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張易張了張嘴，還想說點什麼。
但仔細一想也不知道該說啥了。
一旁，陳方听見後倒是還在開口勸這倆家屬︰
“不是，你們檢查都沒做齊全啊，我們現在只做了核磁，只是懷疑癌癥，但也可能不是啊核磁單上都寫著建議進一步檢查確診呢。
你們也不要現在就放棄吧那萬一最後查出來不是癌癥是結核呢別真的拖下去人就拖死了呀。”
張易能看見病因並且確認這就是癌癥，但其他醫生不能確定啊。
他們也沒有透視眼，所以只能根據僅有的一張核磁結果來判斷。
上面是寫著懷疑周圍性肺癌。
但很多時候真正確診一個疾病，是需要多方位檢查才能確定下來的。
尤其是癌癥這種大病，不能光靠一個核磁就能解決。
倆家屬一听，再次互相看了看。
那女人又伸手掐了一把她旁邊的男人。
掐的同時還沖他翻了個白眼。
男人自然知道自己媳婦兒是什麼意思。
她就是不想治，也不想給自己婆婆花錢做檢查。
就想直接擺爛讓老太太等死。
男人思索了一會兒，終是無奈的嘆了嘆氣道︰
“算了醫生，我們真的不治了，我媽……就這樣吧。”
“你們……哎！算了算了，隨便你們吧！”
陳方有些生氣，擺擺手離開了醫生辦公室。
張易張了張嘴，也不知道還能再說啥。
家屬做這種決定醫生只能勸，如果勸不動那就真的沒辦法了。
只是可憐那老太太啊。
回家以後，只能在癌癥晚期的痛苦掙扎中慢慢死去。
想著，張易心里也不免感到一陣心酸。
哎……
雖然不理解也不支持家屬的決定，但張易還是將放棄治療的告知書拿給家屬簽了字。
簽完字後，張易又跟著家屬去到病房。
病房里，老太太這邊就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那。
早上韓冰給她買的包子她還沒吃完，還剩了不少全都放在桌子上的。
看見幾人進來後，老太太暗黃又蒼老的臉上才露出一絲笑意。
“老大，你們來了啊芸兒呢她怎麼沒來啊”老人張望了一下後問道。
“小芸她忙所以沒來，我來接你，咱們先回家啊。”
老太太臉上閃過一抹詫異，忙問道︰
“回家了那我……我不治了嗎”
一句話問的她兒子別過頭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還是她兒媳婦兒干笑了兩聲開口道︰
“媽，醫生說沒……沒什麼大問題的，所以咱們先回家啊，在家養著就行了，對吧醫生”
說完，那女的還沖張易眨了眨眼，希望張易能配合一下，騙騙這老太太。
張易皺了皺眉。
奇了怪了，你不治就算了，還想讓我幫你們騙自家老人
我才不干這缺德事呢！
張易選擇不開口，懶得理那女人。
病房里陷入一陣沉默。
老太太人雖然老，但心不瞎。
她看了看自己兒子和兒媳婦臉上的表情，又看了看張易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心里也大概知道是什麼情況了。
可能自己真的是癌癥，但兒子和兒媳婦不願意治吧。
老太太心里有些失望，但下一秒她又露出一副坦然的表情問道︰
“那我回哪個家啊是鄉里還是你們城里的家啊”
兒媳婦笑著道︰“你肯定是回鄉里啊，我們城里那房子住不下的呀。媽，你也知道，小露讀高中了，她現在不想跟老二住一個房間，所以得單獨睡一間，本來我們屋里就打擠，你如果要來跟我一起住的話……那不是更擠了”
“媽，你就放心吧，我們每周都會回來看你的，好嗎”
兒媳婦好言相勸，旁邊站著的親生兒子倒是一語不發。
老太太看了眼自己的兒子，見他沒說話，只能默默的嘆了嘆氣說︰
“好，那……那我就回家吧，咳咳……不過回去之前，你們再給我十塊錢吧。”
老人用手帕擦了擦刻出來的點點血漬，說道。
“十塊錢你要十塊錢做什麼”一听老太太要錢那兒媳婦壓根都沒管老太太咳血，瞬間變臉，聲音都拔高了幾度。
“就十塊錢而已……咳咳，給我吧。”
看著旁邊還有外人在，要是太摳門了這兒媳婦也不好意思，所以她就從包里摸了十塊錢出來。
正當張易猜測老太太是不是要把錢還給自己的時候，就看見她還真伸手將錢上的皺褶撫平，然後往自己這邊遞來。
“張醫生，咳咳……這兩天謝謝你了，你是個好醫生，這早飯錢我還給你。”
張易連忙擺手︰“不用不用，就十塊錢的包子錢而已，不用還給我。”
老太太卻很堅決︰
“你拿著吧張醫生，我咳咳……我這個人不喜歡欠別人，尤其是你們這種好心人，你們的錢也是辛苦掙來的……咳咳，所以這錢你就拿著吧，謝謝你了張醫生。”
看老太太堅持，張易也就只好收下了這十塊錢。
“家屬如果你們真的不檢查也不治療的話，我就建議你們在家里買個制氧機，老太太肺上問題很大，不用氧氣的話會經常喘不上氣的。”
帶著家屬交完費，辦好出院後，張易將家屬和老太太送到門口。
張易看了眼杵著拐杖的老太太終是忍不住叮囑了家屬一句。
就算啥也不治，但後期老人的生活質量也是要保障一下的吧
結果沒等那兒子開口，兒媳婦就搶先說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們買，馬上就買。”
這語氣要多敷衍又多敷衍。
連旁邊路過的護士都皺眉看了他們一眼。
這種人就是口頭答應的很好，回去估計就把老人丟在鄉下啥也不管的那種惡兒媳婦！
張易心里也很無奈。
看著太太感覺怪心酸的，但這畢竟是人家家事，張易也管不了太多啊。
哎！
隨後，這倆家屬就去外面叫車去了。
醫院門口也有很多等生意的出租車和專門跑鄉下的面包車。
老人杵著拐杖在醫院大門口的階梯上，等著自己兒子和兒媳。
夕陽余暉將老人的背影拉得很長。
醫院里人聲嘈雜，看病的患者也絡繹不絕。
但張易卻覺得，這份嘈雜和熱鬧將老太太顯得更加孤獨了些。
看著這一幕張易也不知怎麼的，感覺心酸級了。
想了想他轉身找科室里還有現金的同事借了三百塊的現金出來。
然後將錢塞進信封里，遞給了老太太。