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掉回到橘子路，正如他預料的那樣，馮華山，燕門玉，西門歡，馮玉耳四個人還坐在靠窗圓桌前喝咖啡
這場鬼迷魂牽的噩夢，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墨掉吃不定，于是爬上原來的那棵樹，坐在樹杈上，遠遠地觀察他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射來一束亮光，又有車開過來墨掉本要看那西門歡和馮玉耳有什麼動作，要不要再次攔車，沒想到他們沒有
一輛出租車駛到布加迪威龍跟前，忽然停下來了，墨掉心想，“有人要叫醒夢中人？”
果不其然，車師傅回頭問後排的人，“老人家，前面有一輛豪車停在路中間，肯定是出事情了，我們要不要幫助？”
“我們這是到哪里了？”
“橘子路鶴公墓大門”
“噢，”老人說，“這大半夜的，把車停在公墓門口，不是排隊買墓地，就是遇”
老人頓了一下，她怕說出來，車師傅一轟油門跑了，因而果斷說了一句，“那我們下去看看”
車師傅沒有多想，就先下了車，然後打開後門，里面鑽出來一個老太婆，墨掉一眼就認出了她，馮玉耳的姥姥——燕門
這位老人在醫院養病，大半夜回來干啥子呢？
墨掉不知
老人走到布加迪威龍跟前，一看是馮華山的車牌號，就上前敲車窗，喊了兩聲，“華山，華”
車里沒有人回應，她回頭就對那出租車師傅說，“小伙子，你車上有電筒麼？”
出租車師傅十分驚訝︰“這個老太婆，怎麼認識這輛車主呢？認識這樣的人，那一定是非富即貴之人，今夜我遇到貴人了？”
思至此，連忙回道，“手機可以不？”
“打”
車師傅早已掏出手機，開啟燈光，拿給燕門燕門關沒有接，而是手指車玻璃，說，“你看看座位上有人沒有？”
出租車司機趴在玻璃上往里看，怎麼也看不到有人，他就直起腰來說，“這車子太好，看不”
“從前面看呢？”
出租車師傅知道老婦人說的前面是哪里，于是拿燈從擋風玻璃往里照，座位上沒有
他心想，“這大半夜到墓地，嚇唬人沒敢來，不會貓在後座玩車震？”
他雖沒有說話，但想著各種結于是繞到車後，使勁兒拍了幾下玻璃，“里面有人嗎？再不說話，我就要”
他就要砸車？
他捉摸著，這車子多貴啊，踫掉一塊油漆，都要傾家蕩于是用腳踢了一下輪胎︰
“嘎其貴的車，不光膜貼得好，隔音效果弄那也”回身來到老婦人跟前，“里面好像沒有”
“這是咋回事？車子停在這里，人不見了，會不會？”燕門關身體顫抖了一下，沒敢繼續往下
出租車師傅看似沒有腦子，其實他是用了功夫的，一來不要嚇到自己，二來讓老婦人也不
他說，“老人家，這麼好的車是不是遇到劫持了？”
“胡說，”燕門關看了他一眼說，“這車跑多快，強盜追得上嗎？”
“你說得有可是它明明就擺在你我跟前”
“那也不是搶”
“不是遇到打劫，就是車子壞了撂在這兒跑人”
“跑了？”燕門關問道，“他為啥子要跑？”
車師傅見老婦人狡辯，心想還不如把話說開說透，讓她明白，于是說道︰
“左邊是鶴公墓，右邊是宜陵園，墓碑千千萬，孤魂萬萬千，四周陰森森，天地灰蒙蒙，哪一個不怕？”
“那你咋不怕呢？”
“我怕啥子？”師傅說，“我光棍兒一個，爛命一條，他們要我就跟他們走，他們不要我還得開車混飯這布加迪威龍主人就不一樣”
“他也是人，有啥不一樣的？”
“人雖都是人，但人的價值就不一樣買得起布加迪威龍的人，那一定是富有的他的身價，就是幾百個幾千個布加迪威”
“那也是人！”
“他丟掉一個布加迪威龍，他還有幾百個幾千個布加迪威龍，一點損失沒而我這爛命就不一樣了，丟了這車，就破產了，丟了這命，肉身就解放了，就沒有痛苦了…”
“哎喲喲，你這師傅好能說，”燕門關指揮他說，“你拉拉門開不開？”
出租車師傅使勁兒拉了幾扇門，都沒有拉開，就對她說道︰
“豪車人走車門鎖，爛車人在門子”
說完，師傅彎腰察看車門和地上，並沒有見打斗的痕跡，于是又說︰
“老人家，我看這車不是拋錨留在這兒的，我們上車趕路”
“你這是啥子話？”燕門關看著師傅問，“看出問題了？”
“我覺得有蹊”
“啥子蹊蹺？”燕門關堵住車師傅說，“小伙子，你把老婆子說迷糊”
“老人家，你千萬迷糊不得，你要是迷糊了，我就說不清楚你趕緊上車，我把你送到目的地再”
“你別誆我，一到目的地，你還不一腳油門跑了？小伙子，這車是我女婿的，你看出了啥蹊蹺，告訴我一聲，我好知道要不要報警？”
“報警？你報”
“小伙子，你這是啥態度？你不要跟我慪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糊你說吧，你看出啥子端倪了？”
“那我就說”
“你”
“你不怕？”
“我一個土都壘到脖子的人了還怕啥子？”
“既然你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老人家，那我就不瞞你了，我覺得這輛車的主人可能遇到鬼”
“依據，依據呢？”
“依據有其一，這輛車是突然熄火的；其二，車上的人失去了意識，玄幻了；其三，車上的人要麼在樹叢中，要麼進了墓”
在這個時候，燕門關好像來到了地中海廣場，馮玉耳從咖啡館出來，飛快地跑到她跟前，叫了一聲“姥姥
燕門玉和馮華山緊接著就跟過來
可是，西門歡還坐在那里不動，出租車開走了，墨掉心里一震，“這家伙難道還有撤魂分魄的本領？”
“媽，你怎麼來了？”燕門玉拉著燕門關的手，高興地說，“我們正要回院看你”
“你們都走了，我一個人住在醫院里寂寞，再說，我這身體也沒什麼大礙，我就想回來看看你”
說完，老人一抬頭，就看見那熟悉而親切的一九五八號山莊大門，眼眶潮濕
燕門玉拖長聲音叫了一聲“媽”，然後抓起老人的一雙手，“我送你回醫”
“你這孩子，”燕門關掙脫燕門玉的手，說，“我听說送娘上戰場的，送娘上車站的，送娘金銀財寶的，還沒听說親女兒送娘進住醫院的，你這不是咒我病嗎？”
“媽，你這是怎麼啦？”
“我能怎麼樣！”
“你不是病了嗎？”
“你才病了”
“媽，你究竟咋地啦？”
“我好好的，沒咋地！”
說著，燕門關就往一九五八號山莊大門走
在墨掉看來，她就是走進鶴公墓大門，她這是要送死
燕門玉，馮玉耳，緊跟著上來，一人扶住老人一只胳膊，一人叫姥姥，一人叫媽媽，老人听了，左右看了一眼她們，雖沒說話，但心里開心得開心不
燕門關抬頭說，“終于回到家了…”
墨掉一听，嚇一身冷汗，燕門關怎麼把鶴公墓當一九五八號山莊呢？他準備出手阻止，營救姥
只見那馮玉耳說，“姥姥，我扶你進屋…”
三個人還有幾步路就要踏入鶴公墓的大門的時候，只听馮華山在後面喊道，“玉”
她們一回頭，只見馮華山站在布加迪威龍跟前，看那樣子，他是過家門而不進，要去哪里會人
馮華山見她們回頭看他，就進一步說道，“公司有事，我”
“都到家門口了，”燕門關責備似地說，“還不進屋喝口茶再去？”
馮華山見岳母大人說話了，執不住，就硬起頭皮跟上
就在他喊“玉耳”的時候，墨掉看見西門歡在咖啡館圓桌前反應挺強烈的，嗖地站起來，飛快地朝他們走來
這一幕，一半在地中海咖啡館，一半在一九五八號山莊大門口，兩個場景在兩個世界里，角色還是同樣的角色，但他是怎麼做到換位不換人的？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變化多端的虛擬世界！
就在燕門關轉身看馮華山的那一剎那，墨掉看清了燕門關另外一張面孔，那張面孔不是她的面孔，而是另一個人的臉
這張臉面極像西門歡，又不像西門歡，極像楊淑珍，又不像楊淑珍，就在墨掉努力辨別的時候，就在他還沒有認出她是誰的時候，他們一只腳已經踏進鶴公墓的大門
墨掉來不及思索，飛身下樹，閃電般來到他們跟前，二話不說，提腳抬腿，朝姥姥胸口一腳踢上
燕門關沒想到昔日疼愛的墨掉會踢她，慘叫一聲，應聲而倒，口吐鮮血，不省人
場面十分可
燕門玉見是墨掉從院子里沖出來打傷了自己的母親，那還了得，跳起來就給墨掉兩耳光，然後再來扶老
“她不是你”
他們像沒有听見墨掉的聲音一樣，七手八腳把老人抱起來，扶在馮華山背上，往山莊
就在這個時候，墨掉從另一面看見西門歡拉著燕門玉和馮玉耳的手，燕門關並沒有扶到馮華山背上，而是走在他們中間，跨進鶴公墓轅
墨掉顧不上那麼多，抓住老人兩條腿，從他們手里拽出老人，沿著橘子往東奔
燕門關忽然緩過氣，慘不忍睹的叫喚聲，哭泣聲，劃破整個夜
燕門玉，馮華山，馮玉耳，西門歡在後面追著喊著，乞求墨掉放下老
可是墨掉不見姥姥現原形，就是不罷手，就沿著橘子路一直奔要是普通人，肚子與地面摩擦，早把膛子磨穿，五髒六腑外泄，一命嗚呼哀哉
而姥姥不一樣，她那膛子就像鋼板，只見火星四射，不見半滴
墨掉倒是想起“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于是撒開狗腿功，就在橘子路上飛
後面的人哪里追得上狗腿功，遠遠地拋在了後面，在翻過一座橋後，後面的人就看不見他們
墨掉也不想消耗太多能耗，就停下來，姥姥這才懶洋洋地現了原形——西門
“放開我，”他兩腳亂
墨掉見現了原形，也就松開
西門歡一邊往起爬，一邊罵罵咧咧地說，“你個龜兒子跑得好快喲，要不是老子有護胸甲，早被你拖死”
“你禍害馮華山和燕門玉我沒有話說，你為啥子要扮演姥姥？”
“我不扮演她，你會出來嗎？”
“噢，”墨掉心想，“原來你是釣我呀？”于是說道，“西門歡，我不想管你們這爛事，我只想你放過馮玉耳，做一個干淨的死”
“你為啥要救她？”
“馮玉耳是我的馮老”
“拉倒吧，見一個漂亮的女人你就是你的馮老師，你哄鬼吶？”
就在這時候，馮華山開著布加迪圍攏上來，不見了丈母娘，只見墨掉跟西門歡站在一起，他直接就火
他跟燕門玉沖上來，朝墨掉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打︰“你個龜兒子，你把媽弄到哪里去了？”
燕門玉在台上看似溫柔無力的樣子很美，其實她的力氣大得驚人，她一巴掌呼上去，把墨掉打一個趔趄，跟著一個飛腿上來，直搗墨掉要
墨掉沒有用農民功護體，捂住下身，蹲在那里眼淚都疼出來
燕門玉見機會來了，朝墨掉頭上一腳，把他踢翻，然後一只腳鎖住墨掉咽喉︰
“雜皮，你把我媽呢？”
墨掉委屈極了，心想“老子救了你們，你們還打我？老子不干了…”
但是一想到馮老師，一想到在地鐵站把他拉上車的那一刻，他沒有扭下燕門玉那條腿，而是細細一想︰
“我這樣做，不正好中了那西門歡的圈套了嗎？”
于是說道，“姥姥不是在醫院里嗎？你們不在醫院看著，跑到橘子路來干啥子？你們回頭”
墨掉指著他們身後，西門歡不見了，而是鶴公墓大墨掉並不覺得奇怪，于是說道，“那不是你們的家！認清楚，那是鶴公墓大”
燕門玉和馮華山嚇一身冷汗，但是他們的心里還是沒有意識到墨掉在救他們，而是這小子使用的障眼法在欺騙他
不過，有錢人最怕墳墓，他們退到車子跟前，坐上車之後，燕門玉還是不肯放過墨掉，落下車窗，指著他說︰
“老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娘非捏死你不”
布加迪威龍飛馳在橘子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