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鐘表，人類要如何計量時間？
星體是最好的計時月的一個圓缺周期為一月，日的一個升落周期為一
而在不見天日的牢牆中，囚徒會通過記錄用餐的次數來記錄日期的流
如果三餐沒有規律，還可以通過心跳和脈絡來計算時
但如果連心跳也感受不到呢？
如果黑暗、寂靜和麻木支配了人的五官，還有什麼可以計量時間？
在這種情況下，一秒和一分鐘有什麼區別？一分鐘和一小時有什麼區別？一小時和一萬年又有什麼區別？
古穆拉失去了時
在經過了一段漫長的等待——或許是一萬年——之後，他意識到︰自己應該瘋
沒有一個心智正常的人能忍受這種虛無，瘋掉了說不定會好受
所以他像個瘋子一樣哇哇大叫，高聲吶但是，沒有聲或許，他喊出了聲音，但自己听不到那聲又或者，他喊了，卻喊不出又或者，他根本沒有這三者其實也沒什麼區
他想︰如果他能在這一秒死去，該是件多麼幸福的事但是一秒鐘等于一萬年，所以他還要等一萬年才會死
絕望是個海洋，而他正在墜入海
突然間，
有一只手劃破了深海，輕輕地捏住他的
他感到了那只手的溫他貪戀那溫暖，于是緊緊地握住了那只
那只手很柔軟，很縴但是，它很有力，用力地將他從深海中拉
上
上
上
終于，他在頭頂看到了亮海面離他只有一臂之
那只手加大了力氣，將他拉上海
然後，他看見了一個他不假思索地將那人擁入懷此刻的他太過渴望擁抱，渴望一切能夠觸踫的事
直到一分鐘後，他才意識到︰他似乎不該擁抱面前的這個
他努力地調出了自己萬年前的記憶，然後想起自己認識面前的這個而且這是個不該擁抱的人，抱了她後或許會有可怕的事情發
他急忙松開了
“呃……好久不見了，程無”他結結巴巴地說“咱們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6小時”程無忌面無表情地看著
事情有些不他原以為自己被流放了一萬年，少說也得有個三五與多年未見的老友重逢，情不自禁地擁抱一下也不是多大的罪但6小時確實有點太短
“這是個誤我不是故意你听我解”他央求
“不需要解釋”程無忌
“……那你能饒我一名狗命嗎？”他
“事情很清楚︰你通過河流抵達的那個時代世界尚未形成，萬物皆為虛”程無忌繼續說“你的精神在虛無中崩潰，幸好我及時把你救了出你又欠我一條命，自己想想該出多少錢報答我”
古穆拉的腦袋死機了大約5秒或許是他剛掙脫虛無，腦子不太好使；或許是他一時間有太多問題要問，不知道該先問哪一
“第一，”他問“你怎麼會在這里？”
“救你來”程無忌“你一掉進河流，我就跟過來不過我們沒掉進同一個時代，我花了一些時間找”
“第二，”他繼續“你為什麼能找到我？”
“因為我們之間有聯”
“我們的靈魂之間，存在強烈的羈絆？”程無忌縫合過古穆拉的靈魂，古穆拉的靈魂還附過她的
“沒那麼邪乎，我就是感應到了自己的指甲”她把一個指甲蓋扣在了自己的食指但指甲蓋還是不爭氣地掉了下去，露出了她血淋淋的指
“第三，”他繼續“河流不是隨機傳送嗎？為什麼你能傳送到我所在的時代？”
“因為現在你不處于任何一個時代，我也不是通過河流找到你”她
“那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很簡單，遁入虛”
“第四，”他問了最後一個問“你為什麼對‘虛無’了解這麼多？”
“和你一樣，”她“我也曾被困在虛無”
“”回想起自己之前那6個小時的經歷，古穆拉頓時對眼前的女子肅然起“你被困了多久？”
“或許是一千年”程無忌“其實我現在還沒被放出來”
“”古穆拉語
“……你信了？”程無忌
“……”
對于程無忌，古穆拉是無所謂信，無所謂不信——她是個佔星師，用學術的語言講就是算命算命的說得話，總是听起來似乎有些道理，又似乎有些沒道理，總之沒什麼球認真你就輸
“第五，我們要怎麼離開這里？”古穆拉
“需要支付一些代”程無忌“出來吧，獻祭”
人影攢動，他們扛著一個祭祀台走了過
“為什麼……獻祭神會在這里？”古穆拉感到不“它在這個時代已經存在了嗎？”
“這里是虛無，不屬于任何一個時獻祭神自然不存在于此時此”程無忌“但我與它在其他時間點曾相逢，並下了契此時不過是履約之”
祭祀台開始燃
“我早已獻上了祭品，現在要求相應的回報︰”程無忌“將我們帶回我們歸屬的時”
“你的願望終將實”一個聲音在虛空中響“只是過程未必如你所”
而後，祭祀台消失
它離去後，世界恢復了顏古穆拉終于看到了程無忌以外的景象，听到了她以外的聲他用指尖觸踫大地，感受到了土壤的質他從虛無的牢籠中解脫此刻他只想放聲高歌，雖然他的唱功慘不忍
就在他熱情地抱著樹木摩挲時，程無忌在呼喚神
“召喚神，請將我們送回原本的世”她
召喚神有求必應，但這次，它沒有回應
程無忌端詳了一會四周的景
“這不是我們來時的那個時代，”她“在這個時代，召喚神還沒有誕生，或者它已經逝去”
回家是他們的願這個願望會實現，但過程不遂人看來，他們還需要經歷一段波折的旅
“幸好，這個時代有河”古穆拉“多跳幾次河，我們就能回家”
于是他們跳
為了回到現實世界，他們必須在合適的時間點反召喚自不能距離他們來時的時代太遠，太早或太晚都不行，否足坐標系的紊亂將會令他們的靈魂永久地迷而龜馬大陸擁有漫長的歷史，恰好傳送到那個“合適的時間點”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甚至有點大海撈針的味
“你能找到我，就不能找到王言他們嗎？”古穆拉
“我的靈魂只和你有過聯”程無忌
“我該受寵若驚嗎？”古穆拉
“你該錘頭頓說不定我們永遠也回不去”程無忌
“永遠……不至于假設‘適合的時間點’跨度為1年，而龜馬大陸的歷史是1萬年，那麼我們只要掉進河流1萬次，就有60多的概率能回到‘適合的時間點假設我們一天吃飯睡覺用掉10小時，其他14小時全部都用于跳河，而每次跳河+上岸需要花掉5分鐘，那麼我們每天就能跳河168如此反復，60多天就差不多了，四舍五入就是兩個如果我們持續跳河四個月，那就有八九十的概率能回家，妥妥”
“在那之前我們就會瘋掉”程無忌
“此言何解？”
“比如說，之前你不過穿越了一個時代，就掉進了虛”程無忌“時間是個很危險的玩意，穿越的時候誰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情保守估計，你穿越到一個時代後有10的概率會出‘事故你跳10次河，就有60多的概率隨時崩”
“這麼說，我們現在有兩個選”古穆拉
“一，跳河，賭我們是先瘋掉，還是先回到原本的時”程無忌“賭贏的概率不比‘被出門被雷劈死’”
“二，在這個時代就此生活下去，當個平凡的原始”古穆拉
“我選”程無忌
“我也”古穆拉
如果追求平凡的人生，何必去玩什麼魔
于是二人跳
“在瘋掉之前，有什麼遺言要說？”古穆拉
“想做沒做的事情太多了，說了也說不”程無忌
“比如說？”
“……如果我真死了再告訴”
“你一個社交障壁患者，還擔心社死嗎？”
撲
二人跳了
古穆拉眼前一黑，眼前又一亮，就來到了新的時
這個時代看起來挺好的，人頭攢動，車水馬看起來是沒出“事故
但其實還是出事
因為古穆拉發現程無忌不見
而且這個時代高樓林立，地上有汽車，天上有飛機，看起來和現實世界沒什麼區
這儼然就是現實世
“呃，我被反召喚了？”古穆拉慶幸不
然後，他看見了兩個兩個本已死去的
他的父親，還有他的母
在他們的身邊，還走著一個那個人還沒死，但也不該出現在這
因為那個人，正是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