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一過,邱列登門領白子辰前往太薇福地。
“大洞主歲數已高,二洞主本源有缺,只有三洞主風華正茂,被視作今後的接班人……”
毒老人興致頗高,講述著有關白象洞的內幕。
“我听說大洞主上一世為合體高修,以祝術見長?”
白子辰滿面笑容,問道。
互易成功,合體靈資到手,有了晉升機會再歡喜都正常。
“是啊,大洞主一手先天祝術誰人不羨,多少人找上門來以求加持,煉丹鍛造、晉升破境……正因為廣結善緣,轉世時沒受針對。”
邱列微微頷首,正色道。
“只是一入輪回,身不由己,前世種種安排能用上的寥寥……最後入了白象洞,已無緣重回合體。”
“不過寶物、神通遠勝尋常煉虛,實力深不可測。”
“輪回啊……”
白子辰口中喃喃,這也是為何世人對轉世又懼又怕的原因。
入了輪回,管你前世境界多高,神通多強,都失了自主,隨波漂流。
即便傳說中的陰司府,執輪回大道,在天劍子口中也僅是觸及皮毛。
今生能修回前世同等境界的不過十之二三,通常是每況愈下。
所以他從未將希望寄托于來世,甚至他這樣的很可能沒來世可言。
“甦道友能手握復數開天靈物,此等機緣令人羨慕……可否指點一二,何處機會更多些?”
兩位煉虛圓滿,駕雲速度自然不慢,已看到了太薇福地的高台。
邱列低頭像在尋覓落點,眼底閃過一絲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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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仙界修士都清楚,隨小千世界共同誕生的先天寶物擁有一絲造化之力,方有可能成為開天靈寶。
而地仙界乃至中千世界,階位太高反而不可能出現這等玄妙之物。
有段時期,掀起過一股搜羅各個小千世界開天靈寶的風潮,幾大頂尖勢力均參與其中。
只持續不到萬年,就平息下去。
實在是發現大規模降界帶來的回報比,根本劃不來。
開天靈寶的形成就如造物主的奇跡,十座小千世界未必能出一件。
還有許多早被本土修士收走,隨飛升帶到上界。
還是開出高額賞格,從飛升修士手上收購開天靈寶更簡單。
同時地仙界高修也從廣袤天外世界中,發掘出幾樣替代品。
能有七八成功效,且有一個相對穩定的來源,才是沖擊合體的主流選擇。
“我哪有這等機緣,不過撿了個便宜,從一位剛飛升修士手中收來。”
白子辰面上瞧不出變化,心中好笑,陪著繼續演戲。
“如此,也是運氣極好了。”
邱列眉眼蹙成一塊,臂上毒蟲嘶嘶作響。
落在高台上,今日果然人頭攢動,沒人來理會二人,紛紛搶佔前排蒲團。
只等太薇福地前輩出場,開始講課授業。
邱列似乎對這兒非常熟悉,前邊領路東轉西轉,穿過二林,繞過三丘。
等到了一處山坳,才停下腳步。
“甦道友稍歇,老夫去將三洞主請來。”
白子辰負手站定,似笑非笑︰“不用那麼麻煩,都請出來吧,難道要把全流程走一遍?”
“道友何意,老夫沒有听懂。”
邱列倒退一步,面上神情愣了一愣。
“到了這地步沒必要遮掩,只听說毒老人言出必行,無謂黑白,卻沒一條講性子這樣微小謹慎吶。”
一踏入太薇福地,白子辰心中再無疑問,全按自己猜想在走。
兩名煉虛圓滿堂而皇之進入腹地,全程禁制失靈。
山坳周邊太虛隱約幾個節點閃爍,在他眼底明晃晃的亮眼。
所有布置局限于煉虛層面,合體看去自然盡是破綻。
“辛苦邱兄,此事了結,太薇福地全部典籍對你開放,任你挑選。”
三點微光緩緩擴大,有三名修士從中走出,左側那位年老修士接過話茬。
伴隨他開口,厚厚黑幕落下,將整間山坳包裹起來。
為的就是避免白子辰反應過來,遁法逃脫。
“這不過還清對老夫轉世身護持的恩情,可不是貪圖你家典籍。”
邱列冷哼一聲,又不修光陰神通,太薇福地里別的功法不見得能勝他傳承。
“小友,將開天靈物拿出來吧,只斬性命不磨元神,留你一個輪回機會。”
老修講的直接,已是甕中之鱉,只要保證對方不在絕望之下毀了開天靈物就好。
讓人看到一線生機,就會極大程度瓦解他的意志。
主場之力,大陣加持,四名煉虛圓滿對上一人。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不可能產生意外。
“我喜歡你的爽快,至少沒將人當做傻子,到這個時候還編造一些虛頭巴腦的謊言。”
白子辰撫掌擊節,但言語逐漸轉寒。
“可惜,你我目的相同……你們沒有元始鵐r啵 乙材貌懷隹 熗槲鎩! br />
“什麼?”
老修下意識回話,旋即不可抑制的恐慌席卷全身。
哪有人深陷絕境,還如此鎮定,甚至說早預見到了這幕。
“不!”
一道通天徹地的金光橫推過來,瞬間填滿了視線。
明暗交替,才傳出長劍出匣的清響,飛劍又復歸匣中。
老修,鐘塔般雄壯修士,毒老人邱列,皆被斬成齏粉。
金光看似連成一片,實則是億萬劍絲聚合,劍絲交錯下元神都化為虛無。
只有那黃臉道人,碎了肉身,還有一盞貝葉護住元神,小臉驚惶到扭曲。
“合體……前輩,其中定有誤會!”
黃臉道人劇烈咳嗽,每下咳出一蓬玉末,元神就虛化縮小一圈。
“居然沒死,難得……”
白子辰略感詫異,西王金母劍隨手揮出的劍光也不該有煉虛能活下來。
尤其萬象劍樞有成,劍劍蘊含真意,哪里如表面簡單。
定楮看了一眼,原來黃臉道人築了仙基算半步合體,身前貝葉還是紫府奇珍。
正要再補一劍,遙遙有蒼老聲音傳來,一只大手驀然從太虛中伸出,向黃臉道人抓去。
“道友手下留情!”
大手視黑幕為無物,所到之處風平浪靜,分明要撈人回去。
白子辰冷哼一聲,動手罷手全憑爾等,哪有這樣便宜事情。
太薇福地里居然有合體坐鎮,大大出乎意料。
不過就這,還不足以讓他停手。
西王金母劍一點,劍絲自太虛噴涌而出,跳過貝葉來到黃臉道人跟前。
劍絲往上一裹,哀嚎都來不及喊出,他元神就被絞成萬千碎片。
只剩那張貝葉飄來飄去,劍絲卷回手中。
“好個狂徒,敢在太薇福地大開殺戒,不知這兒是長生天尊治所,此舉等同向道庭開戰!”
大手撈了個空,這位遲了一步的合體修士身量極高,五官俊朗淡漠,口中有了幾分惱怒。
隨著一聲“定”,場中肆虐的金色劍絲頃刻平定,消弭于無形。
死上幾個弟子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麼,一生見慣生離死別,只有黃臉道人半步合體,是真正看重人物。
另一個,對方落了自己面子,肯定得找回場子來。
“你不是水鏡道人,太薇福地還有別的合體客卿?”
白子辰好奇發問,此人貌似年輕實則蒼老,和情報中的水鏡道人對不上號。
同樣的合體初期,不過氣息晦暗,看似蓬勃實際外強中干,腐朽味道用鼻子都能聞到。
“本座機懸山人鐘燭,本想安穩走完余生,早丟開福地庶務……道友今日舉動,是否得給一個交代。”
鐘燭耐住心頭怒火,面對陌生合體總要摸清背景為先。
畢竟任意一次出手,極有可能使他迫不得已提前轉世,步入尚未準備周全的輪回。
這樣的代價僅僅為出口惡氣,還是太昂貴了。
‘原來是他!’
太薇福地上代主人機懸山人,早傳他進入輪回又沒培養好接班人,才讓福地沒有了自己的合體修士。
原來一直藏在福地深處,多半在琢磨延壽之法。
“先哄我來交易開天靈物,再設伏欲殺人奪寶,現在要我給一個交代?鐘道友成天住福地里和地仙界脫節,不知今夕是何年了吧。”
白子辰毫厘不讓,一個年邁合體何來懼之。
“官司打到中極仙城,也是你們太薇福地理虧……沒讓賠一縷元始鵐r喑隼矗 妓閾拇仁秩懟! br />
“故意設套,引那幾個蠢貨上鉤,其心可誅!”
鐘燭只听了一遍,就知道事情極可能為真。
一份開天靈物,是目前的太薇福地抗拒不了的誘惑。
但怎可能有膽量打合體主意,除非對方故意隱瞞修為,以身作餌。
他都要懷疑這名陌生合體,是哪家關系惡劣的宗門請人布下的局,就是要太薇福地掉入陷阱。
“不管你怎樣想,這官司打到三省九司也是我佔理……”
白子辰沒把這行將就木的同階修士放在眼里,若非擔心交手起來引得福地震動惹來其他合體,連這幾句話都不會有。
“估摸你拿不出元始鵐r啵 牆 備5廝 降某ジ 熳鵠佑∪夢乙還郟 弊髖獬И昧恕! br />
“欺人太甚!”
鐘燭又惱又怒,真以為他沒有全力出手能力。
身處主場,太薇福地百萬年底蘊,大陣代代完善,禁制層層迭加。
除他這個真正主人,黃臉道人等幾個弟子能催動的不過九牛一毛。
兩只大手往前一扯,太虛被撕裂開來,億萬道神芒從天而降。
赤金流火,幽藍冰魄,絳紫雷電……相互糾纏,來回翻涌,還在半空就讓山澗矮了三尺。
每道神芒皆有古老符 銘刻,所過之處空間如琉璃般迸裂,露出背後的虛無。
合體修士花費數年精雕細琢,才能布置好這樣一道禁制。
終其一生,也就留下數百近千道。
不是臨近坐化,哪舍得將寶貴時間分在這上面。
此刻各色神芒落下,太薇福地歷代合體積累下來的禁制至少釋放了一半。
威勢之重,讓山澗空間一剎一變,變得混亂無序。
一種極致的危險向白子辰逼近,靈覺瘋狂發出警告,這是足以摧毀合體後期的攻勢。
並非鐘燭實力多高,他僅僅起到一個引子作用。
這便是傳承十萬年以上勢力的底蘊,沒有人族五子級別的實力,別想輕易撼動。
只是容易被消耗,如此來上兩三波,底蘊再深厚也燃盡了。
白子辰神色淡然,心中一片平靜,好似要面對可怖局面的不是本人。
輕輕一吹,先天韶華一氣拂過神芒,全停在半空滯了一會兒。
鐘燭不知為何,升起濃厚的危機感,明明是碾壓的畫面。
該擔心的是,殺了這名陌生合體怎麼善後,有無顯赫背景。
等灰色氣息蔓延過來,鐘燭摸出一把芭蕉扇用力一扇,前有景風,後有涼風。
此寶自有神妙,扇的可不是一般風,管你什麼氣息照樣吹回去。
在他手中,立下過汗馬功勞。
可才一接觸,即面色大變,原本年輕的面孔上爬滿了皺紋。
“光陰神通,怎會是光陰神通!”
太薇福地作為長生天尊起家之地,沒可能對光陰大道陌生,鐘燭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不妙。
他這個年紀,經不住光陰勾動,稍重些便壽元急泄。
再來道厲害些神通,今日真要提前轉世,那是鐘燭絕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箭在弦上,只能一鼓作氣將對手轟殺,方能解了眼下困局。
“開!”
鐘燭兩只手掌在剎那間走過了無數年,蒼老的不夾雜一絲生命力,只是枯骨包了一層皮膜。
更絢麗,更燦爛,更迷離的神芒在嗚鳴,那是同大道共振發出聲音,恐怖的讓元神戰栗。
白子辰抬起頭來,眼眸倒映出這瑰麗絕倫,蔚為大觀的一幕。
估計整個太薇福地,全部禁制被催動,不曾留下一道。
光陰神通沒有嚇住鐘燭,反而激起他的凶性,這在意料之外。
“到頭來,還是得揮出那一劍才能終結紛爭……”
保命神通在,白子辰怡然自得,太薇福地毀了他也無事。
只是經過一番努力,事情最終還是落入用老法子解決的路子,令他有些不舒服。
手按飛劍,元神目光微斜,挑起僅剩的那條光陰性質河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