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DEP4︰戰壕（16）
【時鐘沒有必要為在同一時間爆發的密謀給出幾乎相同的時間表，只要它們最初被設置為同一時間並配備相同類型的機芯就足夠了，這樣每個時鐘就可以遵循自己的運動並看上去大致同意所有其他同類的觀點。機制的相似性排除了任何過于明顯的人為因素。】——“莉塞特•漢利”，2004年。
……
“……結束了？”
剛得知勇氣戰隊和第八艦隊之間的沖突告一段落的消息時，弗拉基米爾•馬卡洛夫還難以相信他所听到的一切。為慎重起見，馬卡洛夫和【巴爾達亞號】上的船員們反復核實這一消息，但每次都得到了相同的回答︰麥克尼爾等人成功地劫持了第八艦隊旗艦【阿特拉斯號】並迫使斯托勒•瓜瓦蘭中將下令停止進攻，從而解除了勇氣戰隊出發以來所面臨的最大危機。
再三確認消息無誤後，馬卡洛夫癱坐在艦長席上，連續幾分鐘都沒能說出半句話來。直到安德烈•馬爾科夫代表台風中隊就下一步行動請求他下達具體命令時，似乎有些失意的俄國人青年才遲緩地說，台風中隊應該按照先前的計劃繼續清除第八艦隊部署在戰場外部的種種通訊干擾裝置。
“你看上去好像很失望，弗拉基米爾。”雖然馬卡洛夫沒多說些什麼，馬爾科夫還是很快看出了領袖的不安和郁悶。“……的確，如果我們能夠將他們從絕境之中救出，以麥克尼爾的性格，他必然會在下一階段的行動之中更多地服從我們的安排。”
“不僅如此，安德烈。想想看，如果我們的宇宙戰艦毫無預兆地出現在【阿特拉斯號】後方並用主炮瞄準了第八艦隊旗艦的艦橋，那個瓜瓦蘭將軍還有麥克尼爾臉上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我保證。”馬卡洛夫自言自語地說，本來他還想著要把解決這場沖突的主導權掌握在自己手中，沒想到麥克尼爾的動作這麼快——而且那家伙的運氣也好得驚人。“但沒必要為此糾結。總的結果對我們有利，而且稍後我們還要和麥克尼爾一起回收航標中的機密。繼續清理這些無人機和浮標，等麥克尼爾解決了他所謂的誤會之後，我們再返航。”
並不是台風中隊中的所有MS駕駛員都和安德烈•馬爾科夫一樣願意執行這種多少有些平淡得過頭的任務，為自己錯過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而遺憾的MS駕駛員們開始盼望著這深邃的太空中奇跡般地冒出一伙維甘軍，那樣一來他們無疑就能拿實力不濟且武器裝備技術水平不如他們的其他維甘人泄氣了。然而，直到馬卡洛夫等人的清掃工作結束為止，台風中隊也沒有遇到維甘軍，他們唯一的收獲不過是一些太空垃圾而已︰那些在過去數百年的探索過程中因事故而從公眾視野中消失的太空載具或宇宙飛船內實在沒什麼值得他們在意的資源，想必其中僅存的價值都已經被先前路過的宇宙海盜搜刮殆盡了。
盡管馬卡洛夫等人成了這場戰斗的旁觀者並錯失了在聯邦軍面前耀武揚威的機會，有一件事是馬卡洛夫可以確定的，那就是勇氣戰隊和第八艦隊之間的【誤會】並不會因為瓜瓦蘭中將下令停火而結束。第八艦隊各特遣編隊紛紛因貪生怕死的頂頭上司被敵軍劫持就嚇得同意停火的懦夫舉動氣得七竅生煙，其中戰斗意志較為強烈的艦長更是打算甩開瓜瓦蘭中將自行繼續戰斗，要不是因為瓜瓦蘭中將短時間內連續多次下令澄清稱被攻擊的勇氣戰隊MS部隊既不是偽裝成聯邦軍的維甘軍也不是盜用聯邦軍武器裝備的維甘軍而是貨真價實的【友軍】，被第八艦隊團團包圍的羅根等人依舊難逃一死。
擔心瓜瓦蘭中將無法有效約束部隊的麥克尼爾隨後向【阿特拉斯號】艦橋下了最後通牒，要求瓜瓦蘭中將和其他船員們按照自己的要求操作宇宙戰艦內的控制系統以便格羅迪克介入第八艦隊的指揮系統、避免瓜瓦蘭中將反悔或部分艦長決心抗命導致雙方再次開戰。這次沒怎麼和麥克尼爾討價還價就同意了要求的瓜瓦蘭中將在把第八艦隊的命運交到了格羅迪克手上之後，試探性地提議讓第八艦隊航行到目標航標區域附近並將傷員全部轉移到航標內統一救治。經過和安格拉佐上校和格羅迪克等人的協商後，麥克尼爾同意了瓜瓦蘭中將的要求，前提是所有運輸工作都由勇氣戰隊的船員們完成，第八艦隊的戰斗人員自始至終不得離開各艦。
此後的半個小時里，麥克尼爾駕駛MS寸步不離地跟隨著【阿特拉斯號】航行，直到第八艦隊飛抵航標周圍並發出了允許勇氣戰隊派遣人員登艦的信號後，他懸著的心才終于放下來。這里是歸屬格羅迪克的戰場，已經看透了第八艦隊那些花招的老艦長眼下有能力在第八艦隊再次圖謀不軌時立即予以反制，因而麥克尼爾總算得以解除自己的劫匪職務、返回航標去迎接他大難不死的戰友們。
以不到三十架MS在超過500架MS的圍攻下幸存，並以犧牲二十多名MS駕駛員的代價摧毀超過三十架敵機——這樣的戰績放在聯邦軍同維甘軍的戰斗中，即便考慮本年5月的第14次L2殖民衛星群保衛戰，也是可圈可點的大勝，那些幸存下來的勇士們很快會被聯邦軍和親近主戰派立場的媒體稱呼為當代的英雄、頭戴光環直到下一批功臣取代他們為止。遺憾的是，這是聯邦軍同室操戈的血腥廝殺，雙方之中沒有任何一方稱得上勝者。
直到雙腳再度踏入航標時，麥克尼爾似乎才意識到自己也是傷員中的一員。感到雙腿有些無力的他無暇顧及自己的傷勢，而先去迎接被勇氣戰隊的聯邦軍士兵們轉移回航標的羅根等人。
載有傷員的太空梭很快抵達了航標，擁擠在太空港內的聯邦軍士兵們一擁而上，爭先恐後地想要把那些將他們從近乎必死無疑的命運中拯救出來的英雄盡快送去急救。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似乎已經忘記了正是同一批人竭盡全力地阻止他們從航標逃離並強迫他們堅守陣地，但不久之前的不愉快沖突在腦海中留下的印象已經被新的記憶所覆蓋。可惜這里並沒有更多無害的英雄可供他們瞻仰，大部分參戰的MS駕駛員都已經化為了宇宙的塵埃，以至于運輸勇氣戰隊一方傷員的太空梭都顯得空空蕩蕩。
“你受傷了，邁克。”頭一個被抬下來的是羅根，他在MS爆炸時因駕駛艙同MS軀干分離而暫時逃過一劫，但爆炸還是不可避免地對駕駛艙造成了破壞並使得一部分器械碎片刺入了羅根的駕駛服內。盡管如此，這位被劫後余生的第八艦隊MS駕駛員公認為最有威脅的王牌MS駕駛員卻和往常那樣微笑著同麥克尼爾打招呼，甚至還關心起麥克尼爾的傷勢來。“……我的決定是正確的，沒有我跟著你們來執行這個任務，你們都已經是死人了。”
“你現在和死人也沒什麼區別了。”麥克尼爾想上前說些什麼，但旁邊的醫護人員馬上警告他不要影響護送傷員的工作，無所適從的麥克尼爾只好尷尬地站在原地，他一眼就能看到羅根的駕駛服上那些聳立在外部的機械碎片，“答應我，別死在這種鬼地方。凱恩創造的最強大的怪物尚且殺不了你們，我不想看到——”
“你廢話可真多。”羅根吃力地笑了笑，“……我和帕克不一樣，等著瞧吧。”
第二個被抬下來的是德羅和麥克尼爾麾下另一名死里逃生的MS駕駛員，兩人的傷勢相較內髒多處破裂的羅根而言並不算嚴重——具體來說，腿部在駕駛艙被擠壓變形過程中骨折暫時不會要了他們的命。已經在第八艦隊的強心劑和緊急止血治療作用下恢復了清醒的德羅看到魂不守舍的麥克尼爾就站在不遠處等待著他們，作勢想要靠近麥克尼爾，結果險些從擔架上摔下來。
“等等，我……我有話要說！”德羅試圖勸說保護他的醫護人員允許他停下來和麥克尼爾說幾句話，“不會耽誤你們太多時間的，馬上就好。”
“沒必要自責，德羅。在這麼多MS的圍攻下，能活著就是最大的奇跡。”麥克尼爾握緊雙拳，他腦海中又掠過已經犧牲的MS駕駛員們平時和自己相處的一個個瞬間。那些在他看來駕駛技術平平無奇的家伙也許沒能給他留下深刻印象，可不容否認的是，這些人和德羅一樣近乎無條件地服從他的命令、和羅根一樣信任他的決定——哪怕是有些荒唐的念頭。“……如果……你們之中沒一個人活下來，只怕我會真的忍不住直接向艦橋開炮的。”
“我很感動，真的。”
“你理解錯了，我只是覺得假如擁有和維甘人戰斗到底的決心並且經受過嚴酷考驗的戰士最終全部死在這種……荒謬的內訌中，地球聯邦也就沒救了。”麥克尼爾對著德羅指指點點，後者在露出了短暫的錯愕神情後很快釋然了，“徹底恢復之前，什麼事都不必考慮。我想看到你們和以前一樣與我並肩作戰。”
“長官……”
“拋開第八艦隊不談，如果說有誰需要為這慘重的損失負責，那個人毫無疑問應該是我。”麥克尼爾無意中看到沃爾夫和亞瑟姆出現在太空梭艙門附近，打算先盡快說服德羅接受手術，“或許你不太相信，事實是行動開始之前我已對這里即將發生的事有所預感，然而我沒有試圖采取什麼行動來阻止它發生。說到底，我太貪心了……原諒我。假如我可以代替他們去死並同樣贏得勝利，我寧願現在站在這里的是他們，但……”
趁德羅不備，旁邊的醫護人員給他打了兩針鎮靜劑，總算讓這家伙安分了不少。向醫護人員致歉後，麥克尼爾走向太空梭，他有理由向救下了羅根等人的最大功臣當面道謝。
在那場即將決定勇氣戰隊和航標中所保存機密命運的MS混戰中，沃爾夫和亞瑟姆于麥克尼爾所部傷亡過半後及時地伸出援手，從而使得羅根和德羅等人逃過了被第八艦隊當場消滅的下場。其中，裝備了兩門大型DODS光束步槍的AGE2高達效仿羅根的戰術，憑借著【歌姬號】內AGE系統本身對于戰場環境的把握準確地鎖定了戰場上對于失去戰斗力的羅根等人威脅最大的MS，而後一一將其破壞。僅憑這一點，麥克尼爾必須承認，亞瑟姆至少不會是只能依靠弗利特的名聲和威望在聯邦軍之中坐吃山空的累贅，而且他同樣要慶幸沒有XRounder危險預知能力的亞瑟姆並未缺少其他MS駕駛技術方面的天賦。
話雖如此，傷勢相對較為輕微的沃爾夫和亞瑟姆也斷了幾根肋骨，他們在醫護人員的安排下緩慢地步行前往太空港邊緣地帶，等候人手不足的勇氣戰隊恢復航標的秩序後再來照顧他們這些輕傷員。
“多謝，艾尼亞克爾少校、明日野下士。”給頭部做了簡單包扎後，麥克尼爾回到了輕傷員待命的區域附近，並問起了模擬作戰訓練的事，“就算明日野將軍如今已經不常出現在前線了，他仍然是聯邦軍公認的王牌MS駕駛員……我衷心地為有人繼承了他的天賦而感到欣慰。不過，據我所知，明日野下士在進入軍校之前似乎沒有多少駕駛MS參加戰斗的經驗，而且……”
“和其他MS駕駛員比起來，他的戰斗經驗確實要少一些，因為……他的對手一直是那個杰哈特•加雷特。”沃爾夫解釋說，不知為何，亞瑟姆在戰場上總能踫見身先士卒參戰的杰哈特，“這還得從去年說起……在那之後，我們為他專門設計了特殊的模擬作戰訓練系統。”
“是明日野將軍想要在地球聯邦本土推行的那種嗎？”想到《MS世界》背後的隱患，麥克尼爾不得不提高警惕。目前為止，精神空間的影像尚未波及地球本土，但他無從預料弗利特•明日野的全民動員式計劃真正推廣開來後的變化。“據說那個程序會被用來篩選更有天賦的戰斗人員，這些人會在達到征兵下限年齡或成年後很快接到相應的入伍通知書。”
“你說的那個機制，還在測試之中。不僅國會和聯邦軍的反對派對此持謹慎態度，實際上弗利特自己也很猶豫。”說到這里，沃爾夫突然眼前一亮，對有些驚訝的麥克尼爾說，亞瑟姆平時模擬訓練作戰的對手除了弗利特本人和擔任教官的沃爾夫以及老對手杰哈特之外，還包括其他一些被認為有能力問鼎聯邦軍第一王牌MS駕駛員稱號的選手。“AGE2高達目前的裝備配置，就是在我們確認他沒有XRounder的天賦之後做的專門設計。”
“強調超過其他MS的火力……並且對駕駛員的遠程射擊能力提出了極高要求。”麥克尼爾點了點頭，現在他有些明白亞瑟姆會果斷上前保護羅根的原因了。雖然羅根並不以戰功赫赫的王牌MS駕駛員身份而廣為人知，同艾納斯中將建立了某種同盟關系的弗利特顯然會了解到羅根的真實實力。“看到這小子當時的行動，我還以為羅根那家伙沒中彈呢。”
一直沒機會插話的亞瑟姆有些靦腆地說，正因為自己沒有XRounder的危險預知能力和對應天賦，想要成為不依賴這些特異功能的【超級MS駕駛員】的他所能選擇的學習對象也就只有沃爾夫和羅根這樣的【普通人】了。並不想深究本該在軍校就讀的亞瑟姆以同下士待遇軍人身份出現在前線背後那些手續的麥克尼爾先開口表揚了十幾歲的少年MS駕駛員沒有因缺乏特異功能天賦而氣餒的心態，而後略有些嚴肅地說，只顧考慮MS遠程射擊可不行。
“AGE2高達的戰斗記錄，我也有所了解。在之前的數次戰斗中，你的高達都被敵人——用艾尼亞克爾少校的話來說，就是敵人的總司令杰哈特•加雷特本人了——近距離襲擊並喪失抵抗能力，而且你能夠幸存下來幾乎都是由于敵人並不想殺了你。”說到這里，麥克尼爾的語氣更加嚴厲了，“當然，我知道你希望成為和羅根那樣謠傳能夠百發百中的神槍手、在敵人有機會威脅到你之前消除隱患，但如果敵人有能力在混戰之中MS擦肩而過的瞬間砍斷你的所有武器，你就沒機會狙擊目標。”
躺在手術台上的羅根肯定會贊同麥克尼爾的說法，不過眼下並沒人給麥克尼爾幫腔。借助格羅迪克的關系而當了【歌姬號】船員們熟人的麥克尼爾早已听說過亞瑟姆加入聯邦軍以來的種種【事跡】，其中不乏因一時沖動而闖下大禍並被弗利特本人下令關禁閉的情況。雖說擔任亞瑟姆MS教官的沃爾夫在麥克尼爾面前只顧著說亞瑟姆的好話，從【白狼】的神態和眼神中找到了那種熟悉的疲倦的麥克尼爾完全能夠體會到對方的心態，因為羅根幫助他訓練戰斗技能時偶爾也會露出同樣的表情。
對于GDI指揮官而言，個人戰斗技能或許不是什麼必需品，但在A.G.時代地球聯邦軍和維甘軍的這場戰爭中，弗利特•明日野的傳奇經歷已經促使著越來越多的軍人世家試圖將自己的下一代接班人培養成兼具宇宙戰艦指揮技能和MS駕駛技術的全能型人物以適應變化多端的戰斗環境。如果弗利特對亞瑟姆有著相同的期待並且打算將亞瑟姆培養成為近似于麥克尼爾對于詹姆斯•所羅門而言的重要角色，嘗試著從自己那不太稱得上循規蹈矩的軍人生涯中找到些許可取之處的麥克尼爾認為，比起片面強調紀律，首先要做的也許是保證好動的年輕人擁有能在戰場上為所欲為（或至少自保）的能力。
“沃爾夫隊長和我說過，你是目前已知的聯邦軍MS駕駛員中稱得上近戰技術前三名的人。”更多地繼承了母親的外貌特征的少年滿懷期待地對麥克尼爾說，既然麥克尼爾等人一度在5月的第14次L2殖民衛星群保衛戰中和杰哈特等人一同對抗滅絕派維甘軍並在短暫的合作結束後又擊敗了戰場上殘余的維甘軍，也許這意味著自己只要取得和麥克尼爾相應的戰斗技術就能妥善地處理杰哈特帶來的困擾，“麥克尼爾上尉，你覺得……你能在戰場上用MS擊敗敵人的總司令嗎？”
“如果用性能相同的MS，贏的一定是我。那家伙還在為MS限制他的天賦而困擾，但一個合格的MS駕駛員應該讓自己去最大限度地適應MS。”麥克尼爾不假思索地說，假如自己手頭有一架AGE1高達或者AGE2高達，杰哈特根本沒機會逃離聯邦軍的追擊，“听說他在執行潛伏任務期間是你的高中同學而且……你們算得上是朋友。然而，先不說私人的友誼必須讓位于大局這件事，以你目前的狀態而言，是無法逃脫因顧慮他的性命和駕駛技術缺陷而不敵對手又得祈求對手大發慈悲這個怪圈的。我不敢保證你補上了這個缺陷就能跳出這個怪圈，但我可以保證屆時你有更多的選擇。仔細考慮考慮吧，立志要當超級MS駕駛員的亞瑟姆•明日野下士。”
這時，格羅迪克也乘著太空梭來到了航標內。同沃爾夫寒暄了幾句後，格羅迪克上前向麥克尼爾問起了MS部隊的傷亡情況。得知麥克尼爾等人以犧牲二十多名MS駕駛員的代價才成功迫使瓜瓦蘭中將下令停火，又听說幸存者的傷勢也不容樂觀，面無表情的老艦長轉身就走，說自己要去找瓜瓦蘭中將討個公道。
由于格羅迪克已經接管了第八艦隊（尤其是旗艦【阿特拉斯號】）各部的大半控制系統，倒霉的瓜瓦蘭中將被關在了艦橋里，根本無法逃離。料想到格羅迪克一定會上門問罪的瓜瓦蘭中將戰戰兢兢地等候著並祈禱格羅迪克最好不要來，但他的僥幸心理並不能影響已經發生和即將發生的事。終于，格羅迪克還是出現在了艦橋門外。
“其他人都離開艦橋，這里沒你們什麼事。”老艦長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告訴呆若木雞的船員們，今天發生在這里的一切都從未存在過，“……我跟你們的瓜瓦蘭將軍有些話要說。”
瑟瑟發抖的船員們剛退出艦橋，格羅迪克就關上了門並以最快速度沖向瓜瓦蘭中將。雖然有些憔悴的老艦長移動速度並不快，奈何多年來養尊處優得甚至懶得在太空中挪動身體的瓜瓦蘭中將早已不是二十多年前那個能夠輕易地當眾將格羅迪克扭送走的壯碩憲兵軍官，而是一坨堆積在艦長席上的肉山。結果，格羅迪克輕而易舉地抓住了瓜瓦蘭中將並凶狠地向著對方滿是肥肉的臉上打了兩拳——這兩拳沒把瓜瓦蘭中將打得跪地求饒，反而震得格羅迪克產生了一種自己的右臂快要骨折的錯覺。
“……你再多打幾拳吧。”看格羅迪克突然停下了，瓜瓦蘭中將索性放棄了抵抗，他並不覺得自己能夠逃過格羅迪克的報復（準確地說，是事後弗利特的報復）。“不然，我總覺得——”
“我沒有料到你已經墮落成這個模樣了，斯托勒。”格羅迪克氣憤不已地說，二十多年前的瓜瓦蘭尚且是個三心二意地執行逮捕任務並在【狩獵蝙蝠行動】之後多年庇護【歌姬號】船員們的大好青年，沒想到現在的瓜瓦蘭中將已經變成了和當年那些一面眼睜睜地看著維甘軍四處燒殺搶掠、一面把全部精力用來追究聯邦軍指揮官們【擅自違規抵抗】之責並把戰果歸于自身的高級將領們毫無區別的社會渣滓，“我已經是個死人了，這沒什麼，可我必須得讓弗利特知道他身邊藏著一個多麼危險的叛徒。”
“我不是叛徒，格羅迪克。”
老艦長又使出全身的力氣往瓜瓦蘭中將的臉上砸了一拳。
“你就是。”
“你不明白。在你的位置所看到的，和在我的位置所看到的，截然不同。”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瓜瓦蘭中將辯解說，只有像麥克尼爾那樣神志不清的家伙才覺得聯邦軍的使命是保護人類文明和聯邦公民，“……一切都搖搖欲墜，我必須站出來保護這些規則。不然，等到它瓦解了，等待著我們的會是前所未有的地獄。”
“你說的規則就是默許地球聯邦的高層可以肆意通敵和以聯邦公民的生命為燃料把自己家的爐火燒得更旺盛而已，我早听夠了。”格羅迪克失望地轉過身去，他不想听瓜瓦蘭中將的狡辯，“這些話留著和弗利特去說吧，也許他有耐心听你解釋。”
“別鬧了，難道你真的以為他和那些人有什麼區別不成？”胖乎乎的老將軍費力地試圖離開艦長席，但還是以失敗告終，“人人都清楚活在神話中的形象根本信不過，可人人都必須信這些，不然這個地球聯邦就會變成數不清的孤島！五十年的太空殖民地國家戰爭差一點就把這些全粉碎了，如果它再粉碎一次，那才是真正意義上人類文明的末日。”
“听你這麼說，航標里的秘密如果暴露出來，地球聯邦就要瓦解了？”格羅迪克氣得笑了起來，他想象不出瓜瓦蘭中將是以怎樣一種恬不知恥的心態和他說這些話的，“……是這樣嗎？還是說要求你辦這件事的人覺得你不配知道詳情？”
“老伙計，有些事是我們誰都繞不過的。想想看吧，假如沒有維甘入侵，假如沒有維甘人的入侵帶來的那場持續十幾年的地球本土叛亂……現在的地球聯邦就只是個命令不出布魯西亞的比扎拉姆還扎拉姆、連學生社團都不如的東西。”一瞬間老了十幾歲的瓜瓦蘭中將喃喃自語著，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地球聯邦的長遠發展考慮，“我現在就把我所了解的一切告訴你，恐怕你早就猜到一部分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