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列顛之影

第二百三十章 憲兵的斷案方法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趨時 本章︰第二百三十章 憲兵的斷案方法

    波蘭起義被鎮壓以後的那個時期,很快教育了我們。尼古拉的皇位坐穩了,暴政有增無減,但是使我們痛苦的不僅是這些。我們憂心忡忡地開始看到,在歐洲,特別是在法國,這個本應該發出政治信號和口令的地方,事情也並不妙。舊世界曾為伏爾泰所嘲笑,為革命所打倒,但是市儈們又把它扶植起來,改頭換面,奉為圭臬,供自己利用。于是,我們舊有的理論在我們心中變得可疑了起來。

    新世界要擠進門來,我們的靈魂,我們的心,向它敞開著。從這時起,聖西門主義成了我們信仰的基礎,時至今日,它的重要性始終沒變。敏于感受、真正年輕的我們,被它那強大的浪潮輕而易舉地卷了進去。我們早已游過那條界線,在這條界線上,整批整批的人停步不前,垂下雙手,向後倒退,或者在周圍尋找淺灘。但是,我們要橫渡大海!

    ——亞歷山大•赫爾岑《往事與回憶》

    赫爾岑登上了亞瑟的馬車,他看到亞瑟的座位旁堆放著一疊落了灰的文件。

    “您這是剛從圖書館回來?”

    “算是吧。”亞瑟對他的愛好並不避諱︰“其實相較于電磁學,我對歷史學更感興趣。莫斯科公司的檔案館里保存了不少16、17世紀的歷史文獻,所以我就找他們把這些寶貝全借回來了。”

    說到這里,亞瑟還從公文包里抽出了一本厚厚的日記在赫爾岑的眼前搖了搖︰“還有這個,您瞧瞧這是什麼?普希金在高加索的旅行日記,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工夫才讓他答應把這本日記借給我。”

    “普希金?”赫爾岑听到這個名字,下意識地就想瞧瞧日記里寫了些什麼,但他轉瞬又想起了來找亞瑟的目的︰“爵士,現在可不是看日記的時候,即便這日記的作者是普希金。”

    “好吧……”亞瑟本打算勸赫爾岑把奧加遼夫給忘了,但他見對方不上當,于是只能無奈的開口道︰“關于奧加遼夫被捕這件事,其實我知道的比您更早一些。因為按照原計劃,今天早上我本該去與德米特里•戈利岑公爵共進早餐的。但是,昨天晚上公爵閣下手下的听差跑來告訴我,今天的早餐取消,因為彼得堡那邊又來了命令,公爵臨時要提審一批新的犯人。”

    “新的犯人,您是說奧加遼夫他們?”

    “大概率就是他們。”

    “您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亞瑟捏著下巴回憶道︰“我問了公爵的听差,只不過那家伙了解的也不是很多。他只說是皇上親自下的拘捕命令,再加上《莫斯科電訊》的事情,所以上面對莫斯科的工作很不滿意,因此這回可不止是簡單審審就完了,而是要成立專門的審訊委員會,委員會成員包括了總督德米特里•戈利岑公爵、警察總監齊恩斯基、憲兵司令沃爾科夫等等,甚至彼得堡那邊還會派一位專員過來解決問題。”

    赫爾岑听到這段話,感覺就好像被澆了一盆涼水,從頭頂到腳尖全在冒涼氣。

    “這……”

    其實不光是赫爾岑,就連亞瑟都不明白這回怎麼會如此大動干戈。

    拘捕奧加遼夫的命令是彼得堡來的,這就說明了他們犯的事肯定不是最近才發生的,而是干了有一陣子了。

    既然敢拿人,那就說明他們手上肯定掌握了相當程度的線索。

    出于好心,也是出于一位前警察的專業素養,亞瑟建議道︰“我提議您好好回憶一下,您和奧加遼夫先生這幾個月究竟干了點什麼。我覺得,縱然俄國的憲兵和警察再無禮,他們也不可能在一點證據都沒有的情況下就把人給抓了去。”

    亞瑟總覺得赫爾岑沒和他說實話,但赫爾岑卻覺得他把能說的都已經說完了。

    因為在他的回憶中,過去這幾個月絕對是自他來到莫斯科以後最安分的一段時間了。

    國土衙門里的工作壓得他喘不過氣,他幾乎每天都在處理繁瑣的文件和事務,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去參與任何可能會引起麻煩的事情。

    他和奧加遼夫雖然偶爾會聚在一起討論一些關于社會改革和思想啟蒙的話題,但那些都只是紙上談兵,從未付諸實踐。至于奧加遼夫赫爾岑小組里的其他人,他們當中有的甚至都不在莫斯科,如果要扣他們一個結黨的罪名,那赫爾岑也是不服氣的。

    亞瑟揉了揉太陽穴,他嘴里念叨著︰“罷了,左右無事,我就幫你去祖布科夫先生那里打听打听吧。”

    亞瑟話音剛落,他的耳邊便傳來了一陣策馬奔騰的響動,他打開窗戶向外探望,居然意外的從那匹白馬的馬背上看到了一張熟臉——他的老朋友,莫斯科憲兵上校謝爾蓋•舒賓斯基先生。

    亞瑟沖赫爾岑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在馬車里藏好,旋即打開車門,揮舞著手中的帽子向舒賓斯基招呼道︰“我親愛的謝爾蓋,你從彼得堡回來了?”

    舒賓斯基看起來心不在焉的,他听到有人喊他,過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亞瑟,這麼巧?”

    舒賓斯基翻身下馬,他先是與亞瑟簡單寒暄了幾句,轉瞬便把話題拐到了先前德魯伊斯克的事情上,隱晦的暗示道︰“休特應該都告訴你了吧?老弟,不是我說,你也太不小心了。你想想,咱們都是一個腳印一個腳印爬上來的,為了走到這個位置,簡直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多虧這次你我機靈,要不然這回咱們可都得栽進陰溝里。就為了這麼點小事兒,便要丟了前程,這可實在是太不值當了。”

    說到這里,舒賓斯基還不忘熱情地邀請亞瑟去他家中小坐一會兒︰“賞臉去吃口茶?”

    “現在?”亞瑟故作驚訝道︰“老兄,現在哪兒還顧得上吃茶,您難道不知道莫斯科這幾天都出了什麼事嗎?”

    “原來你也知道了?”舒賓斯基啞然失笑,他搖了搖頭道︰“罷了,這種事情瞞不過你倒也是正常的。因為要不了幾天,肯定得鬧得滿城風雨。”

    亞瑟摸出兜里裝弗吉尼亞煙絲的鐵盒,示意舒賓斯基自取。

    憲兵上校一邊填著煙斗,一邊念叨著︰“老弟,你看我這勞碌命。本來是大好的日子,領著老婆孩子在彼得堡與岳父岳母團聚的大好日子。忙活了一整年,好不容易能坐在火爐邊,端上一杯格瓦斯,吃兩口甜絲絲的松餅。但是呢,皇上一生氣,本肯多夫伯爵一拍桌子,我就得老老實實地趕忙回到莫斯科當差。照您說,這是人過的日子嗎?在甦格蘭場當差,未必有干憲兵的活兒這麼勞累吧?”

    亞瑟笑著附和道︰“兩份工作各有各的勞累,在甦格蘭場呢,對于底下人來說,勞累的地方主要在于一刻不停的巡邏。對于刑事犯罪偵查部呢,則是動腦子多一點。只不過,管著我們的不是沙皇陛下,而是內務大臣。不管案子辦得好還是辦得差,起碼不至于被流放去西伯利亞。”

    “可不是嘛。”舒賓斯基一肚子的苦水,他沖著亞瑟大發牢騷道︰“皇上發脾氣了,在俄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所以,到底是什麼人惹怒了他?”

    舒賓斯基抽了口悶煙︰“這事兒嘛,說起來倒也簡單。事情的起因嘛,就是第三局接到舉報,說是在今年初的莫斯科的一場私人宴會上,客人們唱了些煽動性的歌。”

    亞瑟好奇道︰“煽動性的歌?他們唱什麼了?”

    “這我可不能說。”舒賓斯基摘下煙斗道︰“老弟,我要是唱了,我也得跟著一起進局子。總而言之,是一些諷刺當今皇上的歪詩邪曲。更糟心的是,這場宴會的組織者是莫斯科大學的學生。你知道的,莫斯科大學是我的轄區,要是處理不好,那可就……”

    憲兵上校頭疼的拍了拍前額,向上帝祈禱賦予他一點好運氣︰“這回沃爾科夫(莫斯科憲兵司令)少不了又要把我叫到面前劈頭蓋臉罵上一通,依照慣例,他多半還要向我顯擺他當年在莫斯科大學當憲兵是如何破獲學生案件的……這老混蛋,狗娘養的……”

    亞瑟寬慰道︰“沒辦法,你這回讓他抓住由頭了,他可不要向你顯擺麼。忍一時風平浪靜,他要是借著這個事件大做文章,弄不好還能參你一個瀆職的罪過。”

    “不瞞你說,老弟,我還真想過這種可能。那老混蛋知道我惦記著他的位置,而他呢,也惦記著第三局總部里幾個處長的位子。一處處長馮•沃克前兩年去世的時候,他以為自己的機會來了,于是便找了關系在彼得堡運作。但是,他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水平,他也配坐在馮•沃克的位置上。”

    說到這里,舒賓斯基還不忘抬亞瑟一句︰“老弟,你知道馮•沃克嗎?他是俄國整個復雜的安全警察機構的靈魂,不止有良好的教育素養和活躍的社會活動經歷,而且還始終專注于警務工作。雖然本肯多夫伯爵才是整個第三局的最高長官,但我私下里一直覺得馮•沃克才是第三局的真正象征。5000人的線人隊伍,全部都是由他組織搭建的!他之于第三局,就如同你之于甦格蘭場。”

    亞瑟並不是很想大談特談他在甦格蘭場的經歷,尤其是赫爾岑還待在他身後的馬車上。

    亞瑟開口問道︰“謝爾蓋,我覺得你現在挺危險的。如果事情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我覺得沃爾科夫多半打算借這個機會,一腳踩在你的背上,將自己從莫斯科挪去彼得堡。當然,這事具體能不能成,還得看沙皇陛下心里是怎麼想的。莫斯科大學出了問題,第一責任人是你,但是沃爾科夫身為莫斯科憲兵司令,領導責任也是跑不掉的。”

    舒賓斯基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是啊!他當然也跑不掉。所以按照他的秉性,他多半是打算喪事喜辦,添油加醋的發展案情,然後再借此表一表自己的功績。”

    亞瑟沒听明白舒賓斯基的意思︰“你說的是?”

    “哎呀,老弟!你忘了嗎?我從前和你說過啊!沃爾科夫的拿手好戲!如果以你們甦格蘭場舉例,那就是把盜竊案辦成入室搶劫,把誹謗王室辦成密謀起義。雖然我從彼得堡回來後還沒有和沃爾科夫具體談過,但是我已經嗅見味道了。”

    舒賓斯基說到這里,壓低嗓音道︰“你知道我們昨天抓了一批據說參加了宴會的年輕人吧?”

    亞瑟微微點頭道︰“我從其他人那里听說了。”

    舒賓斯基嗤笑一聲道︰“我可以明白的說,如果這事交給你來辦,你絕對不敢直接去拿人,因為這不符合你們甦格蘭場的規定——我們手上壓根沒有確鑿的證據。”

    亞瑟聞言臉色一變,身為一個久經考驗的英國老條子,他當然知道里面有多大的危險性︰“你是說,你們的人和莫斯科警察是先抓人,然後再補證據?你們這麼搞,萬一沒從他們家里搜出證據,而被逮捕的人那幫人又死活不松口,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舒賓斯基抽了口煙︰“所以這就是事情最操蛋的地方。如果平時這麼干,我完全可以去皇上那里參沃爾科夫一本,把他從莫斯科憲兵司令的位置上踹下來。但問題在于,逮捕罪犯的命令是皇上下的。皇上又沒說明罪犯是誰,所以沃爾科夫扯虎皮做大旗直接抓了幾個他覺得有嫌疑的,如果是平常,莫斯科警察肯定不听他的命令。但現在,不抓人就是在和皇上對抗,誰也不想背這麼一個罪名。至于你說的,如果抓錯了人該怎麼辦……是,我承認,沃爾科夫是不可能一下就抓對了。但這就是那老鬼最奸猾的地方,他先把人帶走,然後連蒙帶騙、連哄帶嚇……呵,別懷疑,亞瑟,憲兵有的是手段能叫人認罪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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