，招呼身旁的家丁去給自己再添些酒水
而此時，從人群中，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打斷了將軍們的憤
“我大明的將軍們，都冷靜下，恕我直言，，地方豪族侵佔官田，衛所士兵如同長官的農奴雜役，此話確實不假，但恕我直言，恐怕就侵佔官田一事，在座之人又有幾人干淨——到時朝廷真的追查下來，又有幾人能逃得了干”
延綏游擊將軍劉玉接話，這個半生戎馬的老將看見面前的此情此景，他冷笑了一聲，先是肯定了關于時陳口中的北方軍戶的問
但緊接著，他便給原本興致高漲的眾人潑了一盆冷
見面前的將軍們聞言沉默不語，劉玉借著又補充
“我等武人，莫要再做文臣葉公好龍之事，難道諸位忘了寧夏王之事了嗎？”
是的，正德初，武宗欲清查北方邊鎮衛所，搞得北方各將人心惶
而為了警告武宗不要亂來，也是要給朝廷一個警告，不知當時北方有多少世襲武將地主同安化王眉來眼
而今天，看著面前這些似乎心中與當年的武宗皇帝一樣，對大明和自己的未來隱隱有大廈將傾之感的武將
劉玉的心中隱隱感覺有些好
不知當初是誰听見朝廷欲要重整邊防軍，嚴懲邊境走私時候，整日愁眉不展.
又是誰在朝廷派出清查北方軍屯人丁田畝的調查組到來之時徹夜難
“但今時不同往日——以往北方邊鎮再難憑借洪武遺德還能勉強維持，但如今……”
路瑛說道，這個寧夏的游擊將軍一改之前的激憤，作為安化王反亂之地任職的武將，他很清楚，現在大明的北方邊鎮，是真的已經臨近崩潰的邊
朱元璋自洪武朝為大明留下的軍事遺產在百年間幾乎已經消耗殆
財政虧空，土地兼並，朝廷軍屯土地流失，軍戶難以生計，飽受壓迫被迫逃
洪武朝的遺產——歷經百年已經差不多將要消耗殆
而北方的蒙古的正在崛起，東方那個混亂的島國在歷經百年戰亂也仍在走向同
在東北，從明軍北上，成化犁庭幾乎絕種的女真人也在漫長的半個世紀的黑暗中舔舐傷口，恢復了部分元
並且重新開始針對的朝鮮半島發動著愈發頻繁的軍事試
南方，因為明軍的撤出，原本臣服與大明的安南，佔婆阿邁等國開始來蠢蠢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