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姓男子面色陰郁,如要下雨的午後,緊盯著殷虞臣,冷冷道︰“哦?抗魔的意義?”
殷虞臣道︰“當年諸位前輩聯手,御魔族于天河以北,不得令其有寸進之功,如今前輩這家族子弟,竟恃強凌弱,欺壓當年前輩所守護的人間百”
羅姓男子轉首,冷眼向彭橫生,道︰“可是如此?”
彭橫生體格壯碩,打架作惡時,便化貓為虎,不打架時,便是老實憨厚的模板,此時見到羅姓男子,更是將鄉下人特有的淳樸,展現的淋灕盡致,就連他那滿臉橫肉,都布滿各種諂媚,只見他抱拳向羅姓男子,道︰“冤枉”
羅姓男子冷哼道︰“如實說”
彭橫生畢恭畢敬道︰“啟稟家主,小的在東城門看戲,是這老小子惹事在先,沖撞了小的,其不認錯道歉也就算了,還默許這小子對小的出手,然後便到了此處,這劍冢小子不問青紅皂白,二話不說,便將方三公子以及小的,撂倒在”
這里面,有真有假,八成真,二成假,若不仔細听,再稍加思索,定是要被他糊弄過
羅姓男子轉首向殷虞臣,殷虞臣倒是沒看他,轉首向場中,張老漢處,若鴕鳥將頭深埋胸口的兩人,怎麼看,怎麼不似那肇事元凶,特別是在彭橫生這樣的大漢說
是以殷虞臣又將視線投到羅姓男子身上,噗嗤一笑,道︰“羅前輩,晚輩在想一個問”
羅姓男子道︰“什麼問題?”
殷虞臣道︰“羅家還不至于淪落到被這樣一位鄉下老伯所欺的地步”
羅姓男子眉頭一皺,冷哼道︰“我羅家屹立雁山城數百年,還不至于如”
殷虞臣道︰“既是如此,羅前輩心里,想必已有了明”
羅姓男子道︰“闖蕩江湖,免不了打打殺殺,有些口角,沖撞,更是尋常,但我羅家子弟須要清楚,寬厚,也定要有個度,不然被人打了,還以為打人者是被冤枉”
彭橫生抱拳向周圍父老鄉親,繞場一周後,視線最後落在低頭的一老一小上,道︰“身為羅家子弟,家主已發話,我也不為難你,你沖撞彭某一次,彭某也撞你一次,如何?可.....還公道?”
有羅家子弟附和道︰“如此,自是公道至”
“我想天下間,就沒有比這更公道之事,哈哈哈.......”
殷虞臣眉頭一皺,冷冷道︰“堂堂雁山城羅家,如此行事,倒的確公道,”
眾人皆非傻子,自是听出了殷虞臣話中的嘲諷,一個個怒目而視,吼道︰“臭小子,說什麼呢?有種再說一”
“這種黃毛小子,想來初入江湖,以為別人叫他一聲少俠,他便要行俠仗義,拯救全世界,好像全世界沒有他,都不行,簡直不自量”
“就是,這種少俠,狂妄自大的緊哩,說不得他連陸大人都不放在眼”
“有他好受的,看他狂妄到幾時,不受江湖的毒打,他是長不大”
“還想長大?橫尸街頭也說不定,畢竟此中先例,可是不”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終是讓少年心性的殷虞臣,有些動怒,也讓他的第一次闖蕩江湖,有了些不同的認知,原來,這江湖並不如他想象中那樣,至少,沒有那麼有趣,故冷冷道︰“羅天楠前輩,作為當下雁山之盟的牽頭人,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袒護自家子弟?晚輩在想,如此行事,可如何讓這方圓百里的豪杰信”
听著對方的娓娓道來,羅天楠不以為意,此時緊盯著自己的修長手指,目光上移,便是那好看的指甲,好似忘記了世俗中,一些爛俗套的規矩,也不知他听沒听全,只見他道︰“我羅家行事,還不需你這小輩來教,所謂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老伯冒失,沖撞了我羅家子弟,理所應當,也該還回來,才是道難道殷師佷認為,就因為是我羅家,便要相讓于這老伯,就因為他弱小,他便是道理,這是什麼勞什子道理?”一時間,年紀輕輕的殷虞臣,竟有些語塞,如此說,並不能說毫無道理,簡直可說,“理”所當
是以如此道理,竟讓他第一次對心中那份信念,有了些懷疑,竟呆怔在了原
也正是此刻,彭橫生退到了人群外,假若從天上來看,彭橫生將整個看客圈,拉成了一個水滴狀,這小子,莫不是還要助跑?
眾人所想沒錯,這廝退到場外,並不是想息事寧人,大事化小,而是為了助跑,以便更有勁的沖
如此五大三粗,便再也沒有之前所展現的老實憨厚,而是如一只嗜血的棕熊般,沖向場中,那孤立無援的一老一小
不忍直視,只要場中之人稍加想象,便能知道接下來,腦漿迸裂,血肉模糊的畫面,畢竟像張老漢那樣七老八十的耕叟,即使有幾分力氣,也在年輕時,用在了田地里,如今風濁殘年,那經得起這年富力壯的彭橫生一撞,是以一些大人,已及時蒙住了孩子們好奇的
目光,不至于讓他們童年,變得如此殘
有了羅天楠及小胡子兩人的加入,這里也圍了更多人,里三層外三層,甚至一些閣樓上,也投下了好奇的目光,畢竟這樣兩位巨擘,在這雁山城,如同神明一般,就沒人不想瞻仰
特別是當下的小胡子,更是春風得意,只因他乃當今聖人門
當然,聖人有幾個,但像陸大人這樣,兼道盟執事長的,只有一人,而他,剛好又是這雁山城道盟分部的大主事,這樣一事,硬是讓雁山當地的豪紳,慶賀了好幾
許是覺得這樣還不夠,在羅天楠等家族的提議下,這慶賀之事,還有向方圓百里之外蔓延的勢如若不做到普天同慶,那這樣一事,對他們而言,就怎麼也說不過
當然,這樣一事,也不能這麼明目張膽,必須要有一個非常正當的理由,比如,組織雁山軍,成立雁山之盟,為何要如此呢?
魔族將侵,這便是一個很好的由頭,在數日後,幾大聖人將去北地雪原,開啟封魔大印,屆時魔族的入侵,隨時可能到
既是如此,提前做好應對的準備,並非壞
是以這樣的提議,若無半點私心的話,倒也的確是件好事,然而這樣的事,在居心叵測的人手中,就會變成一件壞事,就像這小胡子,執掌雁山城周邊數百里生殺大權,響當當的大人物,他卻對此毫不在意,雖然談不上居心叵測,但這樣的漠視,與居心叵測,也相差無
當然,有人要促成此事,他也不反對,他只在意,連日來,各地豪紳送到家中的女子,是否滿意,就像昨晚那女子,便是不至今想來,都還回味無窮,所以他就想早早了結此事,盡快回到家中,對這雁山之盟,在魔族面前,就是笑
只因他非常清楚,魔族降臨時,這些烏合之眾,只需短暫工夫,就會被摧枯拉朽的毀滅,畢竟當年,他可是那場戰役的親歷
他又想到了當年的絕望,那段歲月,就連天空,都好像被什麼遮蔽了一般,灰蒙蒙的,讓人透不過氣,而魔主當年隨意一眼,更是讓他直接癱倒在地,至今想來,都還心有余悸,是以他從不對這樣的事抱有幻想,盡情享樂,放聲歡縱,便是他當下要做的事
而要做這樣的事,便須盡快解決掉這些“爛攤子”,場中那一老一小,就很爛,就如這菜場邊,垃圾堆里的爛菜葉,經人一踩,直接爛在了泥地
當然,他並不討厭此事本身,而是討厭這樣的爛菜葉,居然發出陣陣惡臭,讓他好一陣惡若是可以,他不介意一腳將其踹的很遠,遠到天邊,自己看不見的地方,才是最
所以他的腳,不自覺的向前挪動,他的眼,自然而然流露出不少厭
好在這樣的事,並不需要他親自去做,那彭橫生已是沖來,只需眨眼時間,這討厭的爛菜葉,便要飛到九天之
說來真是好笑,這些螻蟻一生中最大的奢望,便是以為善良的人,死後會直登仙界,但自古至今,無人證明過這事,要是善良能登仙界,那些聖雄還辛辛苦苦,窮盡一生智慧,只為修仙干嘛,善良不就好了?
想到這,一人聲,忽然而至,打斷了他所有思緒,定楮一看,便發現場中,多了一人,橫亙在彭橫生前,也擋住了彭橫生的沖撞,並令他眉頭一
“這世間,就沒有道理了嗎?”
這便是那人說出的話,一句問話,問天下人,也好似天下人的問話,同樣,問的是天下
獨與這人不同的是,天下人的問話,通常藏在心中,就像這人群中,許多看戲的窮苦百姓,而他的話,卻不加絲毫掩飾,徑直問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