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廠長的威懾下，許大茂和大爺們等被點到名字的人不得不站起身來，一個接一個的往台上走。
他們全都低著頭，生怕被人認出來，並且行動緩慢，仿佛是行尸走肉一般，又像是古代的那些被鎖鏈串聯起來，即將發配偏遠地區的犯人。
“來來來，都把頭抬起來，別不好意思，你們佔便宜的時候不是笑的挺開心麼？”
等人全部上來以後，廠長毫不客氣的對著他們一頓猛批，是一點兒面子都不留。
這種道德敗壞的丑事要麼私底下處理，要麼就擺在明面上好好的宣傳，私人恩怨什麼的暫且放在一邊，主要目的肯定是殺雞儆猴，讓其余還在偷摸著犯錯的人趕緊收手，不然下一個就會輪到他們。
畢竟廠子里的人出了問題，廠長難咎其責，倘若這些歪風邪氣不及時的整治處理，那他廠長的職位遲早是要被收走的。
就這樣，在軋鋼廠最大的會議室里，當著一眾領導和幾十位前來授予榮譽的工人們的面，易中海，劉海中和許大茂等犯了錯誤的人被訓的面紅耳赤，恨不得在地上找個縫鑽進去。
要知道這個時候軋鋼廠的工人比以往多了最少四成，他們的這些丑陋行為也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快速傳播出去，成為周邊區域新一輪的熱門話題。
以往廠里領導只是拿某件事情出來進行口頭告誡和教育，從不會針對任何人，如此大張旗鼓的拉人出來公開“處刑”還是頭一回，這也側面驗證了這些事情的嚴重性，而且很有可能被組織上重點關注了。
等大會結束，眾人陸陸續續的退場，大家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對今天會議上的內容進行討論交流。
張元林因為出走十年歸來不久，盡管軋鋼廠高層領導已經注意到了他這位曾經的傳說，但是還沒來得及跟基層的工人兄弟們混熟，所以他獨自走在人群當中，就這麼一邊走，一邊听身邊人說起對這次公開“處刑”事件的感悟。
有的人覺得他們倒霉，有的人覺得他們活該，也有人覺得是廠長做的過分，但更多的是幸災樂禍，正兒八經從他們身上汲取經驗和教訓的卻是少之又少。
對此張元林忍不住搖頭感嘆，在心里腹誹起來。
“人情社會啊人情社會，就是人多了才會出現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罷了罷了，我一個人也管控不了這麼多人的思想，事情已經發生，做什麼事犯什麼錯又會遭什麼罪，他們全部都是有目共睹的，怎麼選是他們自己的事兒，我要做的就是看到一個逮一個，對得起自己的頭餃和良心就行！”
說起來，早些時候張元林也沒少佔便宜和拿好處，比如外派到其他單位的時候，張元林多多少少都能有些收獲帶回家的，但相對應的，張元林也會根據自己獲得的東西去付出，所以原則上這並不是賺，只是一種比較公平的交換而已。
當然了，有些人心存感恩，會主動贈予一些東西以示感謝，不過張元林也會根據對方的經濟情況來做選擇，有錢的你不收就是不給人家面子，踫到條件不好的值錢的東西肯定不會收，拿些簡單的咸菜干菜就行了。
像婁家那種級別的土財主，張元林真沒有跟對方客氣的比較，要是面對普通的老百姓們，張元林最多就是拿點蔬菜干菜，倘若是踫到不同單位領導或者集體送東西，後面張元林也會主動給予一些技術上的支持，主打一個能薅羊毛不客氣，條件不好的不白拿。
張元林是有這種意識和主動性的，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拿了好不辦事，這不就成了坑蒙拐騙麼？
“不良風氣能管就管一下吧，現在的人口對比以前雖然增長了不少，但是和今後相比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如果這個時候不扼制，等到人口基數劇增，歪風邪氣潛移默化到最後成了大家趨之若鶩的惡行，等那時再來想辦法處理就會變得很麻煩了。”
一路感慨著，張元林在岔路口和大部隊分道揚鑣，然後回到自己的崗位上繼續忙活，等廠里的事情處理完，他還得被外派出去，因為其他廠子也有進口來的機器設備要維修養護，恰好張元林在這方面有著豐富的工作經驗。
但其實這樣緊湊的安排對張元林來說有些不太自由，畢竟他在外面呆了十來年，都是他去指揮別人做事，只是現如今回到了四九城，重新成為軋鋼廠的一名機修工，在工作時間內服從命令也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過張元林也不是白折騰，十年前張元林就是靠著一身的真本事成功讓一眾領導佩服的五體投地，而現在張元林依然準備這麼干，用技術堆出來的口碑可比人情世故穩當多了。
“叮鈴鈴……”
時間很快來到下班的點，張元林听到後不緊不慢的收拾工具回到部門，然後一邊看時間一邊和同事們聊天嘮嗑，一點都沒有著急回家的意思。
張元林今天是騎車來的，如果到點了就走，他會比所有人都先到大院，但是那樣就看不到好戲了，所以干脆晚一點，正好那個時候也會有街道辦事處的人來公布集體榮譽的評選結果，會有更加精彩的熱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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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軋鋼廠一個月一次的頒獎儀式今天才在大會上舉行，但是評選結果至少兩天前就出爐了，同時也會和街道辦事處那邊通氣，盡管一邊是個人榮譽，一邊是集體榮譽，但他們都有共同的要求，那就是再小的榮譽都不可能頒給一個道德品質有問題的人，連同集體也會受到影響。
在廠里有問題的人會影響大院集體的評選，同樣大院住戶有問題的人也會影響廠里的個人評選，還是那句話，現在的人太多了，但是獎賞就那麼幾個名額，每個人都想要，自然要求也會相對的更高一些。
就這樣，張元林不緊不慢的回到大院，提著自行車剛進入前院，就看到前方一堆人圍著，顯然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等靠近以後，張元林利用身高優勢，清楚的看到大院群眾把許大茂和三位大爺圍了個水泄不通，好像是在討要什麼說法。
仔細一听，張元林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基本上和自己判斷的差不多，除了已知的許大茂和易中海，劉海中出了問題以外，閻埠貴也同樣攤上了事兒，原來是有家長帶著孩子到學校舉報了，說送了禮不給安排補課，一直找理由拖延，找他拿回東西也沒成，最終選擇了揭發。
因為這些原因，導致大院的集體榮譽丟失，每個人都很不服氣，他們認認真真，勤勤懇懇工作的成果卻被許大茂他們破壞，大家下班以後得知了街道辦事處的評選結果，一個個回到大院把他們給圍了起來討要說法。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哎，元林你怎麼才回來啊，是不是廠里太忙了，以前我下了班往這里趕準能踫到你的。”
張元林轉頭看去，發現是街道辦事處的王主任，老熟人了。
回來之前，張元林以為以前的熟人大都變了職位，有的更是變更了職業，但沒想到王主任依舊堅守崗位，還是街道辦事處的主任。
這樣也好，今後有什麼事情處理起來會很方便，也不需要再費心思跟新人搞關系什麼的。
“王主任，您已經來找過一趟了？”
張元林有點驚訝，也猜不到王主任找自己是為了什麼事。
王主任點點頭，解釋道︰
“我也順便過來送評選結果的，見你不在我就先去把周邊幾個院子的旗幟送了下，這不再回來就見到你了，不然我明天還得來一趟。”
“是這樣的，你們大院這個月的集體榮譽本來都在名單上了，但是軋鋼廠突然來了通知，說你們院出現了三個嚴重違規違紀的人，同時學校也打來招呼，有個人犯了嚴重的錯誤，簡單說就是要把他們四人的個人榮譽剝奪，也就間接的影響到了你們院的集體榮譽評選。”
“不過沒關系，由于你這段時間表現相當的優秀，也拿到了最多的個人榮譽，經過我們和廠領導的討論，決定保留大院的集體榮譽，然後觀察那四個犯了錯誤的人，如果在今後的三個月內表現良好，不再犯錯，那麼就可以把扣押的榮譽旗幟再頒發給你們。”
听到這里，張元林撓了撓頭，心想居然還能這樣操作，到底是哪個大聰明想出來的決定，真正的目的又是什麼？
為了一個人的榮譽硬是把丟掉的集體榮譽攔截了下來，張元林不是傻子，他知道做出這個決定的人在賣他面子。
可張元林並不需要這種虛名，他又不是沒結婚的單身漢，也沒有等著結婚找對象的兒女，更不需要清澈干淨有看頭的簡歷去找工作。
沒等張元林開口詢問是哪位領導提出的建議，身後的大院住戶們卻炸開了鍋，一個個的跑過來高聲歡呼。
“還得是你啊張元林，多虧了你，咱們院的集體榮譽有救了！”
“沒錯，十多年過去了，什麼都變了樣，就張元林的靠譜沒變過！”
“這個確實，以前我就覺得信大爺們不如信張元林，到現在還是一樣！”
……
見鄰居們如此激動，張元林張了張嘴，最終把疑惑咽進了肚子里。
是啊，自己不需要，但大院的住戶們需要，所以提出這個提議的人腦子還是挺靈光的，既給足了張元林面子，也讓大院住戶們欠張元林一份人情，一個提議就打包送出這樣的大禮，想來對方不是個簡單的家伙啊！
行吧，既然這里有人需要這份榮譽，那就不管了，拿了再說，反正還有三個月的考核期，至于最後能不能拿到還得看許大茂他們能不能改過自新，到時候再不行也是他們來背鍋。
“行，我知道了，謝謝王主任提醒。”
告知完這件事情後，王主任告辭離開，隨後張元林推著車繼續往後院走。
等路過許大茂他們時，張元林憋著笑，故作嚴肅的說道︰
“你們也太兒戲了，為了個人利益絲毫不把集體榮譽放在心上，你們對得起大院這麼多住戶嗎？”
說完，張元林大步流星的離開，身後則是傳來嘈雜的叫罵聲，顯然住戶們心里的氣還沒消掉，準備繼續聯合聲討許大茂他們的惡劣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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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許大茂他們自始至終都沒敢抬頭，一是他們不敢直面大院住戶們的千夫所指，二是無臉面對曾經被他們嘲諷的張元林，現在的情況完全是啪啪打臉，這種直抵靈魂的打擊遠比身體上的疼痛要更加難以消化。
也正是在這一刻，讓他們重新體會到了十年前被張元林支配的恐懼。
等到了後院，張元林終于憋不住了，大笑著停好車，然後回了家，把這件好玩的事情分享給了家里人。
……
接下來的幾天里，張元林日常出去溜達，一邊搞維修一邊巡查各大車間，踫到有問題的當場就解決掉，因為再過一段時間他就得進行連續一個月起步的外派任務，去走訪四九城的十幾個重點工廠，對進口設備進行針對性的管養和修理工作。
等從一個車間出來，還沒走幾步，一個人面帶笑意的出現在了張元林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嗯？李主任？”
一看對方那笑眯眯的表情，張元林腦子里瞬間就浮現出了李懷德三個字，這就跟許大茂那大馬臉一樣令人印象深刻。
听到張元林的話，李懷德開心的笑了起來。
“張元林同志，你我這算是第一次正式見面吧，沒想到你居然能認出我，真是太令我驚喜了！”
見李懷德如此客氣，張元林眉頭微微挑起，說道︰
“李主任，那天在大會上和你見過面的，我當然記得。”
似乎是被張元林提醒一般，李懷德愣了一下，隨後笑著說道︰
“哦，對對對，咱們是見過面，但那個時候沒來得及說話嘛，現在不一樣，我們可以隨意交流，這樣才算是見面的樣子。”
張元林聞言禮貌一笑，問道︰
“李主任，你找我有事兒？”
顯然李懷德沒想到張元林這麼不近人情，還沒客套幾句，也沒來得及通過語言的藝術親近一步，張元林就開門見山的問事情，這也太冷淡了。
“額，其實也沒什麼事兒，就是我路過，剛好撞見了你，張元林同志，我知道你十年前就是軋鋼廠的大名人，如今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你真是太厲害了，我打心眼里敬佩你啊！”
張元林懶得理會李懷德說這些垃圾話，直接說道︰
“李主任，能被你如此欣賞，我也感到很榮幸，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一步了，還有工作在等著我呢！”
說完，張元林提著工具箱就要繼續向前。
見張元林如此耿直，李懷德當場懵逼，心想這人也太傲氣了吧，自己主動找上門，就這麼不給面子？
可眼看著張元林越走越遠，李懷德急了，連忙說道︰
“哎，張元林同志別忙走啊，其實就是覺得可惜，也怕你心里不痛快，想來跟你聊聊天，開導一下你。”
張元林听後腳步一頓，眯著眼楮轉過頭來，問道︰
“李主任，我還是听不明白，不如細說一下？”
見張元林回頭，李懷德也不敢繼續廢話了，直截了當的說道︰
“就是關于你們大院集體榮譽的事情，我知道你表現的很好，但是被許大茂和你們院的三位大爺拖了後腿，這事兒我會找時間好好教育他們的，你放心就是。”
這一刻，張元林恍然大悟，好家伙，原來那個大聰明是你啊！
既然知道了大聰明的身份，張元林也就明白對方這麼做的真實目的了，這可是李懷德啊，比大院眾禽還要禽獸的存在，自己是一點兒虧不吃，但是便宜是一點兒不少拿，說他一個人堪比大院的四大天王都不夸張。
對比許大茂，李懷德的腦子更好使，當然心眼也更壞，在原劇當中，饒是聰明的許大茂都沒能躲過李懷德的陰謀規矩栽了跟頭。
相比易中海，李懷德的表現才是道行頗深的偽君子，縱觀整部劇里的人物，似乎沒有比李懷德更加小人的人了。
再和劉海中比，他雖然貪戀權力，但那都是小打小鬧，裝模作樣，連給李懷德提鞋都不配，要知道李懷德上位以後，一個廠搞出了一堆主任副主任，吃飯的時候差點一個大圓桌都不夠坐。
最後跟閻埠貴比誰更能算計，李懷德同樣的是毫無懸念的輕松碾壓，走偏門撈錢，干的是違法亂紀的事兒，自己不參與，而是找替罪羊去干，賺了錢要分，出了事兒一點不承擔，閻埠貴算計了大半輩子，可他的表現在李懷德的面前完全就是個新兵蛋子啊！
面對這種品性丑陋，道德敗壞的家伙，張元林沒忍住上去一頓揍就已經很克制了，結果對方還敢主動找上門，看他是活的太痛快了，想找點不自在啊！
不過這些事兒張元林只能在心里想想，不好直接說出來，更不能在這個時候體現在行動和表情上，避免引起對方的懷疑，怎麼說李懷德也是比許大茂他們更加精明陰險的人，自然是要小心應對的。
反正一個滿腦子利益和壞心思的人，早晚是要出事兒的，等那個時候再出手也不遲。
在這期間，張元林要不忘初心，時刻記住自己就是一名軋鋼廠的普通工人，可不能隨隨便便就搞點事情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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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噢，是這件事兒啊，我確實覺得有些可惜，但我並不認為這是拖我的後腿，錯誤誰都會犯的嘛，有句話叫做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他們能改過來，就算這個月的集體榮譽拿不到，還可以一起爭取下個月的。”
“不過我還是得替大院的住戶們謝謝你啊，多虧了你李主任的幫忙，讓大家能有機會保住已經失去的集體榮譽，這事兒我會回去和大家伙兒說的。”
“那什麼，我還得繼續去下一個車間干活呢，李主任再見。”
說完，張元林邁開腿，小跑著走來，顯然是沒有再打算給李懷德說廢話的機會。
而李懷德也沒想到張元林的回答會如此干脆不留情面，他本想著賣張元林一個面子，就算沒有感激，也應該對自己客氣點吧？
結果張元林是一點兒面子不給，直言這事兒與他無關，嘴巴上始終把集體榮譽和大院住戶掛在一起，搞的李懷德像是白忙活一場，這也等于是不給他李懷德面子了。
“行啊，有點本事還真把自己當成一個人物了，不過是個工人而已，你就是有天大的能耐，還是得听上面的命令不是？”
“哼，這事兒想來也挺滑稽的，我李某人居然天真的以為拉一個工人與之為伍就能一路贏下去，李懷德啊李懷德，你怕是腦子糊涂嘍！”
“得 ，你張元林不給我李某人面子，那也甭怪我李某人冷漠無情，走著瞧吧，有你主動來求我的時候！”
李懷德在心里暗暗撂下狠話，決定等張元林的熱度消下去以後再動手，畢竟這個時候的張元林已然成了各大車間的英雄，一個人解決了那麼多難以處理的維修難題，要是在這會兒出手，那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了。
同時經過這一次面對面的了解，李懷德認為張元林空有一身的本領，本人情商卻是不怎麼樣，講話也讓人不舒服，這樣的人也就是靠著能力求生存了，如果不是有本事傍身，就他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在軋鋼廠這種大單位混的開。
就這樣，李懷德默默的在心里把張元林歸結為軋鋼廠食堂主廚傻柱那種類型的人，只知道悶頭做事干活，卻不懂得維護人情世故，更不知道把握機會，連領導近在眼前了都不知道討好巴結。
這種沒頭腦的家伙根本就是毫無投資潛力，不僅要果斷放棄，等有機會了還得狠踩幾腳，得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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