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山林眯著眼看著大黑狗一臉凶
怕它說出自己最不想听而又最想知道的事
那時候萬一控制不住的情緒一刀宰了它,剁成狗肉煨蘿卜,也是有可能
大黑心想,“既然說到這個份上了,索性就全按實說了吧,說出來就輕松了,解脫”
于是站起來,看了看牛山林,又看了看其他
“尊貴的主人,你要不先喝口茶水,潤潤心肺,再听我慢慢道來?”
“你肚子里還能裝多少秘密?難道還說一年半載?趕緊地說”
“尊貴的主人,我肚子雖然不大,但是我心里的秘密確實不少,雖不能說一年半載,至少也要說一個時辰,那麼還別插”
牛山林在心里暗暗想,“這狗雜種肚子真能裝,還藏著這麼多秘密,既然是這樣老子先喝一口水潤潤喉嚨,澆滅心火,免得發飆!”
“看它給老子說到啥時”
思至此,站起來給林正義一等人斟茶,遞上點
“大家先喝口茶,然後坐著听那狗雜皮說,它要是胡說八道,今晚大家就別走,把它宰了煨蘿卜喝黃酒,它要是說的在理,是那麼回事情,看在跟我多年份上,就饒它一條狗命,繼續在地下世界修”
“要得,”養羊專業戶高聲說道,“老子早就想補補”
牛山林指著大黑說,“都听到了?有這麼多人為你坐鎮,你說”
大黑也不想那麼多,直奔主題,它說︰
“尊貴的主人,你在火車站餓了三天,實在受不了了,就沿著車站圍牆往前走,在一個樹林後,發現牆根有一個洞是嗎?”
“是的!”
牛山林說,“我看那洞用一些木條隨便遮攔了一下,拿開之後爬進洞往里看,見沒有人,前面卻停著一列運煤車,然後往里”
“其實那個洞是我敲”
“你敲的洞?”
“是的!”
“干什麼?”
“等你來”
“等我鑽?”
“是”
大黑說,“我根據你的身材敲了那麼一個洞,等你鑽到三分之二時,就一只腳踩在你背上,這是給你下馬”
“下馬威?”牛山林不解地問,“什麼意思?”
“我並不是車站的人,但是為了讓你信服我,我必須對你狠,假裝自己是站里的工作人員,這樣一來我就有權對你檢查和盤”
“那你是怎麼知道我蛇皮口袋里有手表?”
“不是我怎麼知道你蛇皮口袋里有手表,而是你自己顯露出來”
“我怎麼顯露出來了?”
“尊貴的主人,還記得你在火車站前面那個天橋?”
“不夜電子城!”
“你在哪兒出售自己的衣服和褲子,是嗎?”
“是”
“你出售衣服和褲子時,一來是想湊錢回家,二來是想填飽肚子救命,可是你萬萬沒想到手上還有一塊價值五百多塊錢的手”
“不是沒有想起,而是…”
“這塊手表在當時地面世界戴得起的人極少,不是嗎?”
“是”
“你一個戴五百多塊錢手表的人怎麼出手破舊衣服褲子呢?于是你把手表抹下來放在蛇皮口袋”
“我是怕有人看見之後不買我的衣服褲子”
“你把手表脫下來不再按老套出牌,而是認為最不起眼的地方就是那個又髒又臭的蛇皮口袋了,于是把它藏在里我至今不明白你為啥不賣手表,而是擺地攤賣破舊衣物?”
“那是一個女人送我的禮”
“女人,禮物,”大黑想了想,“哦,我明白了,寧願餓肚子,也不肯失信物對嗎?”
“過去的事情,不足提”
“我故意說你蛇皮口袋里有隱患,對車站有威脅,這是車站的口號!”
“我知”
“打著他們的口號︰不許帶易燃易爆有毒物品進站…抓住這一點嚇唬你,威脅你,把你手里的蛇皮口袋騙到”
“然後要去給領導匯報,其實是想趁機逃跑?”
“事實就是這不過站里兩個工作人員不是我安排”
“事後還以為你們是同”
“他們發現我們之後就開始叫嚷,我怕事情敗露,拿起蛇皮口袋就跑”
“大黑,你跑之後我這才想起手表在蛇皮口袋”
“你知道追不上我,也就索性不追你為啥不求救車站管理人員?”
“我只想爬車離”
“如果你大聲喊捉賊,站里會按下緊急報警器,各個要塞都會來人堵,這樣一來就會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就可以回到你的家”
“我不是不知道這一點,可是我當時心灰意冷,覺得放棄就是忘記,只有忘記痛苦才會開啟新的生活,才會擺脫一切墜附于心的繁雜情”
“你感情受挫而離家出走?”
“不”
“那是什麼?”
“因為我住的那個地方當時精壯男人去沿海一帶打工去了,家里只剩下老人,孩子,婦女和一些大齡女青年,她們平白無故懷孕了,懷疑我是罪魁禍首,就拿去問”
“把你逼上絕路?”
“我沒有做那樣的事,也沒有人逼我,是我自己要離開那個地”
“但不代表那些打工男人回家之後不懷疑你對吧?”
“有這方面顧”
“還是為了逃”
“我變賣了家里所有糧食做盤纏,離開了那“
“盡管你身無分文,都不肯回去,舍近求遠你的人生就不會差到哪里去?”
牛山林像想起了什麼,忽然問道,“那些女人懷孕和男人外出打工不會也是你策劃的吧?”
“尊貴的主人,策劃算不上,那些女人懷孕我還是有功勞”
“你還真敢干?”
“至今也納悶,我只跟你走得近,要好的女人發生了關系,其他人沒有”
“衙門里的人和心里干部干的!”
“這麼說合情合理!”
“你要是有那本事還做賊竊我的東西嗎?”牛山林恍然問道,“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重要嗎?並不重你還記得那個小鎮嗎?”
“吳山”
“我趴在地上口出白沫…”
“你是劉強?”
“是”
“你當時真的病了?”
“我沒有病,那是我裝”
“你裝的?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不是從工地上結賬有現金嗎?”
“你就假裝可憐贏得我的同情?”
“誰叫你憨厚呢?”
“忠厚也有錯?”
“你背上我去飛來春飯店炒菜給我吃完飯之後是中午暖和的時候,我們爬車一夜未合眼,我想只要找一個安靜地方,一躺下你就會像死豬一樣,那時候,你身上的錢就是我的”
“你如願以償不是嗎?”
“尊貴的主人,我雖然竊了身上的錢,但是根據我的了解,你在工地上不只掙了二百塊錢,還有八百塊我沒有找到,所以我想你醒後發現我不見了,一定會查看自己身上的錢少了沒你發現口袋里的錢不見了,一邊罵我沒有良心,一邊脫下鞋子查看…其實,我就藏在離你不遠的樹”
“所以你就跟蹤我?”
“是”大黑說,“我見前半夜沒有車經靠吳山站,你一定會趁此趕緊休息,等到下半夜過路車停靠,然後離”
“恰恰相”
“可是你這個人個子大,不愛動腦子之外,身體一站牆就呼呼睡上了,我就大搖大擺走近你脫下鞋子,拿出鞋墊,取走你的”
“扔掉我的鞋”
“本不想這麼”
“為什麼又做了?”
“我想你久走夜路經驗豐富,發現自己靠在牆上都睡著了,一旦醒來警惕性會高,會查自己的財物,如果發現鞋墊里錢沒有了,肯定會追,可是你腳上沒有鞋子,即使追也追不上我…”
“所以你把我腳上的鞋脫下來扔到橋下河水沖走”
“後面的事情你都曉得了,我就不說了,我要說的是你上了煤礦,是我安排人故意引爆炸藥,將你埋在煤坑下的…”
“你個狗日”
“狗雜種!”
“狗東西!”
“狗娘養的!”
莊行、老屋里老頭兒和林正義、養羊專業戶、染布坊老板同時舉起板凳要往大黑頭上
大黑趴在地上,緊緊地閉上雙眼一動不
牛山林趕緊撲上去用自己身體護住大黑的身體,回頭對他們說道︰
“都是地面世界的事情了,你們何必要打死它呢?再說輪回轉世成了狗,它得到了應有懲”
林正義心想也是,即便把它碎尸萬段,也不能解決心頭之恨!
這才勸兩位老哥哥放下板凳,挨著坐下
大黑見他們平靜下來,這才緩緩睜開眼︰
“我把這些說出來就是向你們懺悔你們要打要殺,剁成塊塊煨蘿卜,隨你”
“狗日的,當我不敢弄死你�@俊 br />
莊行里老頭兒舉起板凳又要打,卻被老屋里老頭兒攔住︰
“他過去不做人事如今不是人跟一個畜生過不去?再說,這個畜生明明知道說出來要挨整,它為啥還要冒命說出來呢?”
“它說出來慪”莊行里老頭兒指著大黑說,“好像它還有理”
“你打死它吧,”老屋里錢老頭兒把手縮回來,看著李勇大兄弟說,“一條狗都懂得懺悔了,你我還有什麼結解不開?”
林正義站起來拉住莊行里李老頭兒的手,說,“李哥哥呀,錢哥說得對,一條狗都懂得懺悔了,我們還有什麼結解不開?快坐下喝”
“老子越想越來”莊行里李老頭兒回頭看著大黑放下板凳,坐在那里咬牙切齒地說,“遲早晚老子要把你宰”
林正義扭過頭看著西門樂身下那條黑狗,說,“大黑,你說的這些,我們大部分都曉得了,不過不曉得是你干我想問你的是,你為啥子只專注樂樂一個人呢?”
大黑忽然把頭從牛山林身下鑽出來,問道︰“樂樂是誰?”
“就是你的主人牛山林,”林正義進一步解釋說,“他本姓西門,名”
“哦,”大黑看了看牛山林,然後對林正義說道,“我不但竊他的錢,還偷了他的”
“你這話是啥子意思?”
林正義听到這話心里隱隱作痛,便走近大黑,壓低聲音問道︰
“你偷他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