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8AEP1︰圓滿時(19)
“這辦法,下一次就沒法用了。”尼克斯•斯塔弗羅斯把車子停在恆河邊,和他的同伴們一同遙望著滔滔河水。這條大河便是印度人的靈魂,它在許多傳說故事中扮演著重要角色,迄今每年仍有成千上萬的印度人來到河邊祈福。“巴基斯坦人必然會變得更加警覺,那些漏洞所帶來的利益和更大的危險相比也微不足道。”
斯塔弗羅斯也不太了解印度,他生前連訪問印度的機會都沒有——當他大權在握時,仍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的戰爭迫使他留在歐洲保衛自己的祖國,而當戰爭剛剛結束,他便被自己保護著的同胞送上了法庭。回想起過去經歷過的一切,其中驚心動魄之處尚不如死而復生並來到其他平行世界冒險給他帶來的震撼。要在短時間內掌握資源、把一切用于當前的任務,這對曾力挽狂瀾的希臘人來說也是一項艱巨的考驗。
目前,包括邁克爾•麥克尼爾在內的德軍滲透部隊已經進入東孟加拉地區,但這些人很可能無法安全地從巴基斯坦軍隊的追擊下脫逃。為了給行動增添一層保險,斯塔弗羅斯在和舒勒簡要商議過後決定參與到行動中,不過他必須小心謹慎地行事以免被德軍、印軍或巴基斯坦軍隊盯上。除此之外,各種越權行為也會讓他在同一宗教組織中的競爭者找到可乘之機。
根據舒勒的說法,德軍是利用巴基斯坦軍隊鎮壓孟加拉人的一系列漏洞才成功混入東孟加拉腹地的。斯塔弗羅斯對此表示懷疑,不過他並不想在缺乏詳細調查的情況下大放厥詞。東孟加拉的情況,他自己也不是很了解,而位于巴基斯坦的合作者——多半只是為了在孟加拉人大舉出逃的過程中盡可能地謀取利益——或許是由于擔心他甩開失去價值的情報來源而拒絕透露巴基斯坦軍隊那些漏洞百出的規定和實際執行情況。
頭發禿了一大半的希臘人從車上跳下來,他沒有在河對岸發現巴基斯坦軍隊的蹤跡。在恆河與兩國國境線重疊的部分,大河本身便象征著各自的威嚴和不可侵犯的領域。只要那些參加了襲擊行動的游擊隊員能安全地逃到恆河的另一側,巴基斯坦軍隊是斷然不敢繼續追擊的。
夜色朦朧,新一天的曙光還未到來。斯塔弗羅斯放下夜視儀,告訴同伴們原地待命,但其中一名手下卻向他匯報了一個讓人意外的消息︰附近還有另一支隊伍等待在恆河左側。
“趁著天色黑暗,盡快對他們進行偵察。”斯塔弗羅斯听了,憑直覺斷定對方可能是和他們有生意沖突的偷渡團伙。雙方之間的糾葛平時可以用很多方法解決,然而斯塔弗羅斯今天的工作卻危險到了任何一個偷渡團伙都承擔不起的程度,他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如意算盤被同行惡性競爭打擾,“……想辦法把他們趕走。”
按照斯塔弗羅斯的猜測,潛入東孟加拉地區的游擊隊員最多再堅持一天左右的時間就會嘗試著向四面八方突圍,他得在那些勇士們抵達國境線之前做好準備並聯絡東孟加拉的合作伙伴。萬一能在此過程中找到失散的戰友們,更是一箭雙雕。
不過他的戰友們明顯沒有他這麼自在。2月8日午夜到凌晨時分,偽裝成巴基斯坦士兵的邁克爾•麥克尼爾一行人不得不在達卡市內七拐八繞地解救被圍困的孟加拉人士兵、打通突圍的道路。巴基斯坦軍隊或許已經接到了巡邏部隊被襲擊、裝備也被襲擊者奪走的消息,但麥克尼爾有信心在巴基斯坦軍隊反應過來之前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敵人的密切監視下溜走。
“目前至少有一個因素是對我們有利的。”他和一些孟加拉人游擊隊員在一棟還算完好的建築旁會合,並把自己了解到的最新情況告知了戰友們,“我們釋放的假消息……似乎是真的。因此,巴基斯坦軍隊會有一部分被牽制住。”
“那可真是太好了。”劫後余生的謝里夫•羅易松了一口氣,他感激麥克尼爾的及時抵達讓他避免了留在大樓里和敵人同歸于盡的下場,盡管那棟大樓還是在他們撤離後不久被引爆了,“亞當姆斯上級軍士長,我們還有機會完成原定計劃。再和他們糾纏一陣,全世界都能看到他們丟臉的場面。”
“我並不建議您那麼做。”裹在動力裝甲里的麥克尼爾搖了搖頭,他必須把動作幅度做得更大一些才能讓戰友們看清他這圓如雞蛋且沒脖子的軀體頭部輪廓的變化,“趁著敵人陷入混亂而潛逃,對我們是最有利的。再過幾個小時,海岸線和國境線都會被他們封鎖,而我們的一舉一動也會完全暴露在他們的視線中。”
羅易見狀,讓其他戰友們稍微退後,他獨自一人把麥克尼爾帶到了不遠處的水泥柱旁。
“如果您想建議我和您一起冒險,那還是免了。”以為羅易要說服自己趁亂攻取重要設施的麥克尼爾堅決地拒絕和孟加拉人一起拼命,現在還不到拼命的時候,“滲透到東孟加拉已經是我們最大的冒險,而且我們的暴露概率和犧牲人員規模是正相關的。此次行動中,我們利用了敵人幾乎全部的漏洞,下一次若要執行類似的任務可謂是自找麻煩。”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唉,當時我們被困在大樓里的時候,我早就不幻想著能讓全世界听到我們的聲音了。”羅易擺了擺手,沒有固執己見的跡象,“可我是說……之前你們閑逛的時候我可沒看出來你們的時間有多麼珍貴。”
他後退了幾步,繼續打量著身穿同一款美式動力裝甲的麥克尼爾。
“你們本該在那時候果斷地發起襲擊。”
“看來您產生了一些誤會……我是不會在這麼危險而且遍布敵人的環境里隨便打開頭盔面罩的。”麥克尼爾愣了一陣,他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只是還不太能確認,“要麼是您當時看錯了,要麼就是敵人當中恰好有一個家伙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從青年緩慢地步入中年的德軍士官停頓了一陣,似乎在思考背後的原因。
“如果是後一種情況,那我倒是可以找到路上的巴基斯坦士兵給我們放行的另一個理由了。”
對長得很像麥克尼爾的不明人員的討論只持續了一分鐘左右。掌握了主動權的麥克尼爾要求孟加拉人趁著另一伙在城市內活躍的武裝人員未被殲滅時迅速撤離,他的意見得到了大部分人員的支持。隨後,羅易通知被圍困在城內各處的游擊隊員們準備突圍,他自己也息了奮力一搏的念頭。
幾個小時之前,當日歷還停留在2月7日時,部署在街頭的巴基斯坦士兵不得不驚慌失措地躲避從頭頂向他們墜落的大樓。那些沒來得及逃跑的士兵被沉重的建築廢墟壓在下面,成了血肉模糊的人體混合餅,另一些僥幸逃離的士兵們心有余悸地望著空中盤旋的直升機,仍不相信他們即將拿下的一座大樓會在敵人的陰謀詭計之下成為葬送了許多戰友並連帶著成為凶器的墳墓。
載著傷員的車輛呼嘯著從街頭駛過,劫後余生的約書亞•米切爾目送著它遠去,不由得慶幸自己在總攻開始之前離開了建築。不然,即便他沒有在建築倒塌的過程中和其他滯留在建築內的士兵們一起粉身碎骨,也很有可能因逃得不夠遠而成為地上的一具無名尸體。
他的隊伍潰散了一大半,而他只能呆滯地站在街頭感嘆自己的幸運。也許他們在該向上進攻的過程中仔細地檢查每一層樓,尤其是在清除了那一層的敵人之後,可惜的是巴基斯坦人不夠冷靜,不然米切爾就不必像現在這樣茫然失措地等候在街頭了。
“長官,我們得往北轉移了。”同伴呼喚他盡早離開,“敵人的反撲比預想中的更猛烈。”
米切爾點了點頭,他仍然擔心孟加拉人在達卡制造些不可逆轉的破壞。乘著車子向城市北部的戰場轉移的過程中,他靜下心來重新思考了一下原先的計劃。敵人從城市四面八方發起襲擊,但那些人在規模和武器裝備方面都不佔優勢……導致巴基斯坦軍隊陷入混亂的是襲擊的突然性和部分指揮官對于承擔責任的擔憂︰必須有人為東孟加拉地區戰火重燃而負責。
只要阻止敵人奪取達卡的重要設施,這場戰斗必然以巴基斯坦軍隊的勝利而告終。
在穿過下一個路口時,米切爾遭遇了和他們迎面相撞的敵人。乘著裝甲車的巴基斯坦士兵當仁不讓地朝著敵人開火,反應靈敏的敵人躲到了建築物後方的死角位置,並在撤退之前向著裝甲車投擲了手榴彈。那顆制造工藝堪憂的手榴彈沒能炸開裝甲車的外層裝甲,只是把里面的士兵震得頭暈眼花。
早有巴基斯坦士兵按捺不住,跳下裝甲車前去追擊躲藏起來的敵人。兩伙斗志昂揚的士兵隔著街道對峙,裝備了夜視儀的巴基斯坦士兵們看得比敵人更清楚一些,他們鎖定了對手所在的位置並小心翼翼地呼喚隊友從另一側包圍建築,只怕敵人趁機逃跑。
穿著動力裝甲的約書亞•米切爾主動上前試探敵人,他剛一鑽出角落就受到了敵人的重點照料,子彈如雨點般打在他的動力裝甲上,光是這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就足以把某些明明毫發無損的家伙嚇得失去戰斗意志。首先把藏在前方建築二樓位置的敵人擊斃後,米切爾靈活地撤回後方,並將敵人所在位置告知了附近的戰友們。
“把裝甲車往前再開一段路,控制住街道。”來自合眾國的外國友人指導著巴基斯坦士兵們用標準化方式確保對街道的控制權。這里應該至少有4輛裝甲車或坦克,然而巴基斯坦軍隊沒法給他們提供足夠的裝備。“再調些人從上面包圍過去。”
米切爾給巴基斯坦人下達了一連串指令,而後退回到了陰影之中。他仍然毫發無損,可子彈撞擊在裝甲上給他間接傳遞的觸感是真實的。時至今日,動力裝甲的防護性能伴隨著不斷升級換代而持續提高,躲在里面的士兵們再不必像他們的先輩那樣用身體承受相當一部分沖擊力了。
正因為經過了重重削弱的沖擊力仍然令他印象深刻,他才不能不重視德國人當年所創造的奇跡。第一代裝甲獵兵原本只是NSDAP的儀仗隊,卻在血腥的東歐戰場上爆發出了驚人的戰斗力(雖然他們的努力在總體戰局之中所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這一切都使得日後的專家們贊嘆不已。每當專家們考慮到裝甲獵兵的身體素質時,他們會更加傾向于把那些德國人描述成以一當百的當代大力神,以解釋當時活躍在東歐戰場上的裝甲獵兵為何能扛得起沉重的強化作戰服並靈活地奔走于槍林彈雨之間。
對峙持續了大約兩分鐘,而後巴基斯坦人再一次打破了這片街道上短暫的寧靜。從三個方向包圍過來的巴基斯坦士兵封鎖了敵人的撤退道路,他們向著困守建築內的游擊隊員開火,把敵人逼退到了大樓內。埋伏在上層的敵人本來能趁著巴基斯坦士兵們推進的機會發起襲擊,可出現在他們背後的巴基斯坦游騎兵成功地把他們變成了一灘碎肉。
流彈向著街道兩側肆意飛舞,在玻璃窗上制造了一個個觸目驚心的漏洞。交戰中的雙方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更無心關注周邊的市民,他們只有在取得全面勝利之後才能仁慈地展示他們的人道主義精神。
約書亞•米切爾號令手下的士兵繼續推進,而他本人則逐一檢查這些被擊斃的敵方游擊隊員的尸體,試圖從中找出一些線索。支離破碎的尸體不能給他提供什麼有用的情報,血肉模糊且本就不具可辨識度的臉在他看來也是千篇一律的。要是能從這些尸體上找到什麼證物就好了,不過他也知道敵人斷然不至于愚蠢到將暴露自身真實身份的物品攜帶在身上的地步,除非是為了嫁禍給不在場的第三方。
他從地上撿起了一把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