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
听見敲門聲,正準備安歇的楊 起身,來到門前往門縫里瞄了一眼,見李享滿臉通紅,醉醺醺地靠在門上,立刻打開門,一股酒味撲面而
楊 當下伸手去攙,又往其身後張望道︰“哥兒這是怎麼了?二郎呢?沒一起回來嗎?”
“沒有,我也是回來拿東西”李享回到房中,從背包里拿出兩支抗感染注射針和一板藥片,便又匆匆出門,卻又撞見打水的巧
巧玉見李享身形有些散亂卻又行色匆匆,問道︰“二哥,你沒事吧?”
“我沒事,回來再”李享拍了拍自己腦袋,心道這酒喝的時候沒那麼大感覺,這出們一運動,風一吹,自己竟有些支撐不
又是一路狂奔回司樂署,此時的司樂署整體燈光已經暗了許多,原先的管弦琵琶,游女清歌也被陣陣顛鸞倒鳳的春聲替
正當李享穿過這淫靡浪海時,一個轉角卻撞在了一個人身
“抱”李享本就身體強健,又喝了酒,收不住力,愣是將那人撞飛了出去,李享伸手去拉,卻覺得眼前之人甚是眼
“咳咳,我無妨...”那人揉著胸口起身,和李享眼神一撞,眨了眨眼楮道,“李公子?這麼巧?”
“韓大哥?”
眼前被撞倒之人正是那日領著李享去太醫院的韓
“呃,呵”韓彥干笑了兩聲,說道,“沒想到李公子也有興趣夜游花”
“啊,不,我不”李享晃了晃手上的注射針和藥片道,“這里有個病”
韓彥看著李享手上的藥物,摸著下巴道︰“李公子,這是何物?”
“病人還在等我,邊走邊說”李享說著便奪路而
韓彥心中好奇,緊隨其
回到那個幽僻的房間,李享吃力叩門,若音打開房門,李享叩了個空,差點栽倒在其懷
其身後的韓彥看清了開門之人,只覺得全身一麻,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當即定在那里,隨後用力地咳嗽了兩聲,道︰“這不是若音姑娘嗎?久仰久仰!”
說罷韓彥斜眼瞟了一眼身邊的李享,心里正道其艷福不淺,卻見李享已略過若音徑直去到了床
來到床邊,李享只覺得困意襲人,用力睜了睜眼楮道︰“能多點一盞燈嗎,有點”
若音默不作聲,將房間里的燈燭全部點亮,一時間整個房間遍是暖
瞧見若音冷若冰霜的態度,韓彥也不自討沒趣,來到了李享身邊,借著燈光看清了床上的病
“霉瘡!”韓彥驚叫出聲,連連後退,同時左顧右盼,一點不敢踫房間里的東
看著韓彥如遇虎狼的反應,若音只冷笑了一聲,曾幾何時,自己這位躺在床上的姐姐風頭無兩,多少公子王孫拜倒在其石榴裙下,現病來如山倒,被拋棄在這幽僻處,那些個自訴情深的男人又去了何處?
“霉瘡?你們是這樣稱呼這種病的嗎?”李享一邊準備酒精棉消毒,一邊問
韓彥看著鎮定自若靠在床邊的李享,咽了口口水,鎮定道︰“李公子,你不認得這病癥麼?”
李享道︰“認得,不過我管它叫梅”
“梅毒?”韓彥道,“你這個名字倒更貼切,也更恐怖了,李公子,這梅毒是會傳染的,你知道吧?”
李享點了點頭道︰“韓大哥,你也是太醫院的人,這梅毒現如今是毫無辦法的麼?”
若非李享一直在那里倒騰一些韓彥沒見過的東西,韓彥早就撒腿子離開了這個房間,染上梅毒可不是開玩笑的,得了這病,不僅注定壽夭,而且發展到後期整個人會因為皮膚損壞而相貌大變,最重要的是,這種病傳染性極強,甚至出現過殃及嬰孩的病
韓彥看了一眼床上生氣萎靡的姑娘和一旁冷眼看著自己的若音,嘆了口氣道︰“在下才疏學淺,不敢妄”
李享聞言,心里已有了
韓彥雖不及那南明和張新松那般德高望重,但在太醫院中也司職醫士,領九品官職,他自言才疏學淺不過是場面話罷
“姐姐,你叫什麼名字?”李享柔聲呼喚著床上的姑娘,問
那姑娘努力睜開了眼楮,很緩慢地轉過頭來看著李享,一臉困惑的表情,只說了一個字︰“嗯?”
李享看著她地變現,心情又沉重了幾分,患者的反應已經有些遲鈍
“我說,您叫什麼名字?”李享重復了一
“我的名字?”那姑娘看著天花板,半晌才說道,“哦,好久沒人喊我的名字了,我好像是叫寧”
“寧鶯姐姐,你會好起來”李享說罷,帶上醫用手套,伸手去抓寧鶯的胳
韓彥見狀驚道︰“這太冒險了,李公”
李享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上帶著的手套,說道︰“對了,韓大哥,現在有這種東西嗎?”
韓彥看著李享那副手套,搖了搖頭道︰“我沒見過,這個或許得去商行里面去問問”
李享點了點頭道︰“這是醫用手套,為了避免感染,行醫的時候我都會帶上”
“”韓彥又細看了一番,說道,“這材質看上去跟之前暹羅進貢的東西有點”
若非李享已經接觸了寧鶯,韓彥說不得還要上去摸一摸這手
暹羅?李享回憶了一下其嫉妒匱乏的文科知識,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國家指的就是泰
“會有點疼,寧鶯姐姐,請忍耐一”李享將注射針刺入了寧鶯胳膊上的靜脈,隨著藥液的快速輸入,寧鶯咬唇皺了皺
一旁的韓彥和若音看得一臉驚奇,尤其是韓彥,之前他就從張新松口中听說了李享給林夫人治病的手法,其中就有注射一案,沒想到眼下自己親眼所見,當下又諸多問題想問,但看李享一臉專注,又不好出言打
注射完一針,李享又給寧鶯注射了第二
做完這一切,李享便站起身來,摘去手套,將藥片交給若音道︰“這個藥,一次一片,一天兩次,要按時給她服”
若音接過那板藥片,問道︰“這就,可以了嗎?姐姐會好起來嗎?”
李享聞言心里一陣苦澀,只能說道︰“一定會比現在好很”
注射,藥片,韓彥看著李享做的這一切,又看向若音手中的那板白色藥片,驚道︰“難道,這就是那一片將林夫人從鬼門關拉回來的靈藥麼?”
“”李享搖了搖頭道,“成分不一樣,這是純抗生素片,給林夫人服用的是針對上呼吸道感染的復方制”
“抗生素?”韓彥一臉疑
李享點了點頭道︰“沒錯,我們將要研究的青霉素就是抗生素的一”
韓彥聞言,神情激動道︰“李公子,你是說,青霉素能起到跟這種藥片一樣的效果?只要能制出青霉素,就能有像你治好林夫人那樣的奇效?”
李享看向了床上昏睡的寧鶯,說道︰“嗯,如果能制出青霉素,梅毒也就不足為懼了?”
若音聞言,心頭一顫,忙問道︰“李公子,你說的那種藥,能治好姐姐的病?”
李享嘆了口氣,說道︰“我們出去”
三人來到房間外,李享對若音說道︰“寧鶯姐姐的病太重了,我不確定能不能將她完全治愈,如果更早一點....我是說,如果我能更早一點為她醫治的話,是有機會痊愈”
韓彥看向了若音手里緊緊攥著的那板藥片,說道︰“生死之事,各盡人事而”
雖然若音心里早有準備,但听到李享的話,眼中的光又漸漸黯淡了下去,听李享所說,身邊的這位公子也是太醫院的人,比其他的避之不及,李享至少潛心為寧鶯醫治了,如此情誼,也足夠
若音屈身給李享行了一禮道︰“李公子,多”
李享點了下頭,說道︰“跟大哥說一聲,我太累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我還會來看看寧鶯姐姐的情”
若音听到李享這話,心里滿是感激,從手上退下一個玉鐲,說道︰“弟弟,微物不堪,聊表今日之情,你在此稍帶,我去取銀”
不等李享開口,若音已飄然而去,看著掌心猶帶余溫的玉鐲,李享長呼了一口氣,徑自離開了司樂署,韓彥見李享醉意未散,恐其惹上是非,便出門相
路上,李享困倦之意太盛,故而也不說話,韓彥琢磨了一會,問道︰“李兄弟,似剛才那等注入人體的藥物,何解?”
李享答道︰“那個也是抗生素,只不過是注射”
韓彥驚嘆道︰“在下還是第一次見像這樣將藥物直接注入血脈之”
李享道“必須是特制的注射劑才可以,寧鶯姐姐的病已經很嚴重了,靜脈注射是見效最快的,口服的則更加方”
韓彥聞言,猶豫了一會道︰“李兄弟,听你的意思,其實那寧鶯姑娘已是病入膏肓了,對麼?”
李享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之前他問寧鶯名字的時候,寧鶯明顯表現得有些痴呆和記憶模糊,這是梅毒侵入神經系統的表
韓彥見李享沒有否定,又問道︰“那些藥,很珍貴吧?”
“你想說什麼?”李享停下腳步,看向韓彥
韓彥擺了擺手道︰“不,我的意思是,與其讓寧鶯姑娘受病痛折磨,或許安息是更好的解”
李享道︰“我不過是盡我所能罷”
韓彥點了點頭,又道︰“可是,就算你花費那些珍貴的奇藥,也只是短暫地延長她的壽命,她終究還是會死的,不是麼?比起這個,那些藥如果留著,應該能救...”
李享咳嗽一聲,打斷了韓彥的話,說道︰“你是想說,她一個妓女,不配用那些藥,那些藥應該留給一些更值得救的人物,對麼?”
京城街道上夜風習習,路上僅有李享和韓彥二人,韓彥听到李享這話,並沒有否
看著韓彥承認了內心的想法,李享只搖了搖頭道︰“人誰不死?所有的醫術,說白了不都只是短暫地延長生命嗎?這就是那些藥被制造出來的意義,韓大哥,也許我們對人和事的判斷標準不太一樣,不過我理解只是在我眼里,生命是不能用來物化和衡量”
韓彥听完李享的話,只覺得心跳加快,臉上有些燒,一種莫名的羞愧感油然而生,只得向李享抱拳道︰“在下受教”
李享無意回禮,拍了拍韓彥的肩膀道︰“韓大哥,做人,尤其是我們這些做代付的,更應該向前看,我們不是正在研制青霉素了麼?”
“李兄弟所言甚”韓彥愧道,“是在下本末倒置”
韓彥將李享送回了柳條巷,看著這處庭院,韓彥道︰“李兄弟,你現在是客居柳公子湘蓮家中麼?”
李享道︰“嗯,我與他是結義兄”
韓彥聞言,道︰“李兄弟,以你之才與心胸,他日定能入太醫院,我很期待我等在醫道上共同進取的那一”
“”李享看著韓彥,突然想到了什麼,笑道,“多謝你了,韓大”
“嗯?”韓彥面露疑惑,道,“李兄弟謝我什麼?”
“沒什麼,韓大哥今夜的問題也讓我想明白了一些”李享說完,再也支撐不住,擺了擺手,轉身往房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